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不确定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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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盟蹒跚地走进街头一家西药店，过一会儿走出来，右手掌的虎口绑着纱布，他紧皱眉头，进去隔壁的便利商店，出来时左手拎着一瓶已开罐的威士忌。
回到座车，左手举起酒瓶，直接对口咕噜咕噜灌进喉咙，他并非酒徒，连呛了几次，
喝掉半瓶烈酒已颇有醉意，仰天冷笑，呆了一阵，还不想回家，关上车门，用遥控上锁。
他茫然在街头闲晃，挥手拦住一部计程车，开往西门町的红楼附近，下车後无目的走过几条街，最後走进花田咖啡屋。
他点了一杯曼特宁，伸手掏出烟盒，却想起这里禁烟，心烦意燥，把香菸一根一根取出来，玩起排列组合的游戏。
沮丧地想，自己十万火急奔回台北急於见牧月，是否太过天真？她欲迎还拒，不答应结婚也罢，还三心二意跟别人交往，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拿不起，要放得下。」他用左手捶一下左边大腿。
「怎麽？你女朋友还真是习惯迟到，啊？」耳边传来低沉慵懒的声音。
他抬眼一看，果然是猫眼，她端着一杯咖啡坐过来。今晚她看起来像贵妇，头发挽上去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耳环嵌着一颗翡翠，灿光闪闪。
他凑向她热烈地说：「我把口袋里的钱全部给妳，妳有多少时间可以陪我？」
「有意思！」她笑得有点暧昧，眼影轻刷一层墨绿，看来气色不错。「今晚我来享用咖啡，不想听别人心中的垃圾。」她睨他一眼，嘲弄说：「厚，你很糟糕，喝不少酒了，情场失意？女朋友飞了？嗯？」
「算了！」他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一下，她即时扶住他。
「我不喝咖啡，我要喝酒！」他嚷起来。
「好，喝酒，我奉陪。」
猫眼挽着海盟走出店门，在冰冷的夜晚依偎而行，看在旁人眼里，他们倒很像一对
亲密恋人。
「搭我的车。」她带着他走进停车场，指着一辆崭新的深蓝色雪佛兰。
坐进她的豪华轿车，张海盟的脑子稍有清醒。「妳究竟是谁？」
「不是坏女人。」她捉狭的咯咯大笑。「也不是正经的女人，是一个事业遍布全球
的富豪──他的一个港口，哈，简单说，是他的姘妇！我现在是小富婆罗。」
「幸会。」海盟当然不把她的话当真，因为几周前，她才收下他二千元的钟点费。
「去哪儿？」她问。
「妳家怎样？」
「不行！我刚才所言不假。」她一脸正经。「我的金主对我很好，要钱给钱，要房
子送房子，要车子送车子，爱什麽买什麽，他对我有求必应，我必需要有职业道德。」
「今晚妳的男人呢？」
「他去香港开会，明天回来。」
「真的？」
「讨厌！」她对他抛媚眼。「我们去温泉酒馆喝一夜吧。」
牧月守在电脑前，小说情节早已在她的脑海架构成形，只需写出来而已。但此时她的思绪混乱，按着电脑键盘来来回回写写改改，文思打结，无法成章。
她双手托着脸腮，泪水汨汨而流。
「怎麽办？自己不如想像中的坚强。」她离开电脑，倒卧床上，整张脸躲进棉被里
放声痛哭。
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椎心难过？她的心碎了。她无法忍受因误解而与海盟分开，这样，彼此都太可怜。
她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手机拨给玉玲。玉玲听完她的苦处，竟四两拨千金的说：
「简单，妳明明白白告诉他，妳爱他，就解决了。」
「我办不到，他在气头上，我怕他开快车会出事……」
「哼，如果他知道情敌已经兵临城下，还有时间耍脾气呀。」
「妳真瞎，我和惟哲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了，我找他，妳别担心。」玉玲说：「真拿妳没辄。」
酒过三巡，猫眼已经探知海盟与牧月的故事。
「你为什麽找我？」猫眼的嘴唇靠近他的脸颊，几乎亲到他的耳朵。「亲爱的，你
在耍老把戏，想利用我，气你的女朋友，嗯？」
「……」海盟无言。
猫眼一语戳破他的心事，他顿时明白自己跟着猫眼到这里来的原因，他听见自己说：「对！我希望妳扮演我的女朋友，在她的面前出现一次。」
「没问题！」猫眼爽快答应，把酒杯高高举起：「乾杯！」一口饮尽，再倒一杯。
「唉，人生苦短，爱情这玩意儿有什麽了不起！」她喝下不少酒，有些醉态。「好聚好散，忘掉她吧。」
两人喝得痛快，在半醉半醒之间，猫眼提议今夜就睡在温泉旅馆，她拉着他坐在双人大床，纵身打滚，频频喊热，索性脱掉上衣。「来，坐过来，陪陪我。」
见他坐在床沿不动，她渐渐向他靠近，两手搭上他的肩膀，波涛汹涌的贴近他的身体，他掰开她的双手，起身离开，站在玻璃窗前，愁眉不展地俯瞰山腰下的夜景。
「来，来嘛！」猫眼喊他。
海盟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他滑开检视来电号码，不清楚对方是谁。
「喂？」
「你是张海盟吗？我是张玉玲。」
他停了一秒。「我是，请说。」
「你在哪里？牧月很担心你。」
「我不懂，什麽意思？」他的语调很冷。
急得玉玲大喊：「你在开车吗？听得清楚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一场误会……」
听她大呼小叫的，海盟的酒意已退去一半，他瞄向床上的猫眼，已经安静地躺平。「对不起，听不清楚，请再说一遍。」
「今晚，不论你看见什麽，绝对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牧月和惟哲认识好多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不然呢？」
「他们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感情，要是有的话，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发生了，以前不会
，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发生。你明白吗？」
海盟冷哼一声，真是信口开河，连将来都敢打包票。
「你不懂吗？」玉玲直截了当说：「我为什麽打电话来？因为，她担心你生气，开快车，怕你出事，懂了吗？」
「谢了！」他把手机按掉。
这些话，如果出自牧月的本意，为什麽不由她亲口对他说？刚才不顾他的呼喊，他捶到手受伤，她都不愿意开门，现在却经由张玉玲来打圆场，实在说不通。
他思索半天，也许自己冲动了一些，也许牧月真的很关心他的安危，或者也许，自己对牧月的爱深不可拔，才会如此苦恼，无法一走了之。
他看猫眼睡得沉熟，帮她盖被子，关好门，到柜台结完帐，步履有些颠仆摇晃，坐进旅馆外面等候的计程车。
计程车往山下急驶，绕着一弯又一弯的山路，台北的街景愈来愈接近，万家灯火在黑夜中闪闪发光，海盟心中已作决定，相信玉玲传递的讯息，牧月是关心他的，那麽，给彼此一个澄清的机会，因为，他深爱着她。
早餐吃完後，柏盛站起身看海盟一眼。「我有些事跟你谈。」
海盟端着咖啡跟过去，父子俩对坐在客厅面临窗外花园的沙发。
柏盛乐观分析两岸以及全球房地产的前景，兴高采烈谈起公司的海外投资案。
「由於你的积极努力，吉隆坡A计画已经接近完成，汶莱B计画即将在明年初开工，中国C计画也将提前布局，陈董已经答应重金投资，他和我一致看好前景，对你抱有极大的期许。」接着一阵哈哈大笑。「我们也一致希望早日结成亲家，你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蕙妮正巧住在我们家，你尽点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好了，我去上班。」
其实父亲的话中有话，强烈暗示海盟与蕙妮的联姻，有关两大家族的密切合作，似乎他有不得不从的责任，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纷至沓来。他瞧见坐在餐厅那边的蕙妮正在跟母亲说话。
「乾妈，这两种甜豆子都很好吃，我喜欢。」
「这是花豆，那是糖莲子，我让海盟带回去，请妳妈妈吃。」宽美笑说。
「谢谢，我妈跟我最爱吃甜东西。」
柏盛正要走出门，听见她们的对话，转身过来对蕙妮说：「妳爱吃甜东西，好！
叫海盟请妳吃甜圈圈。」再叮咛海盟：「天气晴朗，你带蕙妮出去玩。」
海盟点头说好，心中纳闷，父亲明知他是为了女友私自返台，始终不闻不问，只惦记着他是否带蕙妮出游。他心中打定主意，先跟蕙妮言明划清界限，与牧月言归於好之後，尽快安排她与家人见面。
「妈，我去处理公事。」说完径自回房里去。
蕙妮和海韵相约去看电影，不久出门去了。中午，海盟出来陪母亲吃完饭，转身又回房里去。宽美亲自端了一盘水果走进儿子房里，看见他挂着耳机趴在床上，正在翻阅一本财经杂志。桌上电脑开着，旁边堆放着新买的CD。
「你人在台北，还可以遥控公司的业务啊？」
海盟取下耳机。「对啊。重要的事，可以透过视讯会议讨论，平常传简讯丶打手机，丁秘书都能即时找到我。」其实他心里也急，若不是牧月意外的迟疑，他早该一周内不惊动父母就回去了。
「你多吃点水果。」
「谢谢妈。」他坐起身叉起一片苹果吃，背对着母亲翻看桌上的公事夹。
宽美识趣的走开，在客厅打电话给海韵。
「妳和蕙妮在做什麽？」
「发廊洗头。」
「海盟今天没出门，是不是和何牧月吹了？妳帮我约她出来，我想当面跟她一次
说清楚。」
「妈，别急，妳儿子说不定还追不上人家。」
「追不上？好啊！求之不得，蕙妮才是我的上上之选。」
「可惜，你儿子跟她不来电。」
「不来电？我才不相信。海盟从小挑食只爱吃刘妈做的菜，我叫刘妈教蕙妮做菜，回吉隆坡让蕙妮每天做菜给他吃，控制他的胃，久而久之，他不喜欢蕙妮才怪。」
海韵听得瞠目结舌。「妈，什麽时代了，妳千万别这麽做，难为了蕙妮。」
「妳让蕙妮早点回来，我叫海盟带她去看电影。」
「好。」海韵转头看蕙妮，设计师正在梳理她的发型，同时美容师在修她的脚趾
甲，实在难以想像她洗手做羹汤的情景。
吃晚饭的时候，宽美胸有成竹的对儿子说：「天气不错啊，你带蕙妮去看场电影吧。」
「没什麽好看的电影。」海盟问蕙妮：「妳明天有空吗？我带妳去大屯自然公园。」
「好啊！」蕙妮发出欢呼。
「妈也一起去。」海盟游说母亲。
「不了，我有牌局，你们好好去玩。」宽美欣慰的笑了。
海盟驾车开往仰德大道进入阳明山国家公园区，身旁坐着蕙妮，他却好几次错喊她牧月，蕙妮一再抗议，他摇头苦笑。
「你带我出来玩，还想着她，就邀她一起来嘛。」蕙妮十足吃味。
「她在上班。」
「好可怜喔，错过这麽美的风景。」露出言不由衷的笑脸。
其实，冬日的景色冷清萧索，满山遍野的银白芦苇随风舞动，路旁草丛间不经意的角落，悄悄出没一簇簇粉红色的酢酱草花。蕙妮在前面兴奋地跑跳。海盟静静在後面走，脑海里全是牧月的身影。
……牧月喜欢沿路采酢酱草花，但每到一处只采几枝。
「要采得不破坏美景才好。」她笑着要求他拿着花，五花瓣的粉红色小花，一枝接一枝，最後圈成了一大球。
「这是新娘子的捧花。」海盟把花献给她。「嫁给我吧。」
「花是我自己采的，你想得美。」……
後来呢？他没说什麽，直接吻了她。他愈是想她，脚步越走得慢，走在前头的蕙妮，
发觉两人的拉距太大，转头跑回来。
「Leo，你什麽时候请我吃喜饼？」她问。
「她还没有答应。」
「求婚不成功啊？逊！」蕙妮嘟嘴。「你不会忘记吧，过完圣诞节我们就回去了。这样好了，我们现在去接她下班，一起吃晚饭，让我认识她好不好？」
海盟看一眼腕表。「好。」心想让她们见面也好，免得蕙妮纠缠不休。
他驱车下山，心急如焚，开得飞快，吓得蕙妮惊呼连连，叫他小心，开慢一点。还
不忘提醒他，先打电话通知牧月。
「唉！」蕙妮叹气。
「妳怎麽了？」
「我明明是吃醋的。」
她这句话，让他感觉不安。
「见了她之後，我才决定要不要认输。」
「别这麽说，在别人眼中，她不一定是最棒的。」
「但她在你眼中是最棒的。」
「毫无疑问。」
「讨厌！」她别过脸去，不知是否真生气。
海盟佯装不见，他和牧月之间心事一堆，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台北市到处都难找到停车位，海盟把车子停靠路边，让蕙妮坐在车上等，他徒步走去，站在牧月上班地点附近的公园，等候她下班。
她终於出现了，穿着一袭白色套装，围着薰衣草紫的丝巾，垂肩直发随风飘动，缓步朝捷运站的方向走。海盟目不转睛看她，心怦怦跳，比初恋约会还紧张。
喊吧：牧月！
但他始终没有开口，眼巴巴目送她的背影愈走愈小，消失在冬日的黄昏。
他临时改变心意，想到彼此之间的问题尚未解决，突然带着蕙妮出现，不知蕙妮会呛出什麽话题，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作罢。他加紧步伐回到停车的地点。
「牧月呢？」蕙妮问。
「她下班走了。」
「走了？你快打电话追。」
「打过，她晚上有事。」只好扯谎扯到底。
「真扫兴！」
他们回到家，宽美喜出望外迎接他们，抚着蕙妮的肩膀。
「玩得开心吗？」
「好玩极了。」
海盟迅速走进自己的房间，冲完澡，打开音响。不久听见蕙妮在门外喊：「Leo，
吃饭了！」
他走进餐厅，母亲堆满笑容说：「家里有蕙妮在，变得好热闹。」
「看！有萝卜丝鲫鱼汤，麻油鸡，小笼汤包，牛肉炒芥蓝菜，还有莲子百合红豆甜汤，棒透了！」蕙妮带着马来西亚华人柔柔软糯的腔调，尾音还轻轻扬高。
「刘妈烧的菜，比外边的餐馆好吃。」海盟对蕙妮说：「我喜欢在家里吃饭。」
「蕙妮跟刘妈在学做菜呢。」宽美觉得有机可乘。「你回吉隆坡後，拜托蕙妮做给你吃。」
「不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蕙妮？」不待蕙妮回答，他又紧接着说：「我
一向吃得很好，妈，妳放心。」
「我喜欢做菜给你吃，你一定要捧场！」蕙妮撒娇说。
「是啊。」宽美眉开眼笑夹了一只麻油鸡腿给蕙妮，海盟也双手奉上一笼汤包。「一
笼十个，小小的，吃得下吧？」
「谢了。」蕙妮夹了一个又一个，连连赞说：「我喜欢！」
宽美望着他们亲密互动的景象，心花朵朵开。
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海盟立刻从座位弹起来，拿起手机步向阳台。宽美
起疑的望着他的背影，用眼睛的馀光扫瞄蕙妮，见她闷不吭声，低头猛吃鸡腿。
海盟滑开手机。「喂？」
「我是张玉玲。明天圣诞夜，我们教会有庆祝活动，你要不要过来玩？」
「谢谢。」
「明天牧月有表演节目，你和她见面了吗？」
「没有，我最近比较忙。」
「那你来不来？」语气不友善。
「把地址告诉我吧。」
玉玲迅速把地址念完，「张海盟，我是牧月的知交，私下把讯息传达给你，若不是她对你动了真情，我才懒得理你，如果你不以为然，当作耳边风，那你不必来！」电话立即切断。
海盟早已领教玉玲的快人快语，这次她话说得重，显然真的动气。那天，明明看见牧月和惟哲亲密拥抱，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他迟疑地关上手机 。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不确定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