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白无常 ...
-
江寒抚了抚干涸的嘴唇,她的眼前有些黑惶惶的,她的包裹里还有一个馒头,是昨日出门时候带上的,只是她不舍得吃。
她咬了咬嘴唇,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肚子消停一会儿,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的耳朵因为太饿,好像通了气一般,更使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
江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便找了棵还算是荫蔽的树坐了下来。
“到底要去哪里……”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喝了点水,总算清爽了一些,但水终究是水,她的肚子还是在不停地折磨她。
思索再三,她从包裹里拿出那个馒头,玉米面做的,此刻已经是很硬了,她朝着那个馒头咽了咽口水,微微张开口。
她还没咬到那个馒头,突然一只手横在她眼前,迅速地将那个馒头夺了过去,江寒还没回过神来,那馒头早已进入了那双手的主人的嘴里。
江寒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结巴地说道,“那个,那个,那是我的馒头……”她的声音很小声,若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眼前是一个邋遢的道士,他很有滋味地嚼着那个馒头,一双眯眯眼瞅着江寒,待他已疾速的将那馒头扫的一干二净。
江寒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嗝……”那道士打了一个嗝,拍拍肚子说道。“这荒郊野地,饿死我了。”说完,他还剔了剔牙,一副满足的样子。
“那个……”江寒有一种欲哭无泪地感觉,那是她最后一个馒头,“大叔,这是我,是我最后的……”
那道士好像明白了江寒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啊,吃都吃下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算了……”江寒叹了口气,自己总不能叫他把馒头吐出来给自己吧,忍一忍,再走些路,或许就可以到有人家的地方了。
“姑娘,这样不大好吧……”那个道士依旧剔着牙。
江寒宛如死灰般的脸抬起来看着他,“没事……”那模样,像极了女鬼。
那道士不由背上一寒,打了一个机灵。“唉唉,早知道就不吃你的馒头了,既然如此的话……”
江寒依旧怨怨地看着他。
“老夫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那道士捋了捋胡子,十分得意的模样。
江寒迅速地低着头往前走。
那道士跳到江寒的面前,“你不相信老夫。”说着他还挤了挤眼,那蒜头鼻也跟着抖了两下。
江寒的嘴微微张了张,努了努,其实她是想笑的,却做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表情,“啊,啊,不,不用的,你吃好了的……”
道士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你看不起老夫,老夫的本领可大着呢。”
江寒点了点头,她其实是想说,本领大为何要吃她的馒头,但她不想跟这个道士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突然,那道士从怀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灵符,“瞧瞧,这可是天下第一招运符,老夫看你一脸晦气,把这道符贴在自己的胸前,便可逢凶化吉,好事不断,你我既然有缘,就送给你啦……”
为了早点摆脱这个磨人的道士,江寒拿了那所谓的灵符,僵硬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了。
……
……
皇城江州之内。
“公子,公子啊!!!!”一书童打扮的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一座别致的亭子,由于跑得太急,差点被那石阶给绊倒了。
陆恒远和凤既明正坐在里面,二人自相识之日起,便常常形影不离。
此刻,陆恒远正捧着一本春宫图册,他咳嗽了两声,“我和既明兄正在温习功课,你好来不来,此时过来打扰。”说着他合上了那本写着昭明文选的春宫图册。
凤既明,凤小王爷展开他的折扇,微微扇了扇,“柳六儿,到底何事?”
“凤王爷,我家公子摊上大事了。”柳六儿擦了擦额间的汗。
“什么事?老爷回来了?”陆恒远站了起来,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家老爷子那一顿竹笋炒肉丝。
而最近,他又把老爷子出门打仗之前请的夫子给气了回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夫子了,陆恒远总是想着法子把他们气走。要是他爹,也就是当朝将军陆洵知道他又故技重施,非把他吊起来毒打一顿不可,想着那副骇人的场景,陆恒远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哎哟,公子啊,比老爷还可怕,是繁缕姑娘!”柳六儿拍了怕自己的胸脯,理了理气息。
陆恒远一听不是他爹回来了,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繁缕?她怎么了,我可只见过她一面。”说着,他打呼了一口气,悠悠地坐了下来,呷了口碧螺春。
“你上次不是解了她的诗谜,她可是要对你以身相许的。”凤既明合上折扇,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陆恒远一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噎死,“我如此正直,怎会要她以身相许……”
凤既明瞥了一眼那本昭明文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恒远一眼,“恒远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完,不由暗暗笑了一声。
“繁缕姑娘在虫二楼放话了,若公子不娶她的话,那她就削发为尼去了。”柳七儿终于把话说完了,他松了一口气,等待着他家公子发话。
“既明兄,这里我不是很懂……”陆远拿起那本昭明文选,一本正经地问道。
“恒远兄不要假装充耳不闻嘛。”凤既明摇了摇折扇,将一粒葡萄放入自己的口中,“美人如若斯,何不早入君怀。”
陆恒远长叹一声,“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我跟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瓜葛,估计要英年早逝了。”
“无妨无妨,金屋藏娇不就可以了。”凤既明点了点头。
“我极烦女人的,我可捉摸不透她们。”陆恒远左手支着脸颊,一脸无奈,“就像我大娘,三娘,四娘,五娘,我都捉摸不透一样,”
凤既明瞟了他一眼,“既然烦,你看这些做什么。”他有瞧了瞧陆蘅手中的书。
“这不一样……”陆恒远不耐烦的将书丢到一边。
“陆恒远,你个禽兽……”凤既明呷了一口茶,白了陆恒远一眼。
柳六儿听得云里雾里,这到底是哪一出……
……
……
江寒迷迷糊糊地凭着感觉走着,她已经饿的不能辩明方向了。好在她胡乱地走,竟走到了一处街道。
那街道很是宽敞,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显得江寒很格格不入,她从没有一刻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穷酸之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布袋,再掏出几文钱,买个馒头倒是可以的,她兀自地想着。
江寒环顾四周,却未曾见得一处卖包子的地方,她叹了口气,咽了几口口水,还得往前走,那客栈里,估计她连一碗茶水都喝不起。
想着,她迈开了步子,一旁几个漂亮的姑娘走了过去,她们穿着好看的衣服,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江寒偷偷瞄了她们一眼。
她们中的每一个,对江寒来说,就像是九天外的仙女一般。
要是自己也这样该多好,她就像是在泥坑里打滚的泥鳅,不停地翻滚不停地翻滚,最后才意识到,在这泥坑里,要翻滚到哪里去。
就像这一次,自己又要走到哪里去,天下之大,终究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的。
她拨开自己额上长长的刘海,让自己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此时她的眼开始模糊起来,尽管江寒尽力地想要打起精神。
但终究,眼前越来越黑,她听不见这街道上的嘈杂,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不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
要是自己死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江寒发出一声冷笑,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恍惚间,她内心中竟然有一丝愉悦,不过很快地,她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
……
那是杜玉第一次见到江寒,她就像是一个昏倒的老妇一般躺在街边,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街上的人谁也没有走过去。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杜玉以为江寒是乞丐。他抱着少爷陆恒远吩咐买的凤梨酥,不知道是进是退,终究他还是走到了江寒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江寒恢复了一点意识,她微微地睁开眼,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衣,是白无常么,是要来带她走的么,她看着他,突然安心起来,这阴曹地府还是肯收她的。
江寒看清楚了,那是一张清秀的脸,不像是戏文里那画的骇人的白无常,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他伸出一双手,将她扶起来,也许是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在杜玉的脸上,让江寒莫名觉得,这个白无常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你没事吧。”杜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倒在地上的婆婆跟自己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
原来白无常的声音也像清泉一般,她暗自想,其实到地府真的挺好的,没准阎王也长得那样好,牛头马面估计也不会嫌弃自己。
“我带你去看大夫吧。”杜玉背起江寒。
江寒这才回过神来,他哪是什么白无常啊,自己会把他的衣服弄脏的,可江寒完全没了力气,只能软趴趴地倒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