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凡物语》夏牧儿

8、08

　　天亮了，今天是个阴雨天，而今天也是千凡离开的日子，因为雨真学校的关系，她在来的时候就订的往返机票，看到我和千凡的情况，本想推迟几天把机票改签，但被千凡制止了。
　　“雨真姐姐，我们今天就走吧，早一天走，离五年之约就近一天，迟一天走，千凡心里就会多一天难过……”
　　当时的雨真心疼的望着千凡，轻轻的把他搂在怀里，然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我，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千凡的东西只有一些衣物，收拾的时候，雨真说去美国会给千凡买新的所以就什么都没拿。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还顺路去了医院，展天宇因千凡而受伤住院，走之前，也该让千凡来看望看望。
　　医院里
　　“天宇哥哥，一直没来看望你，谢谢你还有祝你早日康复。”
　　千凡站在展天宇的病床前，乖巧的说道
　　展天宇靠在床头，伸出左手摸了摸千凡的头，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温和语气道
　　“在美国好好成长。”
　　说完后，展天宇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就没再说什么。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就直接去了机场。
　　而此刻，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安检外。
　　我蹲在千凡面前，雨真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千凡的邮件，哥哥一定会回。”
　　“千凡一定会坚强长大，等哥哥来找我。”
　　“我不要你坚强，我只要你快乐。”
　　“希望爸爸妈妈的项链，可以代替千凡，必要时帮助哥哥。”
　　“雨真姐姐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她可厉害了，谁欺负你找她替你出气。”
　　“哥哥你要好好吃饭，一个人睡觉盖好被子～”
　　“千凡……”
　　雨真站在一边，虽然一度想利用自己活泼的性格不要让这分离的场面这么伤感，但她依旧失败了，她忍着眼泪，看着这一幕，兄弟两，明明在对话，却又像在自言自语，各说各的，而内容又都全是为了对方。
　　即使雨真不忍打扰，但飞机起飞的时间却不会因此而推迟，当机场广播响起时，我站起了身，拍了拍千凡现在还很瘦小的肩膀，用着平时的模样，平时的动作，平时的语气
　　“千凡，一路顺风。”
　　“哥哥，我会好好长大的～”
　　说完这句话后，最后留给我的，只有千凡那小小的单薄的背影，还有牵着千凡手的雨真……
　　送走千凡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恍恍惚惚到家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望着头顶花白的天花板，吐着烟圈，想着这五年来，千凡在自己身边的一颦一笑，对，就是从五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的。
　　五年前美国某条街的小巷子里。
　　“对……对不起，请饶……饶了我（英语）”一个一头黄发，满脸胡渣，看似三四十岁穿着衬衫的中年外国人抱着被打折的胳膊狼狈的跪在地上，朝着站在自己面前长相极其俊美，却冷如冰的青年连连磕头道歉，中年人的脸上说不出的对面前青年的恐惧。
　　青年望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中年人，冷漠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波动，那空洞的眼神仿佛什么都没有。青年连再多看这中年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伸出的手快如闪电般扣在其脖子上，仿佛稍一用力，对方的脖子就会被瞬间扭断。
　　“小子，你给我安分点。”
　　就在中年人绝望恐惧的等待死亡的时候，从他身边突然闪至一道身影，只见这道身影毫无停顿的直接越过他冲到青年人的身后，然后伸出一只手掌覆在青年的脸上，往后一拉，将青年的手远离了中年人的脖子。
　　制止住青年后，这道身影朝着中年人低吼道
　　“还不快滚。”
　　听到这句话，中年人仿佛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迅速逃离了现场。
　　待得中年人走后，这道身影才缓缓松开了青年，叹了口气，然后毫无预兆的将青年粗暴的抵在墙上，捏着其下巴，恶狠狠道
　　“老子一不在你身边，你他妈的就到处放肆，你打算颓废到什么时候？”
　　青年任由眼前这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黑发，蓝眼，浑身散发雄性气息的帅气男子对着自己暴怒。空洞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动，淡漠的望着他。
　　黑发蓝眼的混血男人望着眼前这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表情的人，剑眉倒竖，一把松开被自己钳制的青年，嘴里切了一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指了指巷口
　　“那是你弟弟。”
　　说完后，混血男人便消失在巷口。
　　那是你弟弟。
　　青年靠立在墙边，这句话像是一粒石子投进平静如兰的河里一般闯进了青年空白的脑海中。
　　青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第一次多出了些什么，只见他缓缓的将目光转移向刚刚混血男人所指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儿，柔软的黑发在微风中飘着，水灵灵的眼睛里闪着胆怯和期待，那是一张精致的小脸，多处都与自己相像。
　　那是你弟弟。
　　混血男人的话再次在青年的脑海中响起，青年木讷的手指仿佛被触电般的动了动。然后，他迈起步子，朝着不远处站在微风中单薄的小身影缓缓靠近。
　　不远处的小男孩看到对方朝着自己走来，小身体突然瑟瑟发抖起来，看到刚才的一幕，对他来说却是太可怕的，他想挪动自己的脚逃离这里，但心中的期待却迫使他牢牢的站在这里，因为刚刚另一个大哥哥说，这是自己的亲哥哥。
　　青年终于走到小男孩儿的面前，走近看，青年越发的发现对方就像是小时候的自己，此刻，青年终于张了张嘴。
　　“你是我弟弟？”
　　小男孩怯怯的站在青年面前，两只小手背在背后紧张的搓成一团，水灵灵的眼睛也左右闪躲着，但依旧是轻轻点了点头。
　　“几岁了？”
　　小男孩犹豫了半天，最后从身后抽出一只小手，五指摊开，小心翼翼的道
　　“５岁了～”
　　青年没再说话，但他的心里却是不同于表面上的淡漠，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但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意味着，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然对我这哥哥，应该是恨之入骨。
　　青年又迈动了步子，而这次，却是朝着小男孩儿相反的方向走去，是自己的弟弟又如何，不要接近我，是对他最好的。
　　小男孩看着那冷漠的转过身越走越远的高大身影，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自己惹了今天刚刚见面的哥哥生气了吗？小男孩突然嘴巴一扁，那牢牢钉在地面上的小脚也迈动了起来，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哥哥也好像不愿意接受自己，对了，礼物，小男孩紧了紧一直握在右手中的爸爸妈妈给哥哥的礼物，还有爸爸妈妈睡着前说的话，至少……至少……
　　小男孩越跑越快，终于，终于看到了青年的身影，小男孩一把抱住面前青年的大腿，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爸爸妈妈都睡着了，爸爸妈妈说不是哥哥的错，呜呜，礼物，这是爸爸妈妈给哥哥的礼物～”
　　小男孩突然松开青年的大腿，绕到青年的对面，踮着脚，努力的把右手中的项链提到青年的视线当中，似乎是回想到爸爸妈妈，小男孩突然爆发开来，哭着喊着
　　“虽然爸爸妈妈说他们要睡了，要睡很久很久，但我知道，爸爸妈妈不会醒了，呜呜……爸爸妈妈说我还有个哥哥，我就来了，呜呜……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我，呜呜，可不可以……”
　　青年定定的站着，目光直直的看着努力提着手中项链的小男孩，他的手从放松渐渐握成了拳头
　　“你知道爸妈死的原因吗？”
　　小男孩原本哭着的小脸突然收住，咬着牙身体一抽一抽，最后轻轻吐出三个字。
　　“我知道”
　　青年冷漠的脸庞终于有了变化，他全部都知道，依旧出现在了我身边。
　　青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望着眼前咬着牙不停抽泣的小小身体。
　　“你不恨我？”
　　本以为小男孩只会点头或摇头，但却没想到小男孩会突然朝着青年用坚定不移的眼神大声道
　　“不是哥哥的错！”
　　听到这句话，自从事发以来，青年第一次，有种被震撼到心里的感觉。
　　一阵风拂来，青年前额的刘海刚好飘起挡住了他的双眼，他蹲了下来，冰冷的手掌附上小男孩瘦小的肩膀上，第一次声音里含着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曳着大眼睛，启开小嘴，轻轻道
　　“安千凡。”
　　“真的要留在我身边吗”
　　小男孩闻言，刚刚还在哭的小脸，没心没肺的突然变成了笑脸，胳膊一伸，没经过青年的允许一下搂住青年的脖子，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说着
　　“千凡要陪在哥哥身边～”
　　……
　　“叮铃铃，叮铃铃……”
　　“……”
　　“叮铃铃，叮铃铃……”
　　“喂……”
　　“安谷凡，现在能来医院不？”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我甩了甩沉重的头，从沙发上坐起身，是展天宇的声音，什么时候有的我电话，还知道了我全名。
　　“额，现在吗？”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２３点了。
　　“怎么，不行吗？”
　　“我一会到。”
　　挂了电话后，我拿了钥匙和外套就出门了。
　　没多久，我便到了医院，这个时间医院相对比较安静，而展天宇的病房又是那种特级病房。
　　走进病房后，展天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招了招他好的那条胳膊，示意我过去。
　　走到病床边坐下，看着展天宇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谁知展天宇只是打了打哈欠，然后拍了拍他的床，嘴角一挑
　　“找你来陪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