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钢琴曲》阮郎归城

1、夜的钢琴曲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2003年的4月，隔着熙攘的人群，看你走出中央剧院的演奏大厅，远远的，远远的。其实我本来可以离你更近一点，可我那时候并没有钱，甚至买不起一张音乐会的门票。所以我只能在外场驻足，常常踮着脚尖朝里张望，但其实什么也望不到。我只有拼命去听清那微弱但明澈的钢琴声，哪怕能多听一点点，我也是欢喜的。

　　所以当我看见你被人群簇拥着走出来的那刹那，天知道我有多感动，泪水流得那么无声无息，而我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响，一直在回响：为了遇见你，今生今世，只是为了遇见你。

　　那时候，你是天神，而我是这土地上的尘埃。渺小到不起眼的尘埃。

　　我总以为，你是皎白明月光，定是纤尘不染，定是脱俗出尘，定是这尘喧十里外的入定番僧。

　　可你不是。

　　可我倒宁愿你是。宁愿这明月尘埃两不相侵。宁愿你是还是你，还是天上那轮遥迢的孤月明。

　　后来的一切发生得都太快，快到我猝不及防，像梦一场。

　　明月对我微笑，那笑里有夜凉如水，也有恩意缠绵。

　　我亦对你回笑，尘埃飘摇，想要摇到心爱的人心坎里去。

　　从此皓月上多了一点光斑，是印记，更是心口的朱砂。抹不去，藏不住，只能给世人看。

　　他们都说那是月的浩劫，因为我是这世间的污渍。在勾栏里打过多少滚的人，怎么还能够干净如初。

　　可你还是笑，清风拂山岗的笑，当你牢牢握住我的手那刻，我知道，幸好幸好，千万眼色你不在乎，你的爱，只为尘埃。

　　是有那么一段，铭记成了我一生的幸福。可惜太短暂。

　　谩骂，嘲讽，鄙夷，践踏，扑面而来。

　　明月坠落，你不再是令世人举目而羡的你。你像一颗黯哑的珍珠，只能微乎其微的光亮。

　　可你是明月啊？你还记得吗？你曾一直是那天边遥不可及的凌空傲月啊。

　　是我毁了你。

　　你该回你的天边去，而我也该回我的红尘，回我的泥沼。明月尘埃两不相侵。

　　我走的那天，夜风正好，薄雾当空，我想这天际如此美丽，唯独缺的就是月亮吧。

　　不要紧，我把月亮还回去便好。所有，都当做是一场梦，美梦终有醒时。

　　我最后一次见你，是在2013年的邺城。

　　听说你要来，我特地买了当夜的门票，位置很好，是在一个角落，你看不见的角落。

　　你十指灵巧，翩翩如飞，流淌出依旧婉转的音符。

　　可我心绪再也无法如初，你的双鬓好像平添了几缕银丝，比翼的法令纹深了许多，偶尔一个朝台下回眸，眼神里也写尽了苍凉。

　　我仍是止不住的无声痛哭，泪水从捂着脸庞的双手指缝中溢出，像个悲恸的孩童。明月光，你还好吗，还记得那颗千辛万苦拔除的心口尘埃吗？

　　十年了，那轮皎皎明月光，隔着千山万水，再次照耀在我心上，我知他，早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