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难语》葭月十一

19、【19】

　　【19】
　　男人被揭穿后赔笑着：“抱歉啊，来的路上太着急忘了买了，可是我们总不能停在这里吧。”
　　为什么不能停在这里？！颜希对男人怒目而视。
　　男人一副对自己的技术和体魄志在必得的样子，将颜希推到，撑在他耳边暧昧地喷洒滚烫气息，一面用下面慢慢磨蹭他，似乎压根没有在意戴不戴套这个问题。
　　“要么现在出去买，要么就滚。”颜希的脸若冰霜，他讨厌这男人的自负。
　　说着就要从他身下挣脱出来，男人半强迫的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哑声道：“别这样啊，你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不那样……有什么关系啊！……”
　　颜希充耳不闻，直挺挺躺着问：“你放不放手？”
　　“为什么要放手？”
　　“我再说一遍，你放不放手？”
　　“不，我要走了谁能来满足你？哈哈。”
　　不怎么会察言观色的男人又一次企图制服欲起身的颜希，三个月来他们俩人在这方面相得甚欢，使他相信看起来清瘦淡漠的颜希是不会动怒的人，于是他手上加大力气，去抱颜希的腰，却对他已经全无兴致的情绪丝毫未觉。
　　“啊——！！”一声惨叫后，男人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揉着要害处，疼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甚是难看。
　　颜希慢条斯理穿着衣服：“我说了，不去买就滚。可你偏偏叫我恶心。”
　　话语间，那点和男人初识时互相取悦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他穿好衣服后，还对男人淡淡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后不用联系我了。”
　　“呯”一声是他离开的摔门声，男人赤身裸体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对颜希的果断绝情难以置信。
　　下午的阳光很好，懒散悠然，颜希在街边百无聊赖地缓步而行。抛下情人他没有什么愧疚，反正都是玩玩，不想玩了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况且他也基本厌倦了这段关系，并无留恋。
　　但此时他心里极度茫然空洞。
　　他难以压制住那种陌生的感觉，这让他从心底害怕。
　　犹如未知的病痛，在潜入他身体之后无知觉的感染、扩散，吞噬健康的细胞，日复一日，直到——直到毁坏了脏腑，一朝发现，才会支撑不住颓然倒下，病变成痼疾。
　　在这之前，一切似乎都缺少预兆。
　　深吸一口气，颜希努力克制了胡思乱想，寻思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去自己打工的日本料理店一趟。
　　半年来他在店里帮忙、送外卖、还免费为每一季的新品和优惠菜单设计海报，店长和店员都待他不错。而这一次，他是预备去结算工资，并告诉老板自己要离职了。
　　等这个暑期结束，下学期起他要开始去正式的公司实习，就没有什么空闲打工了。
　　领了薪水，和大家做了简单的告别，颜希坐车去了位于他学校北门那间小有名气的映画画室。
　　那里他去过两三次，由于年轻俊秀，照看画室的女孩几个照面就记住了他。
　　“小哥，来啦。”女孩笑眯眯道，“你是来问那幅画的吧？”
　　“当然了，参展的时候它没有被人出高价买走吧？”颜希有点忐忑地问，四处寻找那幅画。
　　“你都和我说好啦，怎么会有人买走？我把它放起来了，和我去库房取吧。”
　　颜希展颜一笑，和女孩走进画室里。
　　他们说的是颜希三个月前来这里看中的一幅抽象油画《音海》，是美术学院一位老师的作品，“音”与“画”原本在艺术中有某些相通之处，跳跃感更焕发一种错觉，暖色的画中仿佛有厚重深沉的声音萦绕，虽然抽象，也是外行，颜希却为之深深吸引。
　　画的尺寸不小，标价也有点让颜希咋舌，加之是那位老师个人画展的参展作品，并不能立刻到手，颜希和那女孩约好，要她一定把油画留给他，女孩问了画家本人后欣然答应。
　　这也是他在料理店打工赚钱的目的之一。
　　不怎么费劲的，颜希和女孩从小小的仓库里搬出包裹严实的画作，心爱的物件在怀，笑容一直停留在他唇边。
　　“这么开心，你是打算把画挂在自己家里还是送人？”女孩好奇问道。
　　“送人的，结婚礼物。”颜希回答。
　　“是这样啊，那恭喜了！能挑选这份礼物，想必你的朋友爱好不俗，他一定会很喜欢。”
　　恍惚了一下，颜希淡淡笑着：“谢谢你！这幅画和他热爱的职业有关，但愿他看到会高兴。”
　　等付好了钱，女孩还贴心的问需不需要画室的货车送货到新房。
　　程君昱的新房？颜希去都没去过，而且不知什么心态作祟，他也根本不想去，在街边叫了辆出租车，把沉重的画塞到后座，想都没想就一路回到程家。
　　将为人夫，程君昱要应对的事情自然目不暇接，原来在家中的许多东西都要搬去新房，颜希到程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在指挥搬运工抬东西，自己也忙进忙出的，看到颜希马上抓住要他一起帮忙。
　　喜色之下他自不会发觉颜希刻意掩饰的低落，送他的画也开开心心收下了，只是觉得有点周折。
　　“你早点打电话告诉我，直接送到家里去就好了。”
　　这个“家”当然是指他不日要入主和入住的新家。颜希不情愿地：“我不想知道你家在哪，林依也不会喜欢让我去的。”
　　程君昱只当他是惯常的闹别扭，并不计较，一笑而过的妥协了：“一会儿这些东西要搬过去，你如果闲着就帮帮忙和我一起过去，搬好了我们还要去和林家吃饭，这是婚礼前最后一次，你既然来了，我就给你妈说一声不用再打电话叫你了。”
　　“噢，知道了。”那样的场合颜希兴致缺缺，但得知是两家重要的碰头，他也没有拒绝，埋头帮程君昱整理东西。
　　许是最近没有再听说颜希的劣迹，程君昱以为是因为舒晗要回国以伴郎的身份出现在婚礼，所以他有所收敛，便随口问了几句他和舒晗的联络。
　　颜希与舒晗多半是电话联系，基本上是一周一次，从前还有视频对话，现在也减少了。
　　这名字是堵在颜希胸口的块垒。
　　然而他心中已有决断，等舒晗回来，一切以程君昱的婚礼为重，其它的事日后再说。
　　于是他很平静地告诉程君昱，他和舒晗之间一切安好。
　　等两人搬好一大堆东西，驱车到酒店，程家这边的人便全齐了，在包厢里等待林家，将近六点的时候，林家人浩浩荡荡而来，看得出十足的架势，这是两家婚礼前最正式的一次碰面。
　　林父一眼就能看出是位世故干练的企业家，林母举止高雅，林依跟在哥哥林佑身旁，巧笑倩兮，落落大方，俨然一位备受追捧的大家闺秀。
　　两家人相见寒暄，颜希对这些不熟悉的人向来不多过问，只礼节性笑了笑退回座位，忽而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他，迎目而视，却是林依的大哥林佑。
　　颜希的思维一顿，总觉得林佑的样貌似曾相识，可记不清是在哪里见过了。同样是衣冠楚楚、八面玲珑的公子哥，舒晗是温暖亲切，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粘在他身上；而林依莫名地霸道邪气，只会隐约令人猜到这人深不可测的狠辣，不想再多看一眼。
　　林佑目光别有意味的停留很快转向程雯绮，笑着和她聊了聊假期的计划和毕业后的打算。
　　一贯活跃的程雯绮似乎也被他的气场镇住，赶快回答了几句，把话柄扔给程君昱。
　　林佑明显是有备而来，对话伊始的几个问题，全是对程君昱咄咄逼人的刁难。
　　不外乎程君昱和林依家世的落差，对程君昱事业的质疑，对他继母和颜希的讥讽。这些问题没有人去阻止，程君昱便知道了林佑在这个家族的地位。
　　他异常冷静坚定，将对答自如化解，绵里藏针大概就是这样，几番交涉后，冷却的场面被他渐渐救回，缓和不少。
　　在程家人眼里，这或许只是对程君昱的考验。
　　而在颜希而言，婚姻要承受的，何止是对付难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