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恋蝶》熙雨懵

8、9

　　九
　　[算我凤姐求你了,你就答应吧,啊]女人的声音有些年纪,透着许多的无奈,也听得出是在恳求着.
　　房间里的闲杂人等都被斥退了,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两人.
　　阳光清澄,如水晶一般撒在地面.
　　镜夜一直低着头,银发在阳光照耀之下变得异常夺目,映着黑色深邃的眸子.
　　[……]
　　凤姐见镜夜迟迟不肯答应,心下便着急了起来.
　　这巡抚大人要的人,她怎么能不给?就算她有这个胆,可是月絮楼中的人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百来个,总不能都让他们也跟着遭殃吧.
　　眉皱了起来,似乎还在犹豫.
　　[镜夜啊~凤姐真是没办法啊,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可是我一届女流,又怎么和那些官爷作对,你就答应了吧]
　　凤姐伸手擦着自己额上的汗珠,急切地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镜夜侧头望了眼窗外.
　　迷离的,看不清焦点在哪里.
　　问他做什么,事实是明摆着的.只要那些人要他,无论怎样他都得走.
　　凤姐如此请求,怕是只为了让他好过一些吧.
　　[我答应]
　　轻轻一句,让凤姐脸上的表情由哀转喜.眉眼弯了起来,嘴边也笑着[答应就好,你也该想想了,小倌不比姑娘,能在这行做得久的能有多少个,还不如现在有人要你的时候赶快从了吧]

　　镜夜不语,心下倒是在暗想.
　　这小倌出了这楼,怕是更加凄惨,被人玩得体无完肤然后随便丢弃.小倌是不比姑娘,年华一逝,便再无人抬爱了.
　　凤姐依旧在一旁说着,夹杂着风声,乱的很.
　　[凤姐,不用说了,我答应了,你忙你的]
　　凤姐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见镜夜真的没有什么晦意,便放心的离去.

　　镜夜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树木苍翠,鲜绿的叶子饱满得仿佛要滴下汁水来,澄清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撒下无数琉璃光斑.
　　又是一年春尽.
　　那个影子似乎映得更深了些.
　　嘴角很快就挂上一抹苦笑,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会又想起那个影子来.
　　不想不想.
　　不能,也是不该.

　　* * *
　　一切都被打点好了,完全不用他来费心.
　　凤姐拿着包裹,携着他一直到门口,然后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他.
　　[凤姐也不是铁石心肠,这都是你该得的,自此以后你就要自己多加保重了]
　　镜夜冷艳绝丽的脸上依旧是冰封一般的表情,他接过包袱,颔首.
　　他明白凤姐的难处,这不能怪她,.
　　[凤姐保重]
　　凤姐忽然觉得眼睛湿润了起来,眼前的人儿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真实,那句话也是她听过镜夜说得最有感情的一句.
　　[好]凤姐笑着点头,目送他上车.

　　镜夜最后再看了一眼月絮楼,自他有记忆起便在的地方.
　　眼中的黑色变得深邃,似乎他又想起了什么,在这个烟花楼里,始终无法忘却.
　　踏上马车,前面锦缎的帘子缓缓放下,将世界分割成了两个.

　　一路颠簸,车中始终只有一个人
　　白天黑夜变换,只有车轮声相伴,路,漫长得不可思议.

　　[公子,到了]
　　车夫在外面叫道.
　　镜夜掀起帘子,抬眼一望.
　　只见四处树木花草环绕,前面是一小小楼阁.
　　似乎是到了府中的园内.
　　细想便觉得诧异,巡抚的府第会建造得如此豪华?单看这一小小园子,便是珍奇无数.
　　[公子以后就住这里了,奴婢是您的丫鬟]
　　甜甜的嗓音,出自身后被忽略的女孩之口.
　　[奴婢是若儿,公子以后需要什么就吩咐奴婢好了]
　　镜夜颔首,却仍站在一边.

　　[公子不进去?]
　　[我还未见过你家主人]
　　若儿抿嘴一笑[主人公务在身,公子你还是先请进吧]
　　既然这小丫鬟这么说了,镜夜也就不再疑问,进了屋.

　　[公子一路颠簸,要先沐浴吗?]
　　镜夜觉得这丫头倒是十分善解人意,这几日实在是颠簸得累了,也没有好好梳洗过.

　　镜夜被带到里屋,屏风后边冒着丝丝缕缕的水汽.
　　[公子慢用]
　　镜夜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迈入池中.
　　银□□浮于水面,衬着水中艳丽的容颜.
　　身体放松,镜夜靠在一边,缓缓闭上双眼,享受这放松的时光.

　　很久之后似乎外面传来说话声.
　　一个是若儿,还有一个刻意压低了,听不出是什么人.
　　镜夜从池中起身.
　　白皙的皮肤在温水的滋润之后便散发着玉一般润泽的光芒.
　　银丝贴于脸颊,薄唇鲜艳欲滴.
　　将白色纱衣披在身上,镜夜拢着头发走出里屋.
　　身形蓦地一顿.
　　屋外的树随着风摇曳着,卷起无数落红
　　琉璃般的黑眸映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