《[综]失色的世界》渔夫G

49、049

　　这不是青峰第一次比赛缺席。

　　虽说是桐皇的王牌，但正是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总被用来在『关键时刻』碾压对手，让桐皇以更完美的姿态夺取胜利。

　　平常的训练，没有悬念的比赛，青峰都被获准可以看心情参与，毕竟桐皇并非弱旅，青峰的存在是『锦上添花』让桐皇实力更上一层楼，而并非桐皇的全部依仗。

　　与城凛的比赛被定义为『毫无悬念』，即使这里有他的『影子』、曾经的。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黑子发现他已经想好了一大串理由，合情合理且无从反驳，现在的状况他早有预料，然而当事实摆在眼前，黑子发现自己比想象中介意。

　　就仿佛被否定了一样。

　　奔跑在球场上，努力配合队友们进攻防守，充当队伍的纽带，黑子禁不住分神，即使没有青峰的桐皇依旧强大到无愧于『新锐的暴君』之名，他却无法完全沉浸到比赛中。

　　青峰没有来。

　　少年扬起无人得见的淡漠笑容，眼中盈着奇异的光，青峰君没有来，但他终究会来。

　　——所以，在此之前，他不会输。

　　黑子知道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眼中看到的世界似乎发生了变化，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薄薄的光芒，有些人多些，有些人少些，莹白的光芒如同薄雾，随着剧烈运动挥散在空气中。

　　这是……

　　眼睛一眯，黑子飞快将球传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人们之间流动的白色雾气随之剧烈动荡，如同被惊扰的湖水，和它们的主人一起飞快向一个方向汇聚。

　　那白光是代表每个人的实力？运动的轨迹是球员运动的轨迹？

　　探讨为什么能看到这些是赛后该做的事，黑子很快将眼睛的『新功能』运用到实战中。

　　球场上光芒最强的是桐皇队长，三年级生今吉翔一，青年嘴角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初见仿佛亲切和善，看多了却感觉像狐狸一般不怀好意。随后是一名粟发球员，他看起来瘦弱不起眼，身上的白光却不弱，感觉和日向队长的光相似，估计同样擅长投篮。

　　将所有人的光芒分析一遍，又结合看过的录像数据，与收集到的情报对比，黑子缓缓在心中勾勒所有人比赛中的心理身体状况。

　　然后是火神君——

　　终于，黑子的视线移向火神，他现在的光，他被那明亮的光芒晃了眼——或许这光芒现在还不甚明亮，也不如桐皇队伍的队长，却有着无尽的潜力与希望，也正是这样的光芒包容了他。

　　球场上最弱的人大概就是他黑子哲也吧，黑子想，双眼越发平静无波，如同被光芒笼罩的潭水，初见似一眼见底，再看却深不可测。

　　他是影子。

　　影子并不需要多强，唯有与合适的光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所以才『光越强影越强』，配合越默契作用越明显。

　　但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白光分布在球场上，有薄薄的光线将诚凛的光芒们串联在一起，每一道光线都若有似无地经过他的身侧，这是被团队认可和信赖的证明。

　　在作为某个人的『影子』前，他还是团队的『影子』。

　　——是被需要着的啊。

　　缺席的青峰正在距离体育馆不远的街头篮球场里一个人练球，除了偶尔的比赛，他已经许久没与人真正对战了。

　　对手太弱，连认真的兴致都提不起。

　　他的身体依旧灵活，动作依旧敏捷，仿佛随意投出的球角度刁钻，却像被什么牵引似得，无论从哪个角度投出，都会好好地落进篮筐。青峰清楚他还没达到顶峰状态，他还能变得更强更快更精准，然而下场比赛的对战者身份制止了他的热身。

　　「是哲啊。」

　　与他比赛的是他的影子啊，他的阿哲，怎么可能赢得过他呢？太认真，根本没有意义。

　　身体比大脑反应快得多，随意投出的篮球在半空中划过扭曲的轨迹，毫无障碍地落进了篮球框。

　　太简单了。

　　能赢他的只有他自己，永远。

　　「啊，该出发了，不知道阿哲落后多少分……那只眼镜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啊。」

　　嘟——！！

　　第一节结束。

　　「刚才那球超棒啊，黑子！」下了场，火神按住黑子的肩，兴奋道，「手感超级好！你——」

　　看了火神一眼，黑子抬手擦汗，听他说半到截停了，不由疑惑望去，「怎么了？」

　　两只宽厚的大手固定住了他的头，火神瞪着眼睛弯腰凑过来，满眼探究地盯着他。或许是刚运动完的关系，被捂住耳朵，黑子听到他的心脏正在飞速跃动，阳光般温暖又湿润的气息从鼻腔里扑进来，脸上浅浅的晕红晕染了一层又一层，就像在春光中层叠绽放的花骨朵。

　　「……火神君？」

　　没注意到黑子的变化，火神随口应了，盯着那双浅色眼瞳中自己清晰的缩影，终于心满意足地松手。

　　「好好看着我啊，黑子。」

　　他不喜欢之前黑子看他的眼神，浅淡凉薄，明净通透地仿佛能看穿一切，而他火神大我与其他人并无不同，即使被注视了，也无法映照在其中。

　　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黑子无奈，「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始终在注视着，从未移开目光。

　　「……」

　　围观了这一幕，城凛一众不由牙酸，他们的王牌总是如此旁若无人地散发出甜蜜又粘牙的气息，对单身狗伤害值MAX到他们都不忍看。

　　这两个家伙，秀恩爱就不能看清场合吗？！

　　日向不想探究有多少观众瞧到这一幕了，啊，可恶，人类总是对八卦更感兴趣的，他才不想以后人们提到城凛就想到他们的『搅基王牌』啊！

　　一人给了一巴掌，日向『温柔』地提醒两人该上场了。

　　不远处，刚换上队服的青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忽然有些嫌恶起自己优秀的听觉来：什么叫『一直在看着』？一直被黑子注视着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虽然那已经是曾经。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亲爱的小影子搭档就是这样专注地看着他的，青峰曾经以为他们配合默契地所向披靡，而事实是，他很快忘记了如何“回头”，他被逼进窄道，除了不断向前向前向前，连向后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当他好不容易停下来，回过头，却发现被光芒溢满的身后没有一丝阴影。

　　他是什么时候，把他的影子丢失的呢？

　　他的影子，又是什么时候，把本应给他的依赖信任，全部给了其他人呢？

　　明明刚做完热身不久，青峰却觉得全身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都颤栗麻痹起来，晃动手臂时几乎能听到用久了的木器般的嘎吱作响，像在兴奋，又像在愤怒。

　　「哲，你动作太慢了。」

　　连青峰自己都分辨不清这句话中糅杂了什么情感，对面那个表情寡淡的人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青峰想笑：分明已经忘记了，倒好像还在在乎一样。

　　如果记得，不会这样站到他面前，不会平静地与他敌对，不会选择其他人做光，不会对其他人如斯亲密。他的影子已经忘记了一切，否则，为什么不痛苦，不愤怒，不……悲伤流泪呢？

　　青峰感到了愤怒，即使这个现状很大程度上是他造成，即使——

　　即使，他并不需要。

　　拦截了黑子传给队友的球，顺手投到篮筐里，青峰道，「喂。你的球怎么这么软啊，哲，没吃饭吗？」

　　「完全没有长进啊，亏我还这么期待。」

　　「你以为曾经接你的球最多的是谁。」

　　「你太弱了，哲。」

　　像话唠似得说个不停，青峰自己都禁不住要吐槽自己了，可无论他说了什么，他的小影子都不动声色，毫无反应。

　　最先不爽的反而是火神。

　　自从青峰加入赛场局势就变得一面倒，被完全压制着还要听对方叽歪，任由对方伤害他的人，要是还能忍住就不是火神大我，他愤怒道，「吵死了，大黑皮，啰里吧嗦你是老妈子吗！黑子怎么样轮不着你来评价！」

　　开口前，青峰看到黑子脸上闪过的浅笑。

　　都说不常笑的人笑起来格外漂亮，青峰没有这种感慨，相处久了就知道黑子的喜怒情绪很少通过面部表情表现，更多的时候他会用那双天空似的眼睛『说话』，哪怕是青峰也很少见他的笑容。

　　黑子因为那个红头发笑了，而那傻大个根本不知道。

　　那是他的影子。

　　现在属于别人的，他的影子。

　　青峰第一次真正将目光投注到黑子身旁的火神身上。

　　很弱，甚至不如他曾经视为对手又远远抛开的家伙们，除了是黑子的救命恩人，这家伙有什么潜力被黑子选为新的『光』呢？

　　「喂，哲。」

　　中场休息的时候青峰叫住了黑子，「你真的以为你能赢我吗？」

　　安静地盯着青峰，黑子没有立即说话，半响，才淡淡道，「嗨。」也许不是现在，但迟早他和火神会赢过他，「我会和火神君一起赢过青峰君的。」

　　这句话安抚了正欲发怒的火神，他撇了撇嘴，守在黑子旁边光明正大旁听。

　　「你还真是离不开『光』啊，哲。」

　　「『影子是无法离开光的』，这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吗，青峰君。」黑子毫不示弱，他不是没脾气的，只是在绝对实力下，青峰能三心二意挑衅撩拨，他却不愿浪费力气反驳。

　　最终被打脸的是谁还未知。

　　「我们来打个赌吧，哲。」被刺了一下，青峰反而高兴起来，他扬起张狂肆意的笑容，带着曾经的黑子最喜欢的快意活力，「你还记得『奇迹』的赌约吧，我的要求是——你输了比赛，就不能再选择其他的『光』。」

　　其他的『光』，除了他以外的『光』。

　　青峰尚且不知道黑子（他曾经的影子）对他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他厌恶其他人以『光』之名站在黑子身边，所以，他并不准备退让『光』的席位。——即使，他曾弃之如敝履。

　　黑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情绪：愤怒。

　　几乎瞬间就分辨出青峰的想法，汹涌大火与极寒冰霜同时涌进脑袋，黑子想要大笑，又想痛哭，对方又一次的『理所当然』彻底勾起被遗忘记忆屏蔽的情绪，他早已忘记了却又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情感。

　　「好。」他说。

　　这就是你的光啊，黑子哲也。

　　……好像把黑皮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