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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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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赵南北部与老挝接壤处,陌州。2004年5月15日夜。
这是一条崎岖的山路。在如此险峻复杂的山势间,既使是在白天也很难看清这条路的脉络,更何况是在东南亚潮湿阴霾的黑夜。参差嶙峋的怪石,奇峰拨地而矗,繁杂茂密的灌木拥塞着你的视线,直插云霄的望天树(杉树)在黑暗中象伫立的天空中巡视着大地上细微的动静。丛林里浓重的烟雾中隐约可见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象幽灵般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它们是猫头鹰和猴子。这是横跨老挝和越南两国众多山间小路中的一条。越、老两国的国境线绵延近千公里,彼此的民间往来“十分频繁,走私活动非常猖獗,边防线形同虚设。烟雾迷漫的小路上,一支走私的队伍在手电光的引领下,徐徐穿过氤氲着神秘气息的丛林。领队的是越南女人闭清水,她头戴斗笠,俊美清秀,机警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的每一丝响动。身后是一队雇来的村民,清一色的妇女,都挑着扁担,戴着越南特有的尖锥形斗笠,健步如飞地跟在清水的身后。前半夜,她们运到老挝的是一批中国走私的日用品,卸货后,再装上准备好的药材和野生动物,大部分是各种毒蛇、蛤蚧、懒猴、穿山甲、五爪龙等珍贵野生动物。最珍贵的是老挝的虎骨。这些东西辗转运到中国价钱可翻十几倍,虎骨的价格更高。从越南向老挝走私的大多是轻工业电器,日用品、食品、药品和服装,其中绝大部分是中国货。从老挝走私到越南的有檀木、宝石、珍惜的野生动物和药材。近几年新兴的一种“商品”是走私项目中最赚钱的一项,它就是毒品。
由于中国云南警方加大了禁毒缉查的力度,一条条贩毒路线相继被切断,毒枭们相继落网,制毒工厂被捣毁。“金三角”地区的毒贩们就把目光转向了运毒渠道相对艰险、复杂、防卫薄弱的路线,选择了老挝至越南再至中国广西或北部湾至海南岛各条通道。陌州是这条运毒路线中的必经之路。这样一来就打破了老、越边境以往祥和宁静的生活。两国的边防缉查工作逐渐增强了打击力度,同时也影响了其它走私活动。
闭清水今天格外的紧张不安,这些天越南的边防缉私队检查的异常严格,巡逻的队伍也增加了,布置了流动哨和暗哨,加强了对“贩毒”的缉查,其它走私活动只要花钱行贿就可以放行。这些缉毒人员大多也是为了从中捞取油水才会在这么潮湿的夜里,忍受蚊虫和毒蛇的骚扰,来坚守“职责”。但对于清水来说,生意是为了追求利润,躲过缉私警的堵截才会最大限度地增加这次生意可观的利润。
突然,前边的山梁上传来一阵野鸟的惊叫声,还有猴子受到惊忧在树上窜跳的杂乱声。清水立刻关闭了手电筒闪进灌木丛,她身后的一队妇女立即井然有序地隐没在藤蔓交错的丛林里。长期从事走私活动已让她们象训练有素的军人般纪律严明,反应迅捷。清水感觉到来的是一个人,从他的节奏,准确无误的落脚声,可以断定这个人对这条路烂熟于心,了如指掌。来人越来越近,这脚步声她很熟悉,她用手遮住嘴学着猴子的叫声:“吱…吱…吱…”。安静了片刻,对方也传来同样的叫声。清水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下来,是她弟弟阿忠。一个身穿越南军装的年青人来到眼前。阿忠告诉清水,前面溪水湾临时增加了一个暗哨,有三个缉私警察在检查,已有一伙走私檀木的人被扣押了,从他们的檀木中查出了毒品。这条路不能再走,必须退回去绕道才行。清水迅速地思考:“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过去,但那条路已经有很久没人走了,杂草丛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今晚注定要走很长的山路了”。清水想着,命令队伍退后绕行。
那条路果然很难走,被疯长的藤蔓堵死了,阿忠挥舞着□□在前边开路,妇女们也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非常吃力。听老人们说:“这条路是越美战争期间,游击队运送军火的小道”。天边渐渐泛白,树丛中异常的黑暗,雾气更加浓重。黎明前的山谷中十分寂静,只能听到山泉潺潺地流淌声。经过谷底的小河时,阿忠惊恐地从前面跑回来。慌张地对清水说:“前面有个人!”。又是一阵紧张的骚动,清水镇静了一下,随着阿忠悄悄向前摸了过去。拨开凤尾竹的枝叶,借着微亮的晨曦,她看到山崖下的草丛里趴着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人,雨衣落在身旁。四周没有动静,清水小心地向前靠近,逐渐看清那是一个受了伤的男人,显然是从山崖上边跌落下来的。阿忠壮着胆子走上前,发现他仍有呼吸,头上和后背洇洇地渗出血来。清水马上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给他包扎,使她震惊的是那伤口是枪伤。阿忠从他身上翻出一沓美金、金表、镀金打火机、香烟,但没有任何证件。看得出他不是越南人,而且很有钱。由于伤势过重,这个男人一直昏迷不醒。清水让啊忠背上他,迅速地带队向返回赵南的小路上急行。
(二)
陌州医院,6月17日下午。
清水带了一蓝水果走上医院的二楼,看到几个身穿翠绿色警服的越南警察,从那个被救的男人的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大夫向警察解释,这个人是中国人,胸部和头部各中一枪,是五四手枪所击中的,没有伤到内脏,头部的伤不重,他从崖上坠落时头部受到了冲撞,淤血压迫了脑血管和神经,暂时失去了记忆,不能回答警察提出的所有问题。警方束手无策,只好拿着他的照片与中国领使馆联系。
清水来到这个男人的床边,他看似很瘦但并不弱,象个军人。护士用蹩脚的英语和越南话告诉男人是清水救了他,男人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目光。他听得懂英语,也能简单回答,可清水还是用中国话(广西白话)问他。清水从事走私经常往来于中国广西边境,学会了中国话。同警察看到的一样,他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当护士出去外边换药时,他艰难地坐起身从枕头下取出五百美元塞给清水表示谢意。让清水又惊又喜又尴尬。一百美元兑换成越南盾大约是一百六十多万,是她几个月的收入。她很需要钱,家里人主要靠她的收入生活。家里正在盖房子,战争结束后的越南人民太需要和平、富裕的生活了。一幢漂亮坚固的房子是他们眼中最大的财富,也是稳定生活的象征。越南正处在探索,改革时期,开放搞活,发展经济。“赚钱”是越南社会现实的主施律。陌州地处内陆山区,交通闭塞,经济十分落后,不少人挺而走险,走私贩毒。清水没有参与贩毒,但干起了走私买卖,这是她能为自己家人做的最大努力了。她十分羡慕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清水来看望这个被救起的男人,也不仅仅是出于礼貌和好奇,她犹豫一下还是收了这笔钱。愈发觉得这个男人亲切而又神秘。
闭清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下楼梯,看到医院门口停着几台骄车,一群越南公家和几名西装的官员急匆匆地闯进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清水判定他们是来找那个中国人的。这个小镇上很少见到这么多警察。清水的目光禁不住尾随着这些人,看到他们急促地奔上楼梯,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出了医院向停在门口的电单车走去,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她。她不时回头看看这所小而破旧的医院,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多余的担心。突然,她听到医院里传来两声枪响,随后是一片混乱声,她的心紧紧纠在一起了,随着玻璃的破碎以及护士尖利刺耳的喊叫,清水被吓得呆在那里。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大量的人群从医院的前门疯涌而出,街上一片混乱,逃出的人与看热闹的人拥挤冲撞。清水僵立在电单车旁,惊魂未定。清水正犹豫着想进去看个究竟,这时又传来几声枪响,接着是更大的混乱,街上有几名警察冲入医院,躲闪着的人群乱作一团。清水起动电单车想躲开这场骚乱,钻出拥挤的人潮驶到医院后门。在四下逃散的人群中,一只沾血的手突然抓住清水的肩膀,回头看时竟是身着越南军服的中国人,带着头盔露出一双紧张恳求的目光。似乎一种本能让清水毫不犹豫地加大油门,载着这个男人瞬间融入大街上的洪流中,身后留下一片嘈杂,混乱……
(三)
探长阮志明象头发疯的野兽,额头上的疤痕,在愤怒中胀得紫红发亮。这是一名战争年代的英雄,在和平年代仍改不了战争时期的习惯和作风。枪击现场一片狼藉凌乱,残留着未冲洗干净的血迹。阮探长从地上捡起一枚弹壳,是五四手枪,越南民间最常见的战争遗留下的武器,很难查对。胡警官沮丧地站在阮志明的身后,对刚才发生的枪战仍心有余悸。
胡警官第一时间接到河内中国领事馆的通知,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中国公安部通缉的要犯“程州”,贩毒集团的首领。国际缉毒组织越南分部设在谅山。阮志明探长命令胡警官,在他赶到陌州之前控制这个跨国贩毒组织的要犯。在胡警官带人到医院抓捕程州的同一时间,四名越南雇佣杀手也出现在陌州医院。他们是曾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装军人,机警地混杂在医院看护病人的家属人群中。当胡警官押着“程州”走下楼梯的一刹那,混入人群中的越南杀手已举枪对准了程州。让胡警官感到意外的是,程州的反应更专业,他突然倒地侧滚翻,子弹击中了他身后的越南公安。趁警匪混战之机,程州潜入人群逃脱了。巨烈的动作挣开了他的伤口,血渗出衣襟,他在医院的晒衣场,顺手抓过一套越南军服和头盔,消失在墨绿色军装的海洋中。越南警方当场击毙了二名杀手,其他杀手分头逃窜了。
此刻,阮探长正在紧急布置围捕方案。陌州离老挝边境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严密封锁陌州的几条路口,就可以控制逃犯逃出边境线。再把通往河内、太原、奠边府的道路封死,只有向北逃往中国这一条路可走,而那边正张开了天罗地网等着他。
这时,护士长把看护程州的女护士带过来。女护士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告诉阮探长有个当地女人叫闭清水,曾经来看望过程州,阮探长眼前一亮……
(四)
靠近中国边境的小镇拿城,属于谅山地界,对面的中国边境就是广西赫赫有名的“法卡山”。从谅山到同登的车程需要30分钟,再向北就是有名的“镇南关”现在叫“友谊关”,是中越边境最大的接壤口岸。它附近有许多小的通商贸易关口,而更多的走私贸易是在隐蔽的山间小路上进行的。拿城是中越两国边境走私较频繁的一个秘密口岸,这里聚集了许多越南向中国走私的商贩。
中国男人渐渐苏醒过来,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他已精疲力尽。法国式百叶木窗,半开半阖,窗外夜色滂沱。地板革,牡丹图案的毛毯和白色的帷帐,都是中国这时的产品,这是拿城附近的一幢残破的木板房子。中国人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草香味道,意识到是在越南人的家里。几乎每个越南人的家中,都供奉着与中国相似的财神,灶神和关公,还有菩萨,可以看出中国文化对越南的影响源远流长。这种越南特有的罗旋形草香,燃烧时散发出很怪很浓的特殊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闭清水轻轻地走进屋里,换了一身越南传统的裙装,类似于中国的旗袍,袅袅婷婷 ,妩媚动人。由于越南的警力不足和落后的通讯设备,他们才得已逃脱,更主要的原因是越南阡陌纵横的复杂地形,使警方防不胜防。清水安静地坐到男的床前,门口出现了二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面孔,其中一个是阿忠。清水看着男人:“这是我哥哥家,警察正在追捕你和我,他们说你是贩毒集团的头目,我是帮凶”。中国人镇静地望着清水,缓缓地说:“我不是,我从来没有贩过毒,如果能帮我回到中国,我会给你很多钱”。清水回头用越南话和她身后的人商量了一会,转过头来:“我哥哥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警察要抓你,□□的杀手也要杀你。”中国男人望了一眼清水的哥哥,那是一张军人的脸,正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中国男人双手胞着头,痛苦地摇了摇:“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是干什么的,但我肯定没有贩毒,你们相信我,我是好人。”他好奇地盯着清水问:“那些杀手是什么人,是谁让他们来杀我的。”清水和哥哥、嫂子嘀咕了一堆越南话,中国人听得出是埋怨和训斥的口气。清水转过头看着中国男人,紧张而又沉重地问:“你认识洪爷吗?”中国人:“洪爷?我不认识。”清水:“洪爷是这一带边境地区最有实力的□□头子。他原是军队中的军官,现在下海经商,主要从事贩毒,走私军火,杀你的人是他的手下,阿忠的朋友认出了他们。”中国男人惊讶地看着她,转而诚恳地说:“相信我,我是好人。等我回到中国会查清楚一切的。”清水咬着嘴唇,为难地回身与他们商量起来,期间还争吵了几句。中国人听得出她与哥哥意见不合。最后清水再次回到床边嗫嚅道:“我哥说送你回到中国要三千美金。”提到了钱,清水羞红了脸,目光闪躲着男人的眼睛。中国人吃力地坐起来,从裤袋里掏出那沓美金,数了一千五百美元交给她:“我先给他一半,回到中国就能拿到钱,到时再给他另一半好吗?”这种方式对中国男人来说是很明智的。清水哥哥和嫂子十分惊喜,立即同意了这个方案。
就在这时,阿忠敏捷地从外边闪进里屋,顺手关掉了电灯,并用越南话冲他们小声说着什么。全屋的人立刻紧张起来,清水哥哥和嫂子小心翼翼靠向窗前。村中的沙土路上,正有两辆警车向这里驶来。清水和阿忠迅速地扶起中国男人,她哥哥扑到他们面前,冲着那男人说着什么,清水不停地点头,最后哥哥抓住中国男人郑重地说了一句话,清水羞涩地看了一眼中国人羞红了脸。中国人听不懂也摸不着头脑,只看到阿忠象变魔术一样推开了衣柜,抬起了伪装成地板的木槽,下边露出一条地道口。清水顺手抓起一个布包,扶着中国人钻了进去,地道里扑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好一会阿忠打开了手电筒,中国人才看清,这是一条隐蔽的秘密隧道,这间房子是清水他们走私的一个中转站。上边已传来了砸门声,中国人和清水随着阿忠向地道深处爬去。
地道的出口离房子很近,但却很难发现,它的出口开在房后土坡下的枯树里。隐约传来警察的吼叫声和不断亮起的灯光。打破了乡村夜晚的宁静。清水和阿忠十分小心地扶着中国人,蹒跚地钻进稻田里,淹没在黑雾笼罩的夜幕中。从陌州赶来的警察在后边四处搜寻。
(五)
“法卡山”历经了血与火的洗礼更加凝重肃穆,巍然屹立。那场战火已成为历史,但中越双方仍视这片山区为军事要地。在国境线两侧双方都将树木草丛定期清除干净,使这里形成一处视野开阔的隔离带,并筑有永久性军事工事,驻扎边防部队。清水他们走的一条小路刚好在隔离带附近,在夜色的掩护下轻易地接近了中国边境。中国男人的伤势很重,走得很慢。已经来到了没有排除干净的雷区,这里没有人巡逻,清水知道有一条专为走私开僻的小道,可以通过。原来,当地人利用砍倒的树木压响地雷的方法,搭造了一条用树干头尾相接的树桥。三人小心谨慎地穿过雷区。天已大亮,终于看到了界碑。花岗岩的石墩深埋于地下,清晰地刻着中越两国的文字。中国男人扶摸着界碑感慨万千,他记不清与祖国分别多久了,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一种轻松的安全感顿时漫延了全身。不远处可以看到山下零星的壮族人的村寨,古老的吊脚土楼,屋顶上飘着中国国旗,一切都那么地亲切。
穿过一片茂密的香蕉林,进入大片水田,中国男人感到安全轻松了许多。他问清水:“你哥哥都说了些什么?”清水:“他告诉我们走这条路可以安全通过边境线……”。清水语塞了不愿再往下讲。中国男人追问:“还有呢?”她低头不语,脸却胀红了。中国男人好奇地再追问。阿忠突然用生涩的中国话说:“他让你把我姐姐带去中国。”中国人恍然大悟,笑着问:“去中国,干什么?”清水嗔怒地用越语制止了阿忠的多嘴,仍不回答男人的问题,脸不由地羞的更红了。中国人不怀好意地问她:“你很想去中国吗?”她仍不回答。阿忠又忍不住大声嚷道:“很多越南女人都想嫁到中国去。”清水挥手向阿忠打去。中国男人终于明白了。
该分手了,阿忠不能再往前走了,他长得太越南了。分手时中国男人把自己的金表和打火机送给他,阿忠受宠若惊,激动不已,他早对这两件东西觊觎已久。中国男人看着清水犹豫的表情,忽然若有所思:“你跟我去取钱吗?”清水会意地点头,笑了起来。
绕过壮家的土寨,山下居然出现了一条高等级的国道,在这么偏僻的边寨,公路却是国家级标准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战备公路,尽管很少有车辆来往,甚至成了附近村民的晒衣场,但使终有人维护,保养的非常好。清水在路边打开了带来的帆布包,拿出一套中国流行的修闲时装,看来她很有偷渡的经验。清水转眼间在树丛中换好了服装,牛仔裤、紧身T恤,休闲鞋,连发型也换成了壮族女人常见的盘头,瞬间成了一名地道的壮乡的时髦女人。而中国男人的一身越南军服,反倒有些不伦不类。看着两人衣着的反差,清水和男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一辆农用托拉机搭载他们向不远的凭祥市开去。经过路边的一处处烈士陵园让人的心情有些沉重。渐渐接近繁华的市区清水的新奇和喜悦溢于言表。进入市区他们换乘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中心广场,火车站附近的邮局门前。清水面对琳郎满目的街头商店,广告装饰和花枝招展的中国女人,本以为很前卫的装扮,此时已显得土气起来,她不仅有些拘束。中国男人迫不急待地冲进邮局,抓起一部长途电话,他记忆的闸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零散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在脑海中闪现,有些失控的兴奋。在他的记忆里不止一次地,在紧急关头抓起过电话,颤动的手不由自主地,习惯性地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13904426670。看上去是东北地区的一部手机,这个号码似乎对于他太重要了。
清水在门外看着中国男人焦急地手握话筒,等待对方接听,这可能是一切问题的答案。等了很久,终于接通了,传来一遍又一遍的玲声……。有人接起了电话:“喂”,这声音中国男人听着很熟悉又很陌生,它沙哑、浑厚直击人心。中国男人有些紧张:“你是谁?”对方稍顿了一下,回答:“你是阿东吗?出什么事了?”中国男人怀疑地:“我是阿东?”“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你又是谁?”对方传来一阵大笑:“阿东,你真的失忆了?”然后又急切地说:“不管这些了,只要你安全回来了就好,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中国男人很谨慎地:“我在凭祥市邮局”。清水担忧地看着他,在异地它乡她没有一点安全感。中国男人听到对方深沉的声音:“好的,我马上派人去接你,不要走开。”电话挂断。对方自语道:“这小子没死,这回麻烦大了……。”他抓起另一部手机小声说道:“程州没死,他就在凭祥市邮局,你知道该怎么办了。”电话那端传来让他满意的回答:“明白了,他不会活着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