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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我以为震颤会是死亡的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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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天冷下去,而且比往年来得更加猛烈,才不过十一月中旬不到,却已经飞飞扬扬几场大雪。
家里的暖气坏了好一阵,也一直没时间找人修。
许小筱不知从哪搞来条大白熊犬幼崽,刚出生不多时,还没长出大白熊的威严来。其实我不喜欢家里有宠物,许小筱也知道这点,所以她从抱着狗进门的那一刻就美其名曰,弄条狗来增加房里温度。
我从来没见过许小筱对一件事物表现出如此的狂热,她对这条狗的热忱高到令我咂舌。许小筱几乎把这条狗当成儿子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同床共枕。直到有一天,她的床头出现一大泡热气腾腾的便便后,她才稍微恢复了正常。
我对这条狗的加入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它剥夺了我在许小筱面前的所有权利。现在的许小筱,宁可去买一大堆各种味道,多到三年都吃不完的狗粮,也不舍得给我哪怕半个黑森林蛋糕。
都说狗是通人性了,那这应该是所有狗里智商最低的一只。它丝毫没有察觉我对它的不喜欢,只要我一进家门,它便扑上来抱着我的小腿打转。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它讨我欢心的手段,它也知道我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随时有可能将它扫地出门。呃。。原谅我,我好像把它想象得太过聪明,虽然它明明只是一只笨狗而已。
我在一边同笨狗争口粮一边同笨狗争地盘的夹缝中生存。与此同时,我还必须忍受无数奇葩带给我的煎熬。
林氏的广告已经投入制作,其实不过一个电视广告而已,真没必要拍得像电影一样。他们却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奇葩的电影导演,各种精益求精,挑剔到我想抱着摄像机跟他同归于尽。
奇葩的不止导演,还有女演员。
再次见面,也许是弄清了我不过是广告公司小职员的底细,甘晓夏对我分明不如第一次见面客气。她在片场的颐指气使很自然地延伸到片场外,所以她会半夜四点的时候打电话让我去数十里之外拿她遗忘在电视剧剧组的高跟鞋。半夜四点,鸡都没起呢,我的愤恨可想而知。我只差没在电话里吼,"别跟老娘说这些,老娘不靠你拿钱吃饭!"
可是我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我怕她有一天以林氏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她也只是林夜无数女人中的冰山一角,但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所以我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在还飘着雪的夜里疲于奔命,然后再在一大早奔回来。
然而我奔命的结果却并未体现出价值来。当她穿着另一双鞋跟尖到能戳碎水泥地的高跟鞋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只差没冲过去掐着她的脖子,你不是说今天的拍摄要用吗?你是要搞哪样?
可是还不等我有这样的机会。她的老相好便出现在片场。我对林夜的突然出现表示过强烈的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我有杀人灭口之心,所以这才赶出来救场。
林夜跟甘晓夏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甘晓夏也丝毫不避嫌,从林夜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蛇一样缠在身边。面对甘晓夏林夜应对自如,以至于我想,哪怕再多出十个甘晓夏,林公子都能游刃有余。
好吧,草鞋配草鞋,这种花花大少跟甘晓夏也确实是绝配。
不断奔波于林氏跟公司,这样的高强度工作让我像快要死过去一样。
我无比羡慕留守公司的许小筱,她的生活悠闲得可以让她每天牵着黑猫警长去遛弯。
顺便说一句,黑猫警长就是那只被我厌恶的大白熊犬。它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终于从一只任凭我欺负的小幼崽长出大白熊的威严来。它立起身子已经有半个我高,所以我不敢再对它为所欲为,我怕它会因为各种新仇旧恨而咬断我的脖子,就像我想对待甘晓夏那样。
渐渐长大的黑猫警长博得了许小筱比先前更多的爱。因为它终于不再大小便失禁,在许小筱的调教下,它懂得在固定的区域解决问题,所以许小筱也肆无忌惮地纵容它爬上自己的床。
黑猫警长是一只来历不明的狗,我无法从许小筱支支吾吾的回答中寻找答案。呃,也许是哪个疯狂追求者的礼物,也或者是她偷来的捡来的,谁知道呢。
时间也随着黑猫警长的长大而流逝。
才不过转眼功夫,却已经马上到农历新年了。
林氏的广告即将进入收尾工作,大家都想赶在年前完工。
今天的取景地是在一个破厂房,我佩服林氏的无孔不入,他们能找到一间破得像是即将要坍塌的厂房也实属不易,那也不知是几十年代的建筑,从它的破烂程度来看,说它前清遗物我都会毫不怀疑。
因为是拍摄的最后一天,我的痛苦即将随着这最后一天而结束。所以内心汹涌澎湃的我早早就赶到现场。
冬天的缘故,天亮得晚,七点多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片场是平时鲜有的安静,因为是最后一天,要做的已经不多,所以这样的清闲可以支撑他们在家睡个懒觉。
片场里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导演和他的助理大概已经到了好一会了,助理在整理器械,导演坐在日光灯下看分镜头剧本。
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导演,身上有跟他艺术系外貌全然不服的严肃谨慎。他那太过于精益求精的态度让我抓狂无度。
我不敢打扰他此时在剧本上的投入,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他打声招呼,他的助理却已经看到我,朝我笑笑,颜小姐,今天可真早。
他的投入最终还是被我们两个不识时务的人打破,他抬起头,"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讪讪地笑了笑,"陈导才是真的早。"
他笑笑,目光再次落在剧本中。
将近两个月的相处,我已经基本断定他跟我们并不来自于同个星球。他始终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没人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不过好在这一切并不妨碍我认知他为好人,他虽然精益求精到近乎苛刻,可是某些角度看来其实会是个优点。
人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原本冷寂的片场变得热闹起来。
我惊讶于甘晓夏的出现,本以为她也终于在最后一天摒弃了她姗姗来迟的特质,不过当我看到随后出现的林夜,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大清早同时出现的两个人,让我很难不去想象昨晚发生过什么。
也许我确实太不够纯洁,当我看着两个人意淫某些十八禁的画面时,其他的人都仿若未觉。
我当然不甘心自己被归为堕落的人群那一类,所以拼命地安慰自己,他们不是未觉,他们其实同我一样,在脑海中YY了无数回野火燎原的情形。如果有一天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一系列的照片影像横空出世,就像当年爱带照相机的陈老师。
好吧,我承认我在工作时间想得太多,继而影响了我的工作质量。其实我的工作也不需要用质量这么高端的词来总结。广告创意,虽然是我们公司的点子,但是到了这里,我这个伟大的原创工作者,沦为了要在半夜四点去替甘晓夏寻回一双高跟鞋的小助理。
我一直将那次事件认定为甘晓夏的故意刁难。她分明有足足能撑起一面墙的鞋,却再三强调只有那双鞋才能托出画面感。可是当我拼着老命拿回之后,她却穿着另一双闪亮登场。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能想到,一双鞋而已能衬托出什么画面感,一双鞋而已,又不是传说中的神笔马良。我为轻信了她的自己默哀,也为我那垂直下落的智商感到无地自容。
正当我全力以赴地诅咒甘晓夏时,她的老相好鬼魅一般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直怀疑林夜能看到我心里想着什么,不然他不会总是这样适时地出现。
林夜依旧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这样的装束已经成为他的名片,以至于我每次想起的时候都只有一袭深色的西装跳跃。
在某些方面我时不时会表现出对林夜的同情,比如说着装。他光辉的情场战绩让我并不觉得他是个呆板的人,可是他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却显得那样老成。
都说女人如衣服。他的女人跑马灯似的换了又换,他的一成不变却让他像是接连几个月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一般。虽然那些衣服在他身上都显得不赖,可是也让我忍不住为那张漂亮脸蛋感到悲哀。它的主人是多么地暴殄天物。
此刻漂亮脸蛋的主人已经走到我面前,深色西装衬得他超乎年龄之外的沉稳。可此刻这个小老头却面带笑意地朝我挥手,早。
我连连附和,林总早。
我想林夜一定是昨晚愉悦到家了,所以让他现在都显得这般笑容可拘。
他抿着嘴角轻轻地笑着,这样的笑容让向来自诩为千年老鸨的我都快要把持不住。我感谢甘晓夏的在场,如果不是她我一定会冲过去把林夜扒得精光。
我的脑海中充斥着少儿不宜的画面,这样的画面让我在林夜面前显得尤为尴尬。我思索着是要跑开呢还是要找个话题切入的时候,却听有人在喊,"小颜,去把楼下的化妆箱拿上来。"
我自然不敢怠慢,何况大老板面前,我更是要表现我的尽心尽力,于是抱歉地冲林夜笑笑,转身就朝楼下跑。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工厂,楼上楼下只有光秃秃的楼梯连着。年代久了,就连楼梯都显得岌岌可危。
说来也巧,走了那么多夜路都不曾栽过跟头的我,却在这一回失算了。
我一脚踩空,几乎就要从楼道滚下去的瞬间,突然有人在身后猛拽了我一把。
也许是我体重太过于庞大,也许真的是地心引力不可违,我拼死挣扎了两下后还是华丽丽地从楼道滚下去,连带试图拯救我的倒霉蛋一起。
二十几级的阶梯,我跟另一个倒霉蛋像球一样地滚下去。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唯一的感知是那剧烈的震颤。这样的震颤叫我害怕,我想起四年前那场灾难,以为震颤将会是死亡的极致。
好在我终于滚到水泥地上,那种无着落的感觉尽失,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疼痛。
这种疼痛叫我几乎不能动弹,仿佛过了好久,才听到有人噔噔地从楼梯跑下来,用满是焦虑的声音喊,林总!!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