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林沐儿

22、反常

　　倪飒买好早点回病房时，徐娟还未醒过来，倪大庆坐在病床边，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睡着了。虽然房里开着空调，但倪大庆就这样睡，还是很容易受凉。倪飒想起说要给倪大庆拿衣服的，可是......倪飒看着手里的早点，神色难过。最后她抿着唇，上前轻轻推醒倪大庆：“爸，醒醒，先吃点东西，吃完去沙发那边睡吧。”
　　倪大庆本就只是打盹，倪飒一推他便醒了。睁开眼，入眼就看到女儿红通通的双颊，红通通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头，问：“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倪飒一愣，抬手揉了揉眼睛，红了？
　　“风吹的，今天风很大。”倪飒微微低垂脑袋，把怀里的包子、豆浆递给倪大庆，说，“爸，我刚刚给乐乐、笑笑打了电话，他们一会儿就过来。”
　　倪大庆点头，咬了口热腾腾的包子，问：“关暝呢？”
　　简单的三个字，让倪飒整个人瞬间僵住，递着包子的动作顿住。
　　“小飒？”看女儿突然停下动作，失神地盯着包子，倪大庆担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冻着了？”
　　倪飒虽然早就知道关暝心里有人，而且关暝一开始就没瞒过她。这是个既定的事实，是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觉得被欺骗了，被伤害了？难道她对关暝的奢望，已经到了更高的要求，而那要求，本不该是她期盼的？
　　“小飒！”倪大庆看女儿迟迟不回应，只得厉声呼喝她。
　　“啊？”倪飒惊醒，神色不定地看向倪大庆，问，“爸，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倪大庆看倪飒头发蓬松、面色苍白、穿着睡衣披着外套，哪还有一点女孩的清爽秀气，便下了指令，“你立马给我回家，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可以的话补个觉再过来。”
　　倪飒立马摇头，哪有母亲住院，自己回家睡觉的道理，更何况父亲和她一样一早忙到现在，要休息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爸，我没事的。”
　　“你这幅样子，哪像没事的样子。”
　　倪飒叹气，如果没撞见关暝的事，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安吧，她还可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父母，她还可以用什么借口来为她的丈夫粉饰，她还可以做到为关暝而不假思索地对父母说谎吗？
　　电话铃声响得及时，但倪飒看到来电显示，却不想接了。
　　“谁的电话？”
　　“......”
　　“怎么不接？”
　　“......”
　　“不接就挂断，吵醒你妈妈了。”看女儿失魂落魄、呆呆傻傻，倪大庆干着急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用她妈妈唬她。
　　果然倪飒是极关心母亲的，立马点了接听键。
　　“在哪里？”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愠怒。倪飒听出来了，可她不明白，他气什么？该生气的应该是她，不是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凭什么生气？
　　“怎么不说话？”早上回去的路上，接到倪飒莫名其妙的电话，然后还被莫名其妙挂断，关暝本就有点不悦。回到家，看到杂乱的客厅、空荡荡的餐厅，关暝不悦指数上升好几个档。
　　没做早饭，还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她昨天干什么了？不是告诉过她，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来吗？
　　烦躁地走进卧室，凌乱的床铺上，空无一人。
　　关暝皱紧了眉头。
　　床铺明显有被第三者睡过的痕迹。是谁？
　　怒火立马窜上关暝的眼睛。
　　但也只是一瞬，关暝脑海里立刻闪现倪飒对他说过的话“周末我爸爸妈妈会来”。
　　怒会被浇熄了，可关暝的不悦没有减少。大早上的，他们一家子去哪里了？想到上午倪飒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关暝拨通了倪飒的号码。
　　“是关暝吗？”没想到电话接通后，倪飒像哑了似的没声音，反倒让关暝听到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这声音他有印象，是倪飒的父亲倪大庆。
　　“你们在哪里？”关暝说，“我去接你们。”他知道昨天没有和倪飒一起去接倪大庆和徐娟，是他理亏。联想到倪飒难得的反常，关暝觉得也能理解了。
　　倪飒很想挂了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不想听到关暝的声音，或者是说，她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想把想法付诸行动，可抬眼看到父亲一身单薄、满眼焦急地看着她，倪飒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医院，你来的时候把我爸爸妈妈的大衣带过来。”说完，就要挂电话，却还是听到那边低沉地问到：“什么医院？”
　　倪飒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不就是你刚刚离开的医院吗？
　　“德诚医院。”说完这四个字，倪飒迅速地挂了电话。
　　电话里响起一阵忙音，这是关暝第二次被倪飒挂电话，同一天里，同一个上午。这次，关暝听得清清楚楚，倪飒在生气。
　　是生他的气？
　　是气他没有陪她接她父母？
　　是气他在她父母进医院时他没在她身边？
　　关暝承认，这次确实是他做得不到位。他的举动分明就是个不成熟的黄毛小子会做的。他们结婚还不到三个月，他理应陪着倪飒，周到地接待远来的丈人丈母娘才是。而现在他们竟进了医院，他都不在，不止对倪飒，更是对那两个慈祥的长辈，他也是不应该的。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陪同倪飒。为什么？是因为心中对倪飒“理所当然”的成分越来越高过嫣然，让他不安和慌乱吗？
　　关暝不想细想了，拿上衣服，并又匆匆出了门。
　　倪飒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床沿，呆呆地想，他就要来了，她该说些什么？应该当做不知道吧，至少，不能让父母知道。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是合是离，现在都还说不准，没必要让父母这个时候就开始担忧。而且，母亲还在住院中，怎么可以让她忧心更重！
　　对，现在她什么都没碰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要好好照顾好母亲，让她快点好起来。
　　希望关暝来的时候，能把他女婿的角色扮演好，倪飒失神地想。现在倪飒，只盼关暝能做好最基本的，即使是演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