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林沐儿

14、上车，我送你

　　倪飒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随便问问。”话刚说完，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关暝皱着眉看她咳得脸蛋又红了，说：“你今天说够多了，赶紧睡。”
　　倪飒边咳边往被窝里钻，可闭上眼前，还是忍不住开口：“今天你照顾了我是吗？谢谢！”说完，送给关暝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关暝被倪飒临睡前大大的笑容弄得一愣，然后心口好像又划过一丝痒痒的异样感。
　　伸手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关了灯，关暝也躺进了被窝。关暝知道，答应倪飒做“朋友”是对自己之前“约法三章”的反驳，那三章摆明着要撇清关系，可朋友之间，又怎么做得到撇清？但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撇清。关暝承认当初会说出那种约定的自己不经大脑又幼稚可笑，完全验证了那时自己的不清醒。
　　既然婚都结了，都住一块了，不可能做恋人，那就做朋友吧，这样，两人都会自在些。关暝放弃继续纠结这个扰人的问题，只要倪飒不要太烦他，他愿意有这么一个朋友。至于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倪飒在闹铃的三催四请中困难地爬起来。
　　倪飒很好奇，为什么周日她不用闹铃自动就起了，可上班日她却总爬得那么辛苦。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进洗手间洗洗弄弄，出来时已经半个小时后了。噼里啪啦地跑到客厅，拿起包就要往玄关冲，却被一声好听的男声绊住：“不吃早饭？”
　　“啊？”倪飒愣愣地收住脚步，转过身。
　　关暝穿着睡衣倚在墙边看着她。虽然只是普通的家居睡衣，可穿在关暝身上，竟有种模特秀的感觉。倪飒暗暗吞了吞口水，一早就看到美男，她真是太幸福了。想起昨晚两人的一番谈话，倪飒心情不禁大好，面对关暝，也更加自然。
　　“我路上买点吃的就好了。”突然想到关暝可能在问他早上吃什么，倪飒有点抱歉，说，“早上我来不及做早饭，明天我早点起来给你弄。”
　　关暝知道倪飒理解错了，只得挥挥手说：“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上班去吧。”
　　“噢，好，拜拜。”说完，倪飒就胡乱一摆手往外冲了。她知道关暝是公司老板，当然不会问他怎么还不去上班这种白痴问题。不用准时上班是老板的特权好不好，倪飒边羡慕着边往公交站跑。
　　跑到公交站时，已经有一大批人在等，看来公车很久没来了。每到周一，路上大堵，公车总是来得缓慢。倪飒焦急地看着时间，再四十分钟就上班了，可她车却都还没坐上。看来，今天是要迟到了。倪飒郁卒地想。
　　虽然知道用眼神召唤不来公车，可倪飒依然翘着脑袋张望着，期盼着闪着红字的公车能马上出现。一辆四个圈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倪飒跟前，倪飒不悦地往边上挪了挪，心里不满地念叨：停公车的地方干嘛还弄出停轿车的地儿，占位子……
　　正念叨着，看到一辆公车缓缓开来，人群动了起来，倪飒知道，是她的车来了。车子刚停稳，门一开，人群就开始往门口挤，可倪飒却往后退了几步。一是她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挤，每次上车她都是等大家挤上去了她才上去，二是不知道怎么的，前天晚上不愉快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虽然是大白天，可她看着公车却总觉得渗得慌。
　　就在倪飒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司机对人群大喊：“别挤别挤，一个个上”的时候，身边响起了轿车鸣喇叭的声音，倪飒以为自己挡道了，往旁边让了让。可倪飒刚让了道，喇叭又响了起来，倪飒奇怪，自己已经很靠边了啊。这时，她才转眼去看那辆停在她旁边的四个圈。
　　而四个圈的车窗，也就在这个时候降了下来，关暝完美的侧脸露了出来。
　　“关暝？”看到关暝，倪飒很吃惊，“你怎么在这？”
　　“上车，我送你。”关暝的声音有点冷。
　　转头看了眼还在用生命往车上挤的人群，倪飒毅然决然地选择关暝的轿车，高兴地打开后车座门坐了进去。刚坐进去，倪飒立马道谢：“太谢谢了，我都快迟到了，去延安路。”
　　关暝看着后视镜里一脸得救了的倪飒已经自如地系好安全带，他眼里不禁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倪飒看关暝迟迟没有发动车子，对上后视镜里关暝炯黑的眼睛，奇怪地问：“怎么了？”
　　关暝收回眼神，挂档、踩油门、启动车子。

　　在倪飒急火燎燎地跑出去后，关暝本打算随便弄点东西吃再睡个回笼觉，可是看着冷冰冰的厨具器皿，一下就没了食欲。走到客厅打开落地窗，清晨萧瑟的冷空气瞬时让人一颤。
　　这两个月对关暝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创业以来最忙碌最心烦的时候之一。让关暝焦头烂额的吴雍算不上商业间谍，事后关暝让人查了他的档案，他甚至不是学金融出身，而是一个关暝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大学里成为一门课程的专业----农村区域发展。而能进入关暝公司销售部，调查说是托了关系。吴雍这个人，关暝之前没有多大印象，档案上写着，他是农村出身，考入某大专院校，性格内敛腼腆......而让关暝注意的有两点：一是吴雍在大二接受过一年的心理治疗，诊断结果是中度抑郁症；二是吴雍在做销售部助理时，小到衣饰穿着，大到销售预案，在公司的一年时间里，都或多或少的受到部门或公司其他人的嘲弄和排挤。
　　关暝看着那调查结果，脸黑得彻底。难道他公司被弄得鸡飞狗跳就是因为有个心理疾病的人在他公司里遭到不平等待遇而产生的报复行为？
　　两三张纸就把吴雍的生平讲了个彻底。关暝看完时，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如果输在竞争对手手上，他还有实力欠缺、机遇不对等等理由，可事实却是，他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非专业甚至可能是有心理疾病的人弄亏了将近一千万？！
　　现在吴雍在逃，交由警方处理。而公司的烂摊子，这么两个月忙下来，总算基本稳定，接下来大多都是等结果的事儿，关暝终于可以喘口气让自己休息一下。
　　本来今天不打算去公司，可想想一个人在家实在没事干，关暝倚着窗边站了会，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决定还是先去公司看看，然后再去找柳彦。

　　开车时的关暝一般都是心无旁骛，可能是倪飒慌里慌张赶去上班的情景在脑中的印象还比较鲜活，所以经过站台的时候，关暝随意地转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后穿着橘黄色短裙的倪飒。鬼使神差地，关暝把车开了过去，停在倪飒旁边。正想摇下车窗叫她，却看到她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公交来了，一大波人往前涌，关暝看到倪飒却往后退了几步，还一脸痛苦地看着公交车。
　　看着那车门已经被堵牢还一直往上推的人群，关暝再次鬼使神差，鸣了喇叭，没想到第一次鸣喇叭倪飒竟以为她占位了给他挪位，到第二次才看向他。倪飒看到是他，如他意料的，又惊又喜，不过看到倪飒自然地打开后车门，关暝不自觉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