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不晴》半蓝

2、第二章

　　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死神挥舞着红色的巨镰在绫可虞身旁一边咆哮一边钩走着怀里那个人的魂魄．
　　怀里的那具身躯渐渐冷了下来．身体越发无力，紧搂着那个人的手臂因为悲伤而颤抖起来．泪水不知不绝已在脸上划过千万条痕迹，感伤斥充着全身，血液在这具小小躯体中都沸腾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走……不……不要……走……＂绫可虞一遍遍竭力呐喊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仿佛这样，仿佛这样，怀里那个人就会苏醒过来，象往常一样对着她说笑，对着她打闹．
　　但是……不会了，她知道，一切……一切往事都不覆存在了……
　　生命就像黑夜中的流星，炽热的白光在星野中划过一抹璀璨，便香销玉陨般消逝了……时光，还真是一个冷酷的杀手呀！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到了嘴中，又咸又涩．
　　世界在晃动，剧烈的晃动，就像已经到了世界末日．大地咆哮着．天空怒吼着．再也承受不住负荷，在漆黑之前，绫可虞唯一看到的，便是天上的那几朵乌云．
　　快要……下雨了……

　　再醒来的时候，绫可虞看到的便是陈东洋那张脸．
　　＂他走了……他走了……．＂绫可虞就这样重复着那三个字．东洋上前搂住她，死死地搂住她．再也不要松开了．
　　这样紧的怀抱，这么暖的胸口，绫可虞依偎着东洋，在他的胸口低声啜泣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一切都在飘渺之中，无法琢磨的飘渺之中．
　　时间，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又飞快地流逝了……
　　＂唱首歌吧．＂
　　＂好，你想听什么？＂
　　＂随便吧，我就是想听你唱歌．＂
　　陈东洋哼的是一首日文歌．经常听东洋哼这首歌，其实绫可虞也不知道他唱的什么，只是感觉好听，悠扬的乐曲，流淌到心坎里去的和谐动听．
　　＂真好听，东洋，这歌叫什么名字？＂绫可虞冲着他笑，但看着却更相是伪装．
　　＂《无处可寻》＂
　　＂是吗？爱死了要如何找寻啊？＂绫可虞在嘴边轻声呢喃．
　　＂下雨了吗？＂
　　＂没有，你怎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几朵乌云．＂
　　＂哦．别想了，睡吧，睡醒了一切悲伤就都会过去了．＂陈东洋这样哄着绫可虞，绫可虞虽觉幼稚，但也不说什么，真的在东洋怀里睡去了．

　　＂姐……姐……＂绫可芸靠在绫可虞身边轻声唤她．
　　刚才可把绫可芸吓坏了，姐姐突然就变的暴躁起来，在睡梦中挣扎着，翻腾着，咆哮着……不久，咆哮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哭泣声中包含着辛酸，包含着痛苦，包含着原本只是丝丝缕缕，却越来越浓烈的无奈．姐姐的额头上闪烁出豆大的汗珠，在头顶纵横交错着．断断续续的呢喃从姐姐的嘴里溢出．可芸听不清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一定和那个已死之人有关．
　　那个人，都已经死了，还不放过姐姐，还要她日日夜夜想着他，为他流泪，为他而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绫可芸这样想着，却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醒来．
　　＂可芸．＂
　　＂姐．＂
　　＂我刚才……又做噩梦了……＂绫可虞说着，语气没有高低起伏，很难让人看出她现在的心情：＂我又梦到了旭，梦到了他死的那一天，还梦到了陈东洋，我梦到他……呜……＂
　　绫可芸突然就抱住他：＂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难过，难过就哭出来吧，狠狠地哭出来吧！＂
　　＂真傻……我……为什么要哭？不就是失去了两个男人吗？都那么久了谁还会为着事哭啊？＂嘴上虽然逞能，但已经有火热的晶莹从眼里渗出：＂真奇怪，怎么还真哭出来了……对了，一定是眼睛里进沙子了．真难堪……可芸你别为你姐难过，她没想哭的……只是……眼睛进了沙子……＂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连绫可虞自己都听不到了．
　　真的不想难过的，过了这么多年，也真的不应该难过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就流眼泪．这样子很对不起绫可芸，她总是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就像旭和陈东洋一样．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害怕连可芸也离自己而去．有时候她想，自己真是一个贪心又自私的女人．旭在的时候贪图他的爱情，东洋还没走的时候贪图他的友情，现在两个人都不见了，自己又开始贪图妹妹的亲情……上帝还真是睡着了，这么自私自利的女人，竟然让她存活到了现在．
　　死，她当然也有想过．但死了又如何呢？那只会让你在别人的记忆中消失的更快，她才不要这样，她不甘心．
　　＂可芸，外边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下雨了吧？＂
　　下雨！绫可虞心里一颤．竟然是下雨了．而且从声音来看，这雨该是不笑，就像那年的暴风雨一样．
　　回忆起来，那一场暴风雨还真是会赶时间，恰巧来在陈东洋走的那一天．
　　那时她不知道他走了，还白痴一样的去他和袁正合租的公寓找他．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走了．＂袁正把这个噩耗传给了她．
　　走……走了？
　　失魂落魄的拖着身子赶回家，被雨水淋了个透彻，绫可芸不断地说着她，她也没心思管，径直走到书桌旁，在上了锁的抽屉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本蓝皮的笔记本，翻开来看：
　　五月１９日　　星期六
　　今天和可虞出去玩，好开心好开心……
　　六月４日　　星期一
　　好喜欢可虞，我爱她，好爱她，真的好爱她……
　　就这样这样一直翻着，翻着，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六月２９日　　星期五
　　今天我很难过，不止因为旭的死，还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永远也不能取代旭在可虞心里的位置了．以前也许还会有微小的机会，但现在不会了，旭已经死了，死掉的人永远只会是最完美的吧？所以，我没机会了．
　　字迹在这里截然而止，再也没有了

　　＂姐，你没事吧？＂
　　＂啊……啊！＂忽地被可芸从幻想中唤出来，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又说话：＂我没事……对了，几点了？今天要去上班……啊，七点半了！可芸，扶我起来．＂匆匆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赶着时间套上外套，草草地洗漱一遍，
　　＂姐，不用那么急．＂
　　＂小鬼，你当然不急，你们学校今天放假，你老姐我还要上班……哎呀，让开．＂推开碍事的绫可芸，可虞匆匆出了门．
　　八点多三分，绫可虞埋着大步迈进了公司的大门．
　　呼，可算到了．绫可虞刹地软成了一堆泥．
　　＂绫可虞．＂身后传来她的名字．
　　＂老……老板……＂转过身去，绫可虞的脸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条黑线．虽然没迟到，但一大早遇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还真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绫可虞是那种始终坚信着被自己的上司叫到便没什么好事的女孩，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如此，害怕老师点自己的名字害怕到了破天荒．现在上了班，却还依旧是如此．
　　老板看来也已经习惯了，留下一句到我办公室来，便离开了还满脸黑线的绫可虞．
　　要去老板办公室，是什么事？胆小如绫可虞，自然会联想个不停，但脑子在想就够了，身子还是要去老板办公室的．
　　＂老板早．＂绫可虞的脑袋钻进门里．
　　＂可虞呀．＂ＢＯＳＳ那语重心长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如此的声音，却吓的绫可虞鸡皮疙瘩大丰收．因为她始终坚信着，人过中年的女老板一定在想如何收拾她．
　　如她所想，她的顶头上司正在心里把她整了个来回．
　　好你个绫可虞，竟敢跟老娘你玩迟到，看老娘不整死你，老娘要扣你奖金，老娘还要……还要……呼，气死老娘我了．
　　这样想着，心情越来越差，口气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绫可虞，你竟然迟到，这份工作你还想不想干了？＂
　　＂啊！我今天起的晚了一点，所以……＂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干脆不再出声了．
　　＂今天有客户来我们公司，你现在去机场接她，快！＂严厉的呵斥她，还觉不够过瘾，又补充到，要是接不回客户的话你也就别回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