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南音慕仰

3、Chapter 3

　　直到变得熟稔，有一次，在昏暗的KTV包厢内，季秋静躲在沙发的一角听着旋律发呆，旁边的顾返凑在她耳边低语：“第一次相遇，你眼底淡漠空洞得如同一汪死水令我好奇，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经历了什么事情，会有如此沧桑心死的眼神。”
　　“顾少，你想多了。”
　　“是吗？”
　　“你猜。”她漫不经心地答，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顾返不在意，继续道：“阿静，所有人都当你是乖乖牌，听话、沉默，墨守成规。但我知道，你其实，比我还危险。”
　　笃定的语气，似是剖析，如同将她看了个透彻，也确实，他没有说错。
　　借着微醺的酒意，她转头与他四目相对，进到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说出口的话却夹杂了一抹酸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十六岁的季秋静，干净纯粹，成绩优异，是班里受同学欢迎，老师喜爱的孩子，可也是在那一年，她将自己丢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本和睦的父母突然执意离婚，未考虑她的感受，甚至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她眼中幸福美满的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让她溃不成军。
　　然后，翘课，打耳洞，化浓妆，同别人眼里的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甚至早恋。
　　终是年少无知，pub那一夜，她玩得疯狂，试图将心理所有的苦都倾泻而出。手里的芝华士当水喝，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醒来发现躺在陌生的酒店里，衣衫凌乱不堪，身旁沉睡的正是她名义上的男友。季秋静不知道那晚她有没有做过什么，但头一次，她怕了，草草整理好衣服，拾起鞋子慌乱穿上，落荒而逃。
　　只是那个人^渣，因为她之后的避而不见，故意将那一晚大肆宣扬，她从人人称羡的优等生沦为不自尊自爱的典范，受尽学校里旁人的指指点点，以及父母的冷眼和恨铁不成钢。
　　她只是想要父母的关爱，从来没想过看到他们失望愤怒，像看外星人那般异样的目光。
　　所有的黑暗都还没有到尽头，学校刻意勒令她退学，父母的离婚官司打得如火如荼，谁都不要她。
　　那一天听到父母的谈话，她终于崩溃，躲在卫生间里失声痛哭，没有想到会堕落到如斯地步，她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绝望，只剩绝望，躺在浴缸里，刀片划在左手腕的那一刻，终于解脱。
　　结果，没有死，母亲发现了她，送往医院。
　　醒来后，她不哭不笑不闹，如同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父亲打通关系，转学，高一复读，她又做回那个乖巧的孩子，安心学习，只是从此，将自己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至高中毕业，考上还算理想的学校，却是离家甚远的另一个城市。是的，她要走，摆脱父母，摆脱那一年的阴影。
　　没有人阻拦，她的父母早在她高二那一年各自成家，她就是多余的废品，没有人关心。但她不怨，还有什么资格去怨别人，没有了牵挂，走得更是毅然决然。
　　以为已经过去的不堪，此刻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却还是那样的痛，结了痂的伤口，还是会流血。
　　说完的一瞬，季秋静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表情。
　　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手腕却被紧紧抓住，低沉的嗓音传来：“那么，就让我带给你温暖，走完剩下的路。”
　　正好换歌的空当，因着这清晰有力的一句话，全场静默，满是不可思议。季秋静努力想要忍住的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流下来，哭出声音。
　　同样是那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抚。
　　她以为自那一年，所有的感情都被消耗殆尽，而眼前这个人，将她积累了数年的坚固防备轻易击溃，怎么办呢？
　　只能义无返顾的深陷。
　　第一次，她弗顾旁人说，变成不良少女；第二次，她弗顾旁人的目光，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拥抱许久不曾出现的阳光。
　　可是季秋静忘了，她的生活里，一些不好的事情总会成真。比如祈祷自己不要感冒，下一刻就会毫不迟疑的喷嚏连天；比如满怀期待的去做一些事情，却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与预期的结果失之交臂；再比如，害怕失去的人，最终还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