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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题》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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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
燕离茫然地捏着一块玉佩，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玉佩是方才那老者给他的。
“其实之所以会找上公子，乃是因为身上一件灵物予我启示。公子是它的有缘人啊。”
“有缘人？”
老者微微点头：“公子可相信鬼神？”
燕离摇头。那人素来对鬼神之事嗤之以鼻，连带着燕离自己也被他带得不信了。倒是那人死后他才开始盼着世间确有幽冥黄泉、九重云天。
但那人是不会骗他的，所以他只是盼，不是信。
老者含笑道：“若是公子不信，老朽又如何让你与他重见呢？”
眼眸倏然一亮，他惊道：“先生会招魂？”
“非也非也。那人死去多年，此刻只怕是早已投胎转世，纵使老朽有通天之能，也不可随意招来生魂啊。”
“那是……”
老者摸出一枚玉佩，玉质晶莹，雕工精细，倒也算件好物。
“此玉便是我方才提到的灵物，认主之后可化魂器，储其主三魂七魄于其中，不入幽冥，不入轮回。公子若收了它，待死后便眠与此物中，它感念公子心意，世事迁移，许就落入那人转世者手中了。”
“可这样的机会岂非甚微？”
“这便要看公子的心意是否坚定了。”
不入幽冥，不入轮回，换一个极度渺茫的相见机会。
燕离，你愿不愿意？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只是就那么怔怔地接过了。
再见你一次啊……
可是就算永远禁锢在人间不必入轮回，也是很难再相见的吧。
这不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若只是想着相见那么他不该答应的，可燕离还是接过了老者手中的玉。遵循心里倏然而过的渺茫心意，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奢望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再见你的转世，从天真稚童长到苍苍白发，度过今生未见的平凡岁月。我只是……
只是不想忘记你。
燕离这些年里一直那么执拗，自那人死后再也不肯提过去的生活一句，只是任性地挥霍自己的生命，等到他和这个时代的人都死去后，那个人将只是史书上薄薄的两页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成了遥远时空里人们的谈资，却再无人还会明了他曾有过怎样的风华。
那时候他就真的是死去了。
我只是不想忘记你！
老者将那玉佩留下之后便打算离去，只是在燕离的坚持下才收了五千两的银票。临走时他慈爱地笑了笑。
燕离又独坐许久，仍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公子……”
又是一声呼唤，将他从起伏不定的思绪里拉出来。
店小二模样的少年鼓着圆乎乎的脸，问道：“公子可是买了方才那老头的东西？”
“算是……怎么？”
店小二的脸鼓得越发厉害了：“公子你上当啦！那老头是个好赌的大骗子，整个鲤城都晓得他的恶名，所以他就专门故弄玄虚去哄骗外地人。钱一到手就进赌坊，被他骗过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燕离这次是真的怔住了。
他虽一直不信鬼神，但确实没有怀疑过那老者的话。
——或者……只是不愿去怀疑与那人最后的机缘吧？
因为太害怕那些话不是真的，所以才征伐多年，见识过无数或坚韧或智慧的对手，还是败在了一个区区骗子手中。
莫名有些想嘲讽这一刻自己的心境，最终仍只是苍凉。
少年犹自嘟囔道：“也是那老头太狡猾，一开口就要提别人命数不好，然后就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挽回之憾事一类的。公子您说，人生在世，谁还能没几件做错或者错过了的事啊！然后他就胡扯一番，不同的人还按着他的性子说话，说得跟真的似的好像就可以帮到别人了，其实还不是为了骗钱！”
燕离抚了抚玉，微微点头道：“原来人人都会有不可挽回之憾事的吗？”
少年眼看到那块玉霎时眼前一亮：“这玉倒是不错，想来是那老头看出公子气度不凡，不好拿石头树叶来哄你。这样一来公子总不会亏得太厉害。”
想了想他又正色警告道：“只是公子以后可要多留个心眼，万万莫要再上那种人的当了！需知天下间绝无牛鬼蛇神的。”
燕离含笑应允：“我知道了。”
是，天下间绝无牛鬼蛇神的。
所以也没有幽冥黄泉、九重云天。
没有忘川河上奈何桥，奈何桥头孟婆汤，没有轮回转世，没有来生之约。
今生机缘若断，便是永不复见。
那人早已告诉过他的，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又一次不信他了？
玉依旧温润，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暖。
可我多么希望你是真的啊。
店小二被另一人远远拉开了，所幸燕离耳力甚灵，倒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傻瓜！你告诉那人真相干嘛？”
“不告诉他还由着人上当受骗吗？”
“所以说你是傻瓜，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高高兴兴上当的？这世上有没有鬼魂谁也不知道，可他当已经上过了，你还偏要去戳穿真相，不诚心给人添堵吗？”
“这是什么道理？合着我还错了？上当才是好事？”
“啧，所以说你傻啊。人家寄托个来世好今生过得舒坦一点有什么不好的？你非要跟他说以后没机会了，他这辈子可怎么顺心放开？”
“有这么严重么……”
苦笑一番不再想听他人絮语，待付过了帐，燕离便打算回京城了。
青石板一块块被他踏过，都不是原先他与他相互依偎时躺的那个石阶，无迹可寻，自然无处可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