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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浮梦双生·花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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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总是有清凉的风微微吹拂,带动了花草的芬芳,柳树轻轻摆动着枝叶,在风中飘舞。恬躁的蝉吱吱鸣叫,谱唱出撩人的歌谣。夏夜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四四方方的庭院内,傍着青绿色的树,一位华服公子和一位布衣女子并肩而立。光看衣服便可大致知晓他们身份的差异了。他们靠得很近,男子比女子高出半个头。女子花容月貌,公子玉树临风,在那样的景色中,勾勒出一副动人的图画。这真真是美好的情人之姿。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这种关系。
这“风韵”酒楼的后院,乃是所有店门伙计住宿的地方。但在今日,后院整个儿被清空,只因要为他们见一面而撤走。可以想见,他们并不寻常。
布衣女子紧咬嘴角,定定地看着那男子,半晌,美丽的红唇方才开启:“无歌,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她便是这“风韵”酒楼的厨娘,生得美貌,又有一手好厨艺,纪无歌很久以前来尝过一次,便留恋其中,给了店主银子要求见她一面。看着她的玲珑身段,及美兮巧目,纪无歌的心头一次荡起重重波澜。明明只是一介布衣,穿在她身上竟显得如此好看。
至于女子对纪无歌的感觉,那自不必说,纪无歌本就生得俊俏,又举止优雅,女子的心中难免也有异样的情感。然后,他们便相爱了。那是纪家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纪无歌说:琴儿,等我振兴纪家,便娶你过门。女子答应了。可是,已经到了那时刻,他却推脱说:时机未到。
纪无歌没有告诉她,他和花瑶日日朝夕相伴,关系密切,他是怕她误会难受。
“你是说……”纪无歌转过头去对上她的眼眸。
“三个月前被你带回的那个小丫头,”女子忧然闭目。
“你说花瑶?她怎么了吗?”纪无歌不解地问道。
“我受不了了。”她猛然摇着头,“你说她是摇钱树精,对吧?你说你需要她,我也理解。那么,你何时才能将她赶出家门呢?”
纪无歌沉沉地看着她难受的神情,思索了一下,终是叹息说:“琴儿,我必须要把她留在身边。没有她,我纪家便无法保持繁荣。”顿了顿,又道:“她到纪家也不过三个月,纪家还只是一时的崛起,如果把她赶走,保不准不过多久,又会再次没落。琴儿,不是我不想赶她走,而是我不能冒这个险啊。”伸出修长的手,纪无歌想要抚平她眉间的紧蹙,但终是被她闪了开去。于是只得悻悻放下手,作罢。
安琴的眼中噙着泪水,不甘地大喊:“纪无歌!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当初是你说,你要让纪家繁盛才留她在家,如今纪家已然兴盛,你又说不可让她离去!怎地,你是不是爱上她!”
尽管竭力憋住,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安琴将脸埋进双手,大声哭叫起来:“我知道!我父母双亡,出身卑微,是配不上你的!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你可以直说!你更喜欢能够给你带来荣华富贵的女子,对吧?但我什么都没有办法给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给了我希望又将我送入万丈深渊!如此,真不如死去一了百了!”又一阵微风吹起,带动了比前一次更响的枝叶沙沙声。女子的啼哭,回荡在这庭院之内,悲伤凄婉。纪无歌听着,心都已碎成片。
他将她拥入怀中,忍不住用力抚了抚她的秀发,“琴儿!没有的事情!你怎会配不上我?我爱你,我是爱你的!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男子低沉的声音迎合着女子的哭声,在这晚风中,甚是忧伤。
安琴回抱着纪无歌,抽噎几声,轻轻地说:“无歌,让她走吧。”她的手猛地抓紧了纪无歌的衣裳,心中踌躇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我有办法,在她离开后依然可以保证纪家兴盛。”
似是一道无名之音划破心头,纪无歌一惊,松开她,凝视着她,颤声道:“当真?什么办法?”
安琴用衣袖抹掉泪痕,凑近纪无歌的耳畔轻声说下一些话。
她的话音刚落,下意识地,纪无歌便有些暴怒,“什么?我怎能如此去伤害花瑶?她帮了我,带给了纪家彻底的翻身机会,她也一直拿我当最亲的人来看,对我毫无杂念。难道要我这样对她吗?”
“无歌,你果然还是……舍不得她。”安琴脸色骤然变了,她颓然一笑,缓缓从头上取下质朴的发簪,青丝散落,把她原本就因痛哭而憔悴的脸衬得更加苍白。她将尖利的簪头顶住自己的脖颈,长叹一声,开口道,“没有你我活不了的,既然你已对她产生感情,那,我们便就此永别吧。”话说着,手上的力道随之增大。
“不要!”要看安琴就要划破自己的脖领,纪无歌连忙伸手夺过那簪子,再一次拥她入怀,低泣道,“不要……我听你的便是了。琴儿,给我一点时间,就算要那么做,好歹给我一点时间……给她一丝美好的回忆。”
“……好。”安琴的心肠终究不坏,她只是爱纪无歌,又有什么错呢?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朝夕相伴?向纪无歌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她也是不忍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心痛得快死了。
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两个女人,他永远都不想失去的两个女人,终于到了他选择的时候了。被抛弃的那一个,终要堕入无尽深渊。自己真是个卑劣的男人。头一次,纪无歌想。
夏蝉不懂,还在一如既往叫着,曲调却也带着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