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身世雨打萍》秋天扇扇子

26、续 25

　　众人也都习惯了殷紫萍说风就是雨的性子，都各忙各的，唯独正在煎药的卓断水忿忿不平的戳着灶下的柴火，火红色的火星子四溅，口中更是不断的嘀咕着：“大师兄又是大师兄，这边的小师弟还没搞定，又要来个大师兄……”

　　听觉灵敏的冷月心邪魅的舔了舔尖锐的兽牙，故意说：“丫头，你小时候不是总是说长大了要嫁给你大师兄的么。”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嘎嘣一声脆响，卓断水脚下的石块碎成了两块，在众人注视下以慢动作断开。

　　“哎？”殷紫萍眨巴眨巴眼睛，那副模样就像是懵懂的小猫，划抓了一下头发，奇怪的问：“不是你想要嫁给大师兄的么？我现在有小刀了，大师兄肯定不会怪我的。”毫无逻辑的话语令众人忍笑，尤其是卓断水心花怒放，而冷月心却是脸色铁青，刚才醒来的莫忘尘更是茫然而后知的说：“原来你是习惯步师兄的哦，可是步师兄是要修行成仙的人，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那副模样更像是护食的猫崽子，那绝对是对步临风毫无根据的崇拜啊。

　　风摇筝玉扇掩口笑的风华绝代，在冷月心即将爆发的时候一挥玉手，一派女王作风的说：“够了，现在往杭州出发，据说有人在杭州见到一名白发医圣，想来就是步师兄。而且我们想要跟黑山老妖决一死战，光凭我们几人是不够的，杭州擂台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异士经过，我们需要广招队友。”说这话的时候，风摇筝面色尤为凝重，这是挣扎了十几年的念头，满腔热血都在叫嚣着、沸腾着。

　　在殷紫萍的眼中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找到大师兄就好，殷紫萍就像只花蝴蝶一般精力十足，不时的回头跟卓断水说着什么，而卓断水却是一脸便秘的模样，心中腹谤：什么大师兄的全都走开，我才应该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好么。可惜，殷紫萍永远都听不到卓断水的心声。

　　而此时，殷紫萍心心念念的大师兄却十分狼狈的在台州海岸挣扎着。

　　原本步临风便是前朝亡国的皇子，如今算来已是百岁之人，却依旧面若十八少年，性情沉稳，曾是太虚道长亲言：此子将是千年来修行成仙最快的人。故而在逍遥观中备受尊崇，潜心医术，道法超然。如此清冷如月、孤傲遗世的人早已经跳脱在六道轮回之外，心中再无怒、恶、杀之念，如今却是狼狈万分的忍受着经脉啃噬之痛。

　　“你这又是何苦呢？”萧若兰看着那人涨红的脸庞，终究忍不住了，一字一顿的说：“纳兰青桑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更何况她现在还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你们同门多年，难道就真的忍心袖手旁观？”

　　步临风没有吱声，一来是不想跟任何人说有关于纳兰青桑的事情，二来是经脉啃噬之痛令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昏暗的天空黑云滚滚，连带着大风吹来，枯黄的落叶夹杂其中在空中翻滚着，鼻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的落下，敲落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波纹，贪玩的鱼儿也趁机跃出水面呼吸，一时间风迷乱了眼睛。

　　萧若兰撑开伞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大的伞遮不住暴烈的大雨，以至于两人全身都湿漉漉的，看着水面上飘着的水泡，萧若兰就在想怎么会遇上步临风狼狈的这一面呢？

　　面对金军的虎视眈眈，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即便有霍击蒙带着的三十万大军也难以抵挡敌军势如破竹的气势，萧若兰便在杭州设下擂台招揽天下豪杰英雄，那一日不过是远远的在擂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上前多说了几句话，却发现那人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孩的陪伴，原来时过境迁，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原地等候的，一旦回首，物是人非，看着他毫无迟疑的喊着媳妇，萧若兰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年少的梦，是该醒来了。仅仅是惊鸿一瞥，萧若兰还是认出来了，他所谓的媳妇就是纳兰青桑口中的敌军奸细殷紫萍，身为军人的萧若兰是该毫不迟疑的将其拿下，但是看着他一脸宠溺的模样，萧若兰胆怯了，终究还是任其离去，心道：只要我不说，便没人知道她还活着了。

　　仅仅是半个月，萧若兰又在杭州擂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一头标志性的银白色发丝，正专心致志的为人诊脉，萧若兰走上前去就看到步临风近乎于面瘫的神情，在很久很久之前，萧若兰是见过步临风的，那时的他风华绝代、清冷如月，如今依旧很孤傲，却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请让一让。”步临风久等不见有人将手腕伸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位身着皮甲的女将军怜悯的站在面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那些病患都等在后面，都是枯黄而消瘦的脸。

　　听到步临风的话语萧若兰才醒悟过来，侧了侧身子站在步临风的身边，不打算离去，直到最后一名病患拿着药离开的时候，萧若兰才再次听到步临风说：“有事么。”

　　“你是在担心殷紫萍么？”话刚一出口，萧若兰自己都惊住了，原本只是想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秘密的，但是不知为何在见到步临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的时候便说了出来，甚至都来不及反悔，紧紧咬着嘴唇，鼓起勇气，道：“步师兄，这话原本不当讲，但是如今强敌虎视眈眈，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更是腐朽不堪，令师妹的事情若兰也有所耳闻，叛国通敌的罪名虚虚假假，难以辨别，更何况曾在半月之前若兰应当是见过令师妹的，身形娇小，一头银白色的发丝，与昆仑山刀客卓断水同行，想来必然是安然的。所以，若兰还请步师兄能够施以援手，霍大将军即便再英勇无敌，也不能少了纳兰女诸葛作为后盾的。”话说出口便不得再反悔，索性将该说的话一并全说了，说完心底倒是轻松了不少。

　　步临风听完并没有多大的表示，就连萧若兰认为该有的欣喜都没有，只是静静的整理着药箱，手下的动作慢的出奇，似乎想要将每一个褶皱都抚平，在萧若兰认为步临风不会说话的时候，听到：“我就知道，紫萍那丫头虽然乖张妄为，却是个命硬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短短的一句话，声调平稳，但是萧若兰不知道为何从中听出了哭腔。

　　萧若兰站在原地目送步临风离去，颀长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街头繁闹的灯市中。再次见到步临风是在杭州府衙外，一脸阴狠的模样丝毫见不到当初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道家风范，短短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萧若兰心中甚是疑惑，却得不到解答。

　　萧若兰坐在擂台边缘看着那些满腔热血的侠士，心思却游荡在步临风的身上，索性就这边所有的事物交给副将，自己一路寻来，终于在台州海岸石碣山附近找到了他，向来清冷如月、孤傲遗世的人狼狈不堪的坐卧在地面上，青白色的道袍上沾满了灰尘，手上青筋迸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萧若兰大着胆子覆上步临风的手，只觉得滚烫一片，索性搭上他的脉门，一片紊乱，略通医术的萧若兰知道：这是入魔的征兆。可是即将修行成仙的步临风怎么会入魔呢？萧若兰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