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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桃花无端 ...

  •   “十三啊,这马可野得很,你弱不禁风的……”严唯悟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严唯淳素来知道这位皇兄,武人脑袋粗线条,并没有歹意。
      “是啊,皇兄,你可别摔伤了。”严唯兮也出言相劝,为的不过是看纪靡音脸上神色实在是难看至极,不忍见她伤心。虽然他是非常希望严唯淳被枣红马踢伤,最好是趁早踢死……
      “十三……”皇上看一眼这极少正面认真看过的儿子,心里也不禁为他捏一把冷汗。
      “皇上,臣以为可以让皇子殿下一试。”纪廷伟今日没有下场驯马,也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此刻出声却是为帮着严唯淳,当下就让严唯兮等人紧张起来。纪廷伟老谋深算,难道这严唯淳其实对驯马很有所长?若真让他给驯下来这匹众人都没有办法的骏马,那……
      “父皇,儿臣觉得皇弟素来不擅骑马狩猎,若贸然下场只会无辜增加伤亡,不若……”
      “回禀皇上,此马难驯恐再伤人……”
      “皇上……”
      皇上看看严唯淳,只见这个儿子目光坚定,也许,真的不若外表般文弱?身为皇家男儿,就算马上受伤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斟酌一番后,皇上不抱什么希望的决定让严唯淳去试试:“那皇儿你下场去试试吧……”
      “谢父皇恩准!只是儿臣还想求父皇一件事。”严唯淳恭敬的跪在地上,再追加了一个请求。
      “你说……”
      “父皇,儿臣初次下场驯马,或许所需时间比较久,望父皇不管过了多久,不管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儿臣没有叫停,就不要让人干扰儿臣!”
      “好,我答应你!”
      “谢父皇!”严唯淳满意的对着皇上行礼后下场准备驯马。
      看一眼这位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弱质皇子,底下不少官员心里可都没个数,只嘲笑他不自量力,仗着攀上纪廷伟这棵大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能比神武的三皇子严唯悟还厉害。
      “你说他能行吗?”
      “应该能行吧,不然满肚子阴谋的纪廷伟能让他出来丢人?”
      “我看悬……你没见从他娶亲后,纪廷伟好久没跟他凑一起了?估计两个人翻脸了,这会不过是打情骂俏,自以为领这个差事能让纪廷伟重新注意他呢!”
      “可惜他现在是偷鸡不着失把米……”
      “你们也别说恁难听,我看没准他真能行……”
      “他要真驯马成功了,回头我上群芳斋摆宴请你们大吃大喝一顿……”
      “你真是大手笔啊,最近又……”
      “……”

      纪靡音恨恨的看一眼自己哥哥,耳边已经隐约听到底下人悄悄议论着,说的尽是纪廷伟和严唯淳……若不是他出来搅局,也不会让人说这些难听话。
      严唯淳并没有注意底下群臣议论纷纷说着什么,他看一眼纪靡音——见她脸色苍白,知道她是担心他,心里紧张得厉害,这让严唯淳心里很受用。不过,妻子大人啊,对你家相公,要有信心啊……

      严唯淳潇洒的走到马场边上,一掠袍脚就进去了,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同旁人手拿皮鞭,甚至动作缓慢。
      他看着那匹枣红马,那匹枣红马也看着他,一人一马“深情”对望着,然后严唯淳慢慢缩小着距离,可是突然马开始后退,于是他也停止了步伐,再等上半晌,他才又缓慢的靠近……
      如此漫长而让人无聊的时间,让观看的人都失去了兴趣,开始左右低声说话,纪靡音看着他们轻视的模样,只觉得这些人的言语、眼神都践踏在自己心上。她痛苦的扫视全场后,把目光重新落回马场里,她相信,严唯淳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道理,虽然也许她的这种相信,太盲目……
      在皇帝也开始觉得不耐烦,但是已经答应过严唯淳不干扰他,也就只能继续和群臣干坐在上边,看着这一场“别开新奇”的驯马……

      在众人的耐心都快用完的时候,严唯淳终于靠近了枣红马,他伸手小心的试探着,经过反复的试探后才将手放在马的头上抚摸,然后经过又一阵漫长的抚摸,才看见他终于和枣红马“建立好感情”,一人一马亲密的厮磨。只是这样还不够,最终要为马套上马鞍才算是彻底的驯服,可是枣红马还没有被镇压到套上马鞍……
      严唯淳看“厮磨”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场外来拿了马鞍,然后又一次漫长的“拔河”开始了……每当枣红马后退,他就会拿着马鞍停止在原地,等到枣红马不再反抗激烈的后退,才又走近……这个时候,皇上却来了劲……
      天已经开始暗了,远远近近的掌灯了……
      严唯淳也终于开始反复试探着将马鞍放到马背上了……纪靡音觉得自己两只手里的冷汗都可以下场雨了——直到看见严唯淳终于跨上马背,她激动的站了起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严唯淳只在马上跑了两步,就又下马来,他抱着马头,跟马说着什么话,一边喂它吃东西,再纪靡音和场上无数人的注视下,他终于再一次上马,然后潇洒的,跑在场里——脸上的笑,虽然在夜色里,纪靡音也看得分外清楚,那么张扬,那么明媚……

      “好巧,皇嫂,又见面了……”严维兮停步在纪靡音身前,声音带着几分窃喜。
      “见过十六皇子殿下。”冻绿忙行礼。
      “起来吧,皇嫂今日这是赏花?”严维兮压根没有看冻绿一眼,整个眼神都落在纪靡音的身上,看着她粉颜桃腮被寒气冻得晕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后更加惹人怜惜,尤其是那挺翘的鼻尖,红红的特别可爱。
      “我今天不是赏花,是刚去马坊看了惊雷。”纪靡音微不可见的皱眉,为什么又碰到他了?
      惊雷。严唯淳当日驯服的那匹枣红马。

      自从前几天严唯淳驯服那匹枣红马,父皇就开始对他多加赞赏,不少精明的臣子也看出这位一向被人不放在眼里的十三皇子严唯淳深藏不露,就都开始观望着与严唯淳接洽起来。
      严维兮对臣子的异动并没有太吃惊,毕竟朝堂里的那些精明鬼,见风使舵的本事是最高的,现在一看皇上对严唯淳起了重视之心,怕他有朝一日会手握大权,提前打好关系总是没有错的。更何况,严唯淳多年来收敛锋芒,如今既然开始显露出来,就定然是有心上位,那么,也自然会有臣子开始把他纳入考虑。
      “皇兄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当日却驯服了最难驯服的野马,实在是叫人出乎意料。”严维兮看着纪靡音高兴的脸,心里黯然。只是夸奖严唯淳,她都已经如此高兴,与有荣焉吗?虽然喜欢她的笑脸,但是严维兮实在是觉得她的笑太刺眼……话音一转,还是忍不住讽刺:“不过他那别出心裁的驯马技也只有他才会用吧。我大殷一直信奉强者,终归还是要马上显示真功夫,才能最终……”
      “古来人们就习惯强者为王,但是究竟什么才是强呢?秦朝的始皇一统江山,他强吗?可是强如始皇,江山也并没能万年姓秦。十六皇子殿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时的武力终究是不得人心的!”纪靡音板着脸,不太高兴严唯兮的话。
      是吗,只是这样一说,你就如此生气吗?你就这样维护严唯淳?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就只有那个严唯淳?!
      “如果十六皇子殿下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告退了。”纪靡音恭敬的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要走?为什么每次总是匆匆想要从身边跑走?严唯兮伸手抓住纪靡音的手,不让她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纪靡音甩手却挣脱不开严唯兮的桎梏,手腕被他那样紧的抓着,生疼生疼。
      “纪靡音,为什么就非要是严唯淳呢?我不行吗?”严唯兮着了魔似的,越发将纪靡音拉入怀里,一遍遍问着她——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是严唯淳?到底他严唯兮哪里比不上严唯淳了?
      “你说什么胡话啊!放开我!放开——”纪靡音挣脱不开,急得面红耳赤。她论身份是十三皇子妃,已经为人妻者,本就应避嫌不能随便和旁的男子私下见面,就算是碰见也该匆匆几句就各自离开。如今严唯兮这样拽着她,若是被人看见传了出去,她还能有命活在宫里吗?他就这样看不顺眼她们夫妻?整不到严唯淳就整她?纪靡音无奈的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扎开……
      “皇子殿下,你放过娘娘吧!”被惊呆的冻绿终于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就开始给严唯兮磕头。这位十六皇子是从什么时候看中小姐的?十六皇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人发现了……冻绿不敢想,只是一个劲的磕着头,指望严唯兮大发慈悲,放过她们主仆。
      “纪靡音,我喜欢你,我要你!”严唯兮将纪靡音桎梏在怀里,下巴擦触到她发髻顶上的珠钗,坚硬冰凉的冷翠擦过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却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宣誓般,认真而严肃。
      “我不要你!”纪靡音急得眼泪涟涟,却无奈的发现想要挣脱开严唯兮的拥抱,无异于鸡蛋打在石头上,雨水敲在屋梁上,力量悬殊到根本不存在任何值得奢望的可能。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严唯兮愤恨的松开怀抱,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严唯淳他什么地方比我强?不过就是个不讨喜的小子,还下贱的睡在男人身下!这样下贱的男人……”
      “啪——”

      冻绿猛然睁大眼,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严唯兮收回手,轻轻触碰到脸,火辣辣的热疼灼伤了指尖——好疼——不止是脸,还有心——
      为什么?严唯兮震惊的双眼看着纪靡音,他不懂,为什么纪靡音要如此生气,气得动手打他!
      纪靡音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她双眼发红,愤恨的看着严唯兮:“你住口!你又哪里高贵了?你什么都不懂,就只会自以为是!”
      “我说的都是事实,严唯淳就是个睡在男人床上的贱货!怎么,他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还是我说了实话,你心里不舒服了?纪靡音,你醒醒吧,严唯淳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在他身边!”严唯兮抓着纪靡音双肩,摇晃着她,想要让她清醒一点,认识到严唯淳的不堪。
      “你闭嘴!你闭嘴!”纪靡音气得抬起右手,想要再给严唯兮一耳光,却被严唯兮抓住了手腕,他凶狠的看着纪靡音,一字一字缓慢道:“从来没有人敢随便动手打我!尤其——是脸!”
      “我只恨打的不够!你就是欠人打,欠人管!我今天就要打得你这张嘴说出人话来!”纪靡音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不再记得女子闺仪,遗弃了从小受到的教养,更放弃了谨言慎行的日夜自嘱……她只是气愤,只是讨厌,她气愤别人的不理解,更讨厌别人指责严唯淳,讨厌别人当着她的面骂严唯淳,就算那个人是高高在上备受宠爱的皇子殿下,是严唯淳的兄弟!或许也正因为这个人是严唯淳的兄弟,所以她才觉得更不可原谅吧!当严唯淳被迫承受种种屈辱的时候,严唯兮在干什么?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皇上的宠爱,享受着皇太后娘娘的呵护,享受着身为皇子的尊贵……他懂得什么?他根本不能懂得不被父母喜爱,需要与人争宠的无奈和艰难!
      “纪靡音,你太放肆了!”严唯兮狭长的眼猛然收紧,瞳孔里她的怒容如同盛放的凤凰花,火红耀眼,高贵而遥远……
      “哼!”纪靡音冷笑,轻蔑的看一眼严唯兮:“别以为你是皇子就有什么了不起,随便看不起人!你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如果你不是受宠的皇子,如果你没有皇太后的撑腰,你以为在这宫里有谁会畏惧你,讨好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以为是的觉得全世界都该来讨好你,见别人不来讨好你就只会撒娇耍赖!哼!还说喜欢!你喜欢我?这可真是笑话!你不过是看我不顺从你罢了!再说,你以为你看上我对我是恩赐?我呸!我只觉得多余,只觉得麻烦!我压根就不稀罕你喜欢!”
      “你说——什——么——”不稀罕——她不稀罕?
      “我说,我不稀罕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你听清楚了吗?严唯兮,你挺清楚我说什么了吗?还要我再说一次,说的更清楚一点吗?”纪靡音凑近严唯兮耳边,缓慢而坚定道:“你好好听着,我再给你说一遍!我纪靡音——不稀罕——严唯兮的喜欢!!”
      不稀罕——
      严唯兮听懂了,听得如此清楚!她说不稀罕,不稀罕这份喜欢。严唯兮有生以来,从没有如此这般狼狈过——双手捧着真心,第一次想要奉送给人,却被人无情的摔在地上,践踏粉碎——
      甚至——她还觉得多余——觉得厌烦——
      看着纪靡音好似丢开天大麻烦般迫不及待转身走远的背影,严唯兮慢慢蹲下来,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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