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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身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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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冻绿来不及反应,破碎的叫了一声就扑通跳下去。
跟着跑过来的内监宫女,看纪靡音落水都慌了神。跳水的跳水,找人的找人,寻竿子的寻竿子……
众人七手八脚将纪靡音送回房里,太医赶着来了,皇太后、皇后、贵妃娘娘等位份高、消息灵通的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等严唯兮不顾身份,跟着急跑的严唯淳赶过来时,房外院子里已经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严唯淳跨入房内,顾不得先跟皇太后她们行礼,扑到床边看着纪靡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满头青丝披散在枕上,正有宫女细心的给她擦着头发。黑的发里,白纸般的脸上毫无血色。严唯淳伸手摸摸她的脸,颤抖着的手指却一直摸不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在病着?虽然现在已经是春日,可那水——那水依然冻得刺骨啊!严唯兮远远的站着,捏紧的掌心,指甲深深刺入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他不是严唯淳,就算心疼也不能靠近她。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无能为力……
“淳儿,先让许太医给音儿把把脉……”皇后娘娘走过来,拍拍严唯淳的肩。
严唯淳回过头来,看着许太医走过来,执起纪靡音的手腕——
严唯兮也是这一刻才惊的发现,房内居然站着三位太医。她到底怎么了?怎么需要这样几位太医诊脉?
“许太医,怎么样?”李嬷嬷眼看几位太医凑在一起小声说了半响,而主子们一个个都急得不行,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三位太医再商量了一下,才由资历最老的方太医站出来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免了那些虚礼,你直接说说,皇子妃这是怎么了?”皇太后看纪靡音昏迷不醒,这太医还在这里慢悠悠的行礼,当下挥手让他直接说。
“回禀太后娘娘,经过微臣们的会诊确断,十三皇子妃娘娘,她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身孕?”严唯淳惊讶的扭过头来。
“身孕?”严唯兮差点尖叫,不过还好及时控制住了。她居然,已经为他孕育着孩子了吗?
皇太后和皇后高兴的对望一眼,关心的追问道:“胎象如何?”
“皇子妃娘娘今日落水受寒,险有滑胎之险。不过还好皇子妃娘娘身体底子好。待微臣几人为皇子妃娘娘开几贴安胎药服下,再进补即宜。”
“那怎么还没醒?”严唯淳看纪靡音脸色苍白,双眼紧阖,担心道。
“请皇子殿下放心,皇子妃娘娘只是一时因受寒体虚,导致沉睡。并无大碍。”
“那就好,你们去开方子。不管合不合体制,该用的好药材就给用着。往后,在皇子妃产子前,你们三个人,就专程住在这边,每日给皇子妃请脉安胎。”皇太后大手一挥,开始分配:“皇后,珍贵妃,音儿年纪轻不懂事,你们两个多陪在旁边照顾着点。青髓,让制衣坊的开始准备好料子,给音儿和音儿肚子里的孩子都多做点衣裳。还有,青髓,让御膳房拨几个厨子出来,专门给皇子妃做日常膳食、点心和进补的药膳。”
“是。”
皇太后一声令下,顿时皇后、珍贵妃等等人都跟着忙起来。私底下,寻常宫妃和宫女都咋舌。
就是大皇子妃当日怀孕,皇太后也没有这样隆宠过。这十三皇子妃……
各宫各房的人都是人精,见皇太后上心,也都开始琢磨着该送什么礼到这边宫里来讨巧。更有人已经想着怎么通知朝堂上的父兄家人,让他们眼风跟紧点。
“好了,都出去吧,别都挤在这里。皇后,音儿的请安就暂时停了,你去拨几个宫女过来。看看堂堂皇子和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这样少怎么行?还有,太医既然说音儿胎象并不是太稳,那么各个宫里的也不要总过来扰着她。”皇太后好似并不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些安排有多逾制,只是想着这是严唯淳的第一个孩子,是未来……她控制不住的就想把所有好的都给送过来,让孙子或者孙女顺顺当当的落地,享受到最好的一切。
眼红的,嫉妒的……不管怀着什么情绪,不管打着什么主意,随着皇太后的一句话,都乖巧的跪安。
“斋儿……来,扶皇奶奶回宫。”皇太后捶捶肩,叹道:“老了,坐这样会子就累的厉害。皇后、珍贵妃,有什么本宫没提点到的,你们都看着安排吧。本宫先回宫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恭送母后。”皇后、珍贵妃恭谨道。
“恭送皇奶奶!”严唯淳松开纪靡音的手,过来行礼。
“淳儿,派个人给皇上送个信去,这两日你就先在这里陪着音儿两天。过了这两日再过去。”
“是。”
“斋儿,你看那枝头上的花,开得可好?”皇太后突然指着枝头上的桃花问道。
严唯兮看过去,那白玉兰花妖娆灿烂,葳蕤无暇。
“开得极好。皇奶奶要折回去插瓶吗?”
“孩子,你看见了吗?白玉兰花都有着自己固定的花枝,只有在那花枝上,它才能开得好看。若将它折离花枝,花也就活不长久,只能枯萎。”皇太后拍拍严唯兮的手,继续慢慢踱步。
“是,皇奶奶教训的是。”严唯兮多少听出皇太后话外的意思。
“这女人啊,也就是跟那花一样。远看着聪慧漂亮,可也就只能远远看着罢了。不属于自己的,求不得。”皇太后目不斜视,口里好似随意扯着话题聊天。
早春的带着几分寒意,吹在脸上冷冷的。严唯兮决定跟皇太后摊牌:“皇奶奶,孙儿知道。孙儿对她那是非分之想,本就不该。孙儿只希望远远看着她,只要她好好的就可以。孙儿不敢也不愿凑近,破坏她的幸福。”
“斋儿,你是个聪明孩子。你很好……”
“皇奶奶,没事。孙儿也曾不服气,觉得他什么都不如孙儿,也想过要争。可输就是输,不管孙儿与他到底谁更好。孙儿没有得到的心,他得到了,就合该他胜!不只是对于她,别的,孙儿也不想继续争。辛辛苦苦争来一堆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必呢?皇奶奶你放心,就冲着她,我也会站在他身边的。”严唯兮没有说清楚他和她都是谁。他相信皇太后心里也清楚。
“若不是有他……你自小就聪慧,也是个苦命又死心眼的孩子。”皇太后知道他懂得,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严唯兮没有再说话,他今天说这样多,不过是想明明白白的在皇太后面前表明立场和想法而已。至于皇太后到底信不信,信几分。就不是他能做主和控制的了。
“娘娘……”香莲畏缩的站在房门前,小声叫着古怜。
古怜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着香莲。
“皇子妃……”
“啪——”古怜扔过来一个花瓶,撞在门上,摔得四分五裂。
香莲身子一颤,掩口堵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你说什么?”
“奴婢错了!”香莲终于发现,她说错话了。古怜面前,皇子妃不是皇子妃,一直是用“那个女人”代替的。
“求娘娘恕罪!奴婢错了!娘娘……”香莲不断叩着头,很快光洁的额头上就浸出丝丝血痕。
“说,到底什么事!”
香莲听古怜开口,终于放松下来,开始回禀消息:“她,那个女人怀了孩子。皇太后,皇太后破了体制,给她……”
“出去!”古怜等不及香莲说完,已经在听到‘怀了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发火。
纪靡音,纪靡音居然怀上孩子了!严唯淳现在在她旁边守着吧?是了,他那么疼她,现在知道她有了孩子,当然高兴得守着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有孩子!古怜越想越过不得,站起身就开始砸东西——
严唯淳,为什么你愿意给她个孩子,却连我房里都不愿意跨一步?就因为她是纪家的女儿,她姑姑是珍贵妃,她爹是太尉,她哥哥是兵部尚书……
严唯淳,纪家有什么好?当初纪廷伟那样对你,你真能忍得下?为了皇位,你什么都不管了吗?就算你登上皇位,有纪家在,你又能掌握实权吗?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我呢?我古家虽然比纪家差点,但是起码我和我爹不会利用你啊!
严唯淳,纪靡音……我好恨!我古怜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房内所有的东西都砸坏了。
古怜坐在一片狼藉里,无声的哭泣……
还记得,当日烛火里那张英俊冷漠的脸——
她以为,下半辈子的幸福来临了——
却不料,幸福只有一瞬就从指间溜走了——
纪靡音怀孕了,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后宫,朝堂上消息灵通的官员也都得到了消息。只是,纪靡音自己却还在沉睡中……
一日过去——
传遍内宫和朝堂的消息是——十三皇子妃纪靡音怀孕了,可是她昏迷不醒——
谨慎的人观望着,眼红的人偷笑着,关心的人紧张着——
太医们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皇子妃迟迟醒不来。整个太医院大大小小的太医都住过来,一个个把了脉,都没有办法解决。
皇太后震怒——皇上发威——
太医院人人自危,都祈祷着。纪家也慌神了。纪靡音好不容易有孕,可真是他们纪家的好事啊!
纪靡音是怎么掉水的?宫里前前后后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了,是十三皇子侧妃推下水的。纪家参古家的帖子跟雪片似的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的飞上皇帝陛下的桌案。
古靖急得在家里团团转,想着这些年真是太娇惯女儿,导致她现在这样做事冲动,授人话柄。可女儿再不争气,那也是他年纪一大把得来的唯一子嗣啊!一拨一拨的人派入宫里,一堆一堆的金银用作贿赂,总算得到了古怜的消息。
古怜和两个丫鬟都被关在房内,她们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皇太后说了,等皇子妃醒了亲自处理她们。可这皇子妃迟迟不醒,她们也就被关在里边,迟迟出不来。出不来倒是小事,大事是,也没有人想起给她们送送吃喝,或者其实有人想起了,却也故意没去提醒主子们,那边房里还关着“三人”未有吃的喝的——
古靖算着时辰,在古家大宅里抹眼泪啊!他宝贝的女儿,这样多年来,何曾饿过肚子?可那地方真成禁地了,宫廷羽林军给守着,里三层外三层,谁能进的去?想到这里,古靖就不禁跳着脚骂严唯淳、骂纪靡音、骂老眼昏花的皇太后……在他看来,若不是当初皇太后下旨非要他女儿进宫,然后严唯淳又不善待的,所有一切事情压根就不会发生!现在不过是两人争宠,一个人“不小心”把另一个人推下水而已,居然就派来层层羽林军守卫!这算个什么事啊?
不管这是个什么事,古靖在宅子里跳脚骂完了,却还是得祈祷纪靡音那个眼中钉醒过来!只有她醒过来了,古怜才有生机……
为什么,你还不醒来?严唯淳捏着纪靡音的手,描绘着她精致细腻的脸部线条。习惯在处理事务的间隙抬头看见她安静的侧脸,习惯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习惯在夜深的时候听到她提醒安寝……
不知不觉,为她养成那么多习惯……
可是现在,让他习惯这一切的那个人,却再也不能陪着他——
靡音,醒来吧——
别睡了!
这是——
“靡音?”严唯淳感觉到手里轻微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床上一直安静阖眼的纪靡音,看见她额头颦在一起,痛苦的冒冷汗。
“太医!太医!”
严唯淳慌张的大叫着太医,看见纪靡音整个人开始剧烈的痉挛着颤抖,额头上的汗液泠泠直坠,很快就濡湿了冬日的织锦枕面。
“参见十三皇子殿下。”太医匆匆跑过来,口头上行过礼,在严唯淳的催逼下迅速的为纪靡音扎针,总算慢慢控制住她的颤抖。
纪靡音额角发丝汗湿后粘在脸上,严唯淳伸手为她拨弄开,正要叫宫女进来为她擦脸,却见她的卷翘睫毛轻轻颤抖着——
两把黑长细密的睫毛在几次轻颤后,终于缓慢的试图睁开——
白瞳里黑中带褐的眼珠子慢慢转动着,然后终于彻底清醒——
“唯……”她才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字,严唯淳就伸手制止了她。
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睛相对望着,注意不到周围的一切——太医乖觉的悄悄退出房去,找人去各个宫里通知消息,皇子妃娘娘终于醒了。至于他们,心上的大石虽然松了,可皇子妃醒来后,还有大堆进补、固胎的事要做啊……
纪靡音醒来的消息,就跟她有孕的消息一样,甚至更迅速的传开。听到这个消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表情和态度。
皇太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皇后得到通报的时候,面上也是欣喜的。珍贵妃虽然仇视严唯淳和纪靡音,可对她而言,纪家荣耀高于一切,活着孕育皇嗣的纪靡音当然比死了的强。这宫里边权势最为滔天的三个人,出于不同原因,都对纪靡音的醒来抱着欢喜。
严唯淳素来和各位皇子交情浅薄,这次他的皇子妃出事,见识了皇太后的圣宠,暗地里拍手称快的不少。有厚道的皇子,虽不落井下石,却也说不上担心或不担心。知道纪靡音醒来,也不过随口道句知道了。严唯兮却没有办法如此平静。
“玉斋……”司徒宫阙看着严唯兮手里捏着的白釉酒杯摔在地面上,他整个人都惊喜得呆掉了。
严唯兮转过头来,看住司徒宫阙道:“子期,我没听错吧?”
“是,你没听错!”
“我要去看她!”严唯兮猛的站起身来,凳子被剧烈的动作带得倒在地面上,一声闷响。
司徒宫阙拉住他,惹得他转过头来,此刻严唯兮的脸上——似笑非笑,眼里含着几分晶莹几分憔悴几分激动几分困惑。司徒宫阙闭一闭眼,终究狠下心打击他:“你现在以什么名义去看她?”
什么名义去看她?
什么——名义——
严唯兮整个人萎靡下来。是啊,她是嫂子,是严唯淳的妻子。他严唯兮这个众多弟弟中的一人,要以什么名义去接近和看望?名不正言不顺,却是连见她一面都难……
醒了吗?真是可惜……
密室里,纪廷伟看着床上的玉人,想着刚才得到的消息,捏碎了手里的玉杯。
“唯淳,放心吧,她就算这次能醒来,后边,也难逃……你,始终都会是我一个人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