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就当什么都没说

28、姑爷上场

　　赵昱没来得及差阿蛮去赎许纪的玉佩，翌日清晨就出了事故。

　　许纪昨晚宿醉，头昏脑胀，被外面吵闹声吵醒出来看状况。
　　客栈过堂里围满了人，有汉人有夷人，人人手里操着家伙，有菜刀镰刀锄头，掌柜跟伙计正跟他们争辩什么。
　　许纪不明所以，但直觉要躲避，转身进了赵昱房间。

　　“大人，不好了，下面一群人堵了门闹事，咱要出不去了！”许纪边推门边嚷嚷，见门里阿蛮跟老邢都在，舒了口气，继而问道：“你们都看见了，是不是找咱的？”
　　“衙门的人马上就到，恐怕是奔我们来的！”老邢搓着手站着，脸色不好。

　　“大人，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们三个死这屋你都不会知道了！”阿蛮站到许纪跟前，跟真要死似的，欣喜而怨怼地看着他。
　　同行四人招摇过市，总不会放过隔壁睡觉的。许纪很笃定，要死也是死四个。“他们杀人也得有理由啊！难道朝廷这会下诏加重赋税了？”

　　赵昱也是站着，听完许纪猜测摇头，拿了两本卷宗晃了晃，“你想得可能没错，凶手不是大少爷，真凶煽动百姓给我们施压，要我们今天就把凶手找出来。”
　　“交不出凶手怎么办？把我们撵出槐城吗？”许纪咕哝一声，觉得命是保得住的。

　　“童小米可是安然无恙？”许纪似乎刚想起自己曾作计诈降，问追这条线索的阿蛮。
　　阿蛮回道：“安然无恙，那日刺客没成功，就再也没来过。”
　　“如果凶手被三岁孩子看到，不可能留活口，如果没看到，刺杀那出戏就是演给我们看的。”老邢刚说完这话，就听外面吵闹更凶了。

　　一个外族口音的男子说汉话：“贼喊捉贼，朝廷的目的是收购童家茶庄，把我们全都赶尽杀绝！”许纪一愣，这词昨夜出现过。
　　接话的是陶炎斌，平日里官话流利，此刻用的是方言：“案子勘破到最后阶段，不几日就能天下大白，到时还童老爷一个公道，告慰他老在天之灵，大家承蒙童老爷关照总不会这点时间都等不得。茶庄是私人财产，童三小姐是第一继承人，朝廷不能征收，还望相亲父老宽心静候几日！”
　　“我们给他们三日，三日后衙门见，到时抓不出凶手他们就得滚出桐城！”屋里的四人都听见了这句，面面相觑。又听了一会，确定人散了才敢出门。

　　陶炎斌坐在大堂里，见他们出来，尴尬地笑笑，三日时间太短，他却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阻止乡众暴动。

　　陶夫人让下人把饭菜端进书房，加上书吏在内，六人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天。阿蛮疲倦地合上卷宗，用商量的口吻问许纪：“大人，咱能不能再把二十八位证人传唤一次，之前他们录口供时忘记什么也不一定！”
　　许纪继续翻页，头来不及抬道：“还剩一天半，不睡的话十八个时辰，你确保来的人都能简明扼要陈述重点，不是不行。”

　　书吏年近六十，看书看久了头昏眼花，听他二人对话，放下手里卷宗。“大人，你们就没想过童家灭门惨案背后，谁受益最大？”
　　赵昱跟许纪相视一眼，许纪赶紧搬凳子坐到家书吏身边，睁着红肿的眼睛，用手□□了一把脸，语气短促而惊奇：“童三小姐想钱想疯了，哪有女儿杀老子的道理？”
　　书吏点头，肯定他的观点。“我们都希望这样，大人。如果聪明良善的三小姐被蒙在鼓里，只能说她可怜。”

　　多大的仇恨或是利益驱使人去灭门？苏力娶三小姐是不是抱有其他目的？

　　三小姐年二十未嫁，相中蛮夷人苏力，童克思虑再三同意这门亲事，但仍羞于人前提起蛮子女婿。两边关系不温不火，女婿很少登门，岳父也没踏进他家一步，也就三小姐两头跑。童克大寿那天，苏力来了。
　　三小姐见朝廷咬着她不放，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对丈夫苏力行踪知无不言。

　　堂审时赵昱跟陶炎斌分坐大堂左右，许纪跟书吏坐一块，老邢跟阿蛮坐知州赵聪下首陪审。
　　一听处处针对姑爷，台下看客揣度开了，人未到，姑爷丈人不合的消息绕大堂三圈了。

　　苏力说官话舌头蜷得严重，但大家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说：六月十三日早晨，童家二少爷给他送了请帖。他午后来到童家，去了大少爷书房看他做画。下午跟两少爷一起用过茶点，然后就开始帮着招呼陆续到来的宾客。一更左右跟三小姐还有过来帮忙的家仆一块离开。

　　“你们是最后离开的吗？”陶炎斌问。
　　“宾客都离开后我们走的，我们离开后他们关的门。”
　　赵昱私里把断案当成许纪的分内事，他负责督查兼外交，必要场合还能当打手。倒不是别的，许纪似乎比别人多长一个脑子，刑事勘验的智慧总让人气馁。
　　赵昱看许纪心不在焉地翻着三小姐那份口供，没注意大伙焦躁鼓动的心境。被逼到堂审，不知今日他们四人能否走出这衙门。

　　“你跟三小姐成婚前可跟大少爷二少爷认识？”赵昱问。
　　“不算很熟。”苏力回答很中肯。
　　“那你认识花润生吗？”赵昱问，许纪神情微顿，瞟向说话的他。
　　苏力神色自若，回答道： “槐城没有不认识花老板的，但我听不懂戏，不能捧场。”

　　许纪站起身，小步到赵昱身侧，翻开卷宗递给他。
　　赵昱问站立台下脸色微变的苏力：“童老爷寿辰前一日，你怎么突然听得懂戏文？”

　　人群私语，不明白怎么扯上了个戏子。
　　苏力笑了笑，一副了然模样。“大人既然查过，那一定知道，那日我是去看班主手里的一尊金佛，价格没谈拢，我没在戏园呆很久。”
　　赵昱又接过许纪递来的一张纸，上面墨迹未干，画了一只虫子。
　　赵昱又见卷宗上三小姐刚才的口供：六月初八，苏力出远门办事，三日后归，带走白银两百两。

　　“你在案发前五天出过一趟城，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
　　“回大人，小人为求一方砚台跟江湖人约在洪州见面。砚虽好砚，但主人不愿出手。”
　　苏力的回话滴水不漏，前因后果免你疑问。如果案发那晚他跟三小姐一块回了家，又陪在她枕侧，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雇凶杀人。现下的状况是，明知他跟黑寡妇帮有勾结，却又拿不出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