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一秒

6、陆

　　菘蓝犹自处在被识破的震惊之中，来素素并不关心，只取下别在发间的海棠木簪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在城里遇见的一个姐姐送我的，要我交给一个叫菘蓝的人。”
　　得知自己并未泄露了身份，菘蓝心下稍安，又恢复了往日平和温润的笑意，取过木簪收了起来。
　　“从郑国掳来的俘虏此时都在北上押解运京的途中，若是来家也在，应与他们一起。”没能提供些重要线索，眼见来素素失望之色俞重，菘蓝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我只知这些，没能帮到你。”
　　来素素失落的摇摇头，与他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
　　“若我想要以舞姬的身份入卫都，你可助我？”来素素自知郑国人想要以舞姬身份取得信任进入卫都确实很难。
　　谁知菘蓝竟失笑道：“你本就是以郑国舞姬身份入卫国表演的啊。”
　　听闻此言，来素素双眸微亮，甚是惊喜。
　　“只是郑国舞姬必定看管颇严，这样，”菘蓝手指轻敲桌沿略一思索，“我与你伪造一份卫国舞姬的身份文书，进入卫都后，你再借此离开混入卫国其他舞坊，卫国官府对贱籍乐户向来不甚重视。”
　　“伪造文书？”来素素轻蹙眉头，这是很容易的事么？
　　菘蓝只是轻笑，未作解释，站起身来对来素素说道：“今日天晚，你安心歇息，明日我将文书送来。”

　　驶向卫国的渡船在琼河之上缓缓行驶，船舱里那些由郑国掳来却不明形势的小姑娘们已经度过最初的不安，此时正依着年龄三五一群叽叽喳喳说笑着。不似被俘反倒像是要出游一般欢声笑语不停，使得这船舱的气氛也轻松了几许。
　　来素素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目光望向舱外。沿岸的景致不断后撤，令她感到既新奇又陌生。终归是经历过些事故，比起同船那些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来素素显得更为成熟稳重。她轻轻碰了碰怀中那份假文书。那日说过这事，菘蓝果真是在转日便叫人送了这文书来，但他本人却连夜离开连州去了郑都，是以来素素没能见到菘蓝。原本她想要说声谢谢的愿望也落了空，颇有些遗憾。

　　“这便是卫都？”
　　等待入城的间隙，来素素打量起卫国都城。斑驳的旧城墙，红漆剥落的木城门，尘砾飞扬的土道和那两个穿着残破盔甲的守城卫士。无一不透露出仿若边疆孤城般的苍凉。
　　“还不如咱们的连州城好呢！”
　　“就是就是。”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都闭嘴！老实点！”远处的守卫见状朝着小姑娘们喝道。“来素素是谁？”那守卫又走近几步来到小姑娘们面前厉声问道。
　　来素素心下一滞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来素素？”
　　暗暗掐了下手心，来素素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才抬起头面色如霜，冷冷应道：“是我。”
　　守卫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向着来素素勾勾手指，“你，跟我走。”说罢，又转过身回到城门处。
　　正和这守卫说着的当口，又有一队人马来到不远处的城门前。同来素素一行人同样，也是前后各有几名卫国士兵，不断赶着中间一群人向城门走去。不同于她们的是，这一行人人数更多，穿着破烂且双手全被一根粗麻绳绑着串联起来。
　　来素素正想靠近些仔细瞧瞧那里是否有自己的家人，不料一支不知何处而来的马鞭挟风迎面抽来。眼见就要劈到面门之上，又忽的一转，竟在距她鼻尖半寸处突然停了下来。来素素被吓得一个激灵踉跄倒退几步，险些跌倒。
　　马鞭顿了一下又忽然向前探到来素素颚下，缓缓向上抬起她的脸。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来素素皱皱眉头趁着马上人不注意一把夺过鞭子甩到地上，随即又低下头。那人见状倒也不恼，轻扯缰绳一夹马腹，扬起一路烟尘，倒是离开了。直到此时，来素素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自始至终都忘记看一眼这人是何模样了！

　　“喂，快点跟上！”之前叫过来素素的守卫没有看到这短暂的一幕，回过头见来素素还在远处没有跟上，又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