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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戏子情深 ...

  •   衙门一再找上门,姚慕清不胜其烦,这不,刚换好衣服,就被堵门口了,一来就三个。

      “姚兄要出门?”许纪看他比那日衙门里见穿着鲜亮,头发用珠带束着,忍不住笑了。
      姚慕清八面玲珑,遇佛言慈悲,见鬼尊阎王。他第一次去衙门着青布长衫,见赵昱衣着华贵,第二次去衙门时就改穿一身缎白长袍,又参合自己的个性,拿了一把浓墨重彩的百鸟朝凤折扇,看今日打扮指定要去喝花酒听小调。

      姚慕清也不客气,直剌剌地谢客:“对,大人们要是没什么重要事草民就不留你们喝茶了。”
      阿蛮听他这样无礼,心里窝火,于是上前呛声:“我们怀疑姚公子涉嫌童家灭门案,你要不跟我们走,要不等衙役来请。”
      姚慕清料不到他这么说,面上讪讪,转身往回走。
      许纪一把拉住他,语气坚决,"姚兄可是去听戏。"说完就直盯他,那架势绝不是询问,而是要求。
      姚慕清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但人家手握生杀大权,说什么就什么吧。
      阿蛮半路被撵回衙门,许纪让他排查宾客中有谁惯常出入勾栏瓦舍。

      姚慕清虽气性大但做事挺上道,无论是在坊间传话还是带人去最好戏园听戏。
      沾姚公子光,他们坐在戏园最上等的青龙头,姚慕清并没立马坐下,而是去了后台跟班主打招呼。
      赵昱侧首瞄了许纪两眼,总感觉他生病还没好利索,精神头不如之前。

      今早一块吃饭的时候,当赵昱坐下的那刻就发觉身侧的许纪脸色难看,弄得他一时不知是起是坐,用饭期间也没说话,只有阿蛮简单报告了桐城一行的收获。
      不知是刻意还是凑巧,戏唱梁祝,不过不是嫁葬那段。

      梁祝在书塾里相识,梁不知祝是女儿身,饶是这样,两人依旧情根深种。梁山伯在月夜下徘徊,纠结自己怎么喜欢了同窗;祝英台在镜前梳妆,怅然不能公开身份。
      姚慕清早忘了旁边两位官差来查案,陶醉地附和着拍子,待曲终人散,许纪提醒他有事要做。

      姚慕清拉住经过他们往后台去的人,一梁一祝愣下,得知面前的恩客是朝廷命官,两人惶恐地不知所措。
      赵昱打量面前的人。台上乍看还好,细看脂粉过于浓厚,白白红红黑黑,像打翻了颜料盘,如此近距离脂粉味直钻脑子,赵昱不自禁地往后侧身。

      “花老板”许纪叫了一声,伸手拿下祝英台角儿发上摇摇欲坠的发簪。
      赵昱仔细打量被叫花老板的人,是个身量瘦弱的男人,眉宇间有股花月折辱,不堪其扰的劲。

      花润生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要回簪子。他本不愿出戏,班主硬要装人情薄面,梳妆时心不在焉,临上台照镜子时看到簪子是倒插的,想一场时间不长不至于出岔子,这还真让人抓了眼。
      许纪对人笑,面对的是婉转风情的花润生,心生渴望想笑出朵花来,奈何眼都要抽筋了,讨好的那位还是低眉顺眼的站着,连头都不抬一下。

      “你们莫紧张,我是想打听一下,童掌柜寿辰那日,你们是不是也去贺寿了?”许纪当然不能问是不是去砸场子了。
      “有人请我们戏班去,我们就去了。”梁孟路答复。
      “谁?”赵昱开口问,二人相视一眼,并没立刻回话。
      不晓得这位爷怎么的,脸寒得瘆人。梁孟路心里嘀咕两句,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答:“不知道,我们只收到银子,没看见人。”

      话到此,就该谢茶别过了,可许纪不愿走,脑子一时想不出对策,于是拿手肘捅了姚慕清一下。
      姚慕清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许纪以为他也要唱两句,出口却都是家常白话:“这会先让两位老板歇歇,换个衣裳,我们在悦来茶楼备茶给二位洗乏!”

      离了戏园姚慕清问许纪,怎么不找班主问话。
      许纪有自己考虑,班主是生意人,规矩多。寿辰跑人家里唱梁祝,即使花钱的露面,生意人也得三缄其口,这坏规矩不啻于雇凶杀人事后指认雇主。

      “花润生谁罩着?”许纪问。
      姚慕清倒水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桌面上,然后玩味地看了他两眼,凑近许纪笑了:“我说许大人怎么盯着人看,原来好这口。他没人罩着,别看他文弱但是烈性子,若得佳人青睐,大人还要靠自身风采!”

      这话有挤兑有嘲讽,许纪默然,没反驳没承认。性烈的做戏子?大概是成角后被人捧成烈性。
      姚慕清见他思考,以为真在斟酌自己个人魅力,笑着规劝:“情是世间苦,大人看开。”
      许纪别过眼来看了他两眼,悠悠道:“你既然看得通透何必跟着隐瞒,秘密没有长毛的。”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资格说。”
      许纪看着手里水杯,良久笑出声来,方向对了!

      有资格说话的很快来了,不知是不是潜移默化了戏里角色心性,梁孟路剑眉星目,说话磊落光明;花润生则跟家里刚死了人一般,形容憔悴,不言不语。
      许纪不停敬酒,抒发自己对两位造诣的折服。赵昱看他手里杯子刺眼,思来想去想不出敬酒词,也实在不愿给人敬酒,只能帮许纪倒酒的时候做点虚。

      酒酣耳热,许纪起身跪倒在花润生跟前,大着舌头问人年方几何,家有何人,可有意愿跟他回都城。
      花润生酒没喝多少,他本懒得顾忌谁面子,这会更不愿意搭理酒鬼调戏,一把掐住许纪脖颈,俯身掀开高领,指着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痕迹凶狠地说:“大人要喜欢,我赠你具尸体带回都城。”

      许纪惊悚地瞪着他,屁股着地的退回去,碰着梁孟路的腿,顺手抱住,顷刻间嚎啕大哭。
      梁孟路将人拉起,按在凳子上,好心开导:“兄弟,他是死过一回阎王不收的,你要喜欢男人不如喜欢身边这位。”说着,梁孟路又将他拉离板凳,推向赵昱,一副看戏嘴脸。

      赵昱对许纪这样问话多少感觉不齿,席间风流言语只当人放屁,喝趴下梁孟路后就跟姚慕清聊起航海,突然被推怀里一人,神经一紧。
      许纪为本色出演,前前后后喝了一小坛子酒,被人推倒,一时使不出力气站直,尝试几次后,就破罐子破摔,干脆赖在了赵昱怀里。

      赵昱搀扶起他,见人双眼迷离,知道问话的人这会不清醒了,自己又不知许纪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想将人遣散,隔日再约。
      许纪还在笑,挣出赵昱胳膊,又跪倒在梁孟路脚边,像孩子一样拽住他裤脚摇晃,“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自杀?”

      梁孟路嗤笑一声,阴阳怪调: “童寿敏死了啊!他说此生只为他唱,可他死后他还不是照样登台?”
      许纪被他语气酸到,扶着梁孟路的腿站起身,掌握不住分寸地上拍他的脸,厚道地酸回去,“那我还是不跟你争了,近水楼台,我比不过你!”

      梁孟路一脸茫然,怀疑刚才听错了,看对面花润生眸子越发清冷,也不敢求证。
      花润生早就听得刺心刺耳,这会起身要走。
      戏台搭好,主角哪能走,许纪起身拉住他。

      板凳带倒,桌子侧倾,赵昱跟姚慕清眼看着桌上杯碗盘盏以雷霆之速向许纪的方向移动。许纪在弯腰接近花润生的刹那,被人回手按住脑袋往地面上摔,桌上磁器触地破碎的同时,许纪也借力把他掼倒在地。
      花润生最后那根弦崩断,抬手就给了许纪两巴掌,旁人来不及制止。

      许纪捂着被扇的脸颊,整晚喝酒上升的热度急剧下降,头脑也更加清醒。
      许纪扶着赵昱的胳膊踉跄站起来,花润生却不愿意了,他坐地上,像耍赖的孩子,搓着腿大哭起来。
      梁孟路蹲下,拍着花润生气短抽嗒的背,看许纪他们的眼神带了浓烈敌意,开口问道:“你们的目的是这个?”

      三人略微尴尬,虽说戏子会演戏,可这男人没化妆没唱词,坐地上抽嗒真够折面的。
      许纪从赵昱怀里抽出素帕,没敢给花润生。

      梁孟路接过手帕为他擦泪,叹了口气: “童家大少爷追花爷追了很久,花爷刚跟他好了有两年,那混蛋就变心了。”花润生无声无息,眼泪流得更快了。
      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梨花带雨,赵昱心里别提多嗝应了,但关键问题还要问,“那日谁让你们去的?你们几时离开?跟大少爷可有接触?”

      梁孟路擦泪擦不迭,把手帕掖花润生手里,到门口叫了一壶酒,堵门口不人进来看笑话,后又从地上拾起未碎的酒杯回坐上自斟一杯仰脖灌下。
      酒壮怂人胆,许纪想。这梁孟路并不是一眼看上去的光明磊落,他喜欢花润生,他满足于台上夫妻台下师兄弟的关系。可童家少爷跟花润生好上了,他虽有种被别人抢了手中宝的怨怼,但也无奈,之前尚有私欲蠢蠢欲动,后来就彻底死了心。

      姚慕清在许纪掀桌子那会生怕溅身上血,挪板凳坐远了。梁孟路喝了三杯酒,酝酿好了情绪。讲故事的总用自己的目光看故事,好在姚慕清在场,可以补充梁孟路这边看不到的童家那边的视角,也是事件主视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戏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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