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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hrough the Darkest Night ...

  •   [拉隆]Through the Darkest Night

      On the first page of our story,
      The future seems so bright…

      【楔子】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加隆突然醒来。
      “怎么啦?”拉达曼迪斯睡意朦胧,声音含糊不清。
      加隆静默半晌,似乎只是躺在那里瞪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然后他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拉达曼迪斯。一个噩梦。”
      “什么梦?”拉达曼迪斯半梦半醒地咕哝道。
      “我梦见协会那群老家伙竟然一脸尊重欣慰地颁给我特级勋章。”加隆嗤笑一声,“一个荒谬的噩梦,不是吗?”
      拉达曼迪斯突然间彻底清醒过来。他沉默半晌,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搂过加隆的腰。
      “睡吧。”
      他们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闪烁着微弱的光辉。

      【一】
      拉达曼迪斯始终记得他与加隆认识时对方的样子:狭长的眉永不放松般地紧蹙着,中间的折角犀利而生硬;凸出的眉骨投射的阴影下,眼帘倦怠地半掩着桀骜而冷漠的双眼,仿佛风暴占据的海洋中深不见底的漩涡,有着将灵魂绞碎的力量。他的鼻梁高而直地挺着,仿佛记忆生疏的见习工匠在冰冷无生气的大理石上雕刻而出。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淡粉色的线,就好像被封闭的拒绝了任何人的门扉;只是偶尔,极其偶尔,情绪的波动会将它重开一丝缝隙,透过它可以窥见一角多年匿于黑暗中的阴郁、愤怒、压抑、隐忍、漠然、怨怼、不甘与悲哀。白色的校服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卷起的袖口下露出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家庭暴力留下的伤痕。白色的衬衫上溅满鲜血,那鲜血来自于加隆的妖魔父亲——它倒在地上的尸体嘴角仍残留着加隆的人类母亲的血肉。
      那事实上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事实上,直到拉达曼迪斯完成他猎魔人的职责看着妖魔失去生命倒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才突然认出这个即使看着父母在面前相继惨死也无动于衷的混血少年是他的同班同学……
      而现在当回忆的烟尘暂且消散,他走近几步,凝视着他那即将在火中化为灰烬、永远地被囚禁到不见天日的铁盒之中的恋人安详的容颜。即使生命已离开这具年轻的身躯,他锐利的眉峰依然蹙起,挺直的鼻梁依旧高兀而冰冷,嘴唇也还是紧紧抿着——只不过它再也不会泄露或者封禁任何情绪与感情,无论是喜悦或悲伤,勇敢或退缩,坚毅或软弱,理智与疯狂。他双手交覆在胸前躺在鲜花簇拥的棺椁中,形容宁静;无论是那双能够随心所欲地驾驭冷热兵器的灵巧的手,还是血管中曾暴戾地奔腾着的、为他带来纯粹而恐怖的强大力量的血液,此刻都已经永远地凝固了。
      这具在崭新的战斗服覆盖下的身体或许比他们上次□□的时候又新添了几条或几十条狰狞的伤痕,但不会有一处是致命的——事实上,加隆是死于第七领主罗孚塔特的幻术攻击。或许在精神世界中他曾拼死挣扎,直到在极端的痛苦中死去;但他的□□却显得如平和而此安详,仿佛只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永不醒来的梦境。那里没有妖魔,没有猎魔者,没有肮脏的混血杂种与自以为优越的人类,没有血腥、残忍、暴力、歧视、仇恨、欲望、恐惧与永不停息的战火;在那里他终于得到了安宁,并且不会再被世俗的悲剧剥夺这份来之不易的奖赏。

      【二】
      破旧的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响彻这间冷清而死寂的灵堂,随后是极易辨认的脚步声——那是制式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的特殊声响。而拉达曼迪斯对这个脚步的频率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熟悉。
      “你来了,米诺斯。”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低沉的声音由于长时间的干渴以及激烈情绪的烧灼而显得嘶哑,原本毫无表情的、刚肃端毅的面庞上却迅速滑过一丝动容。在他身后,他的挚友米诺斯风尘仆仆地走近来,一边拍平□□衣上的皱褶一边摘下沾满灰尘的帽子。
      “拉达曼迪斯,我很遗憾……”他拍拍拉达曼迪斯的肩,俊美而向来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浮嘲弄的脸上难得透出了沉重肃穆的神情,“请节哀。”
      拉达曼迪斯没有再说话。他依旧注视着死去的恋人——他那明明强大优秀、战绩彪炳、此刻更是为了取得至关重要的战略性胜利而捐躯的,却因为无法自主选择的混血血统而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只能屈居在这个凄凉荒僻的地方与这个他或许并不太过留恋的世界作别的恋人,几乎快要压抑不住郁结于心的悲哀与愤怒。他知道米诺斯如此匆忙是从哪儿来,也知道他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但是此刻他暂时不愿再去计较,只希望能与往常一样,最后一次——让恋人的存在本身抚平他的心灵。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米诺斯将目光移开,清了清嗓子,仿佛他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为难。他的轻咳在空旷得过分的灵堂中发出短暂的、略带诡异的回响。
      “拉达曼迪斯,你错过了……授勋仪式。”他压低声音,有好几次欲言又止,“我……将这枚勋章带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饰有缎带印着烫金徽印和文字的盒子,打开盒盖。天鹅绒底衬上,金质的勋章和深色的绶带上飞快地掠过一线刺目的光辉,旋即黯淡。
      拉达曼迪斯死寂的脸容终于被触动——他随手将勋章从盒子里抓起,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把它翻过来,准确地捕捉到了镌刻在背面的细小字体。他冷硬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两端微微下撇之后又生硬地提起,形成一个讽意支棱的冷笑。
      “特级勋章?呵……”他停顿了一秒,卡在喉咙口的某种激烈地反抗着其主人的强制压迫的情感迫使他的声音仿佛被刺痛一般蜷了回去,“真是慷慨!只不过,这么贵重的奖赏不去颁给真正的功臣,拿给我做什么?”
      米诺斯冷静地说:“协会依然不肯承认加隆的身份与功绩,甚至于他的存在——你不该对那些家伙有所期待。”
      意料之中。
      “我知道这枚勋章不应该颁给我。”拉达曼迪斯摩挲着勋章上凸起的名字,他的声音轻而缓,如雾气一般掩尽耸然矗立的真实,“亚提米斯要塞、克伦努斯会战、提图斯军的覆灭、盖亚平原、对十一领主的刺杀……是加隆左右了这场战役,完成了至关重要的战略性的胜利!但是协会那帮迂腐不化的家伙却自始自终死死抓着一个可笑的理由不放——‘他是个混血,是个肮脏、下等、卑劣的杂种——’”他猛地收紧手指,仿佛只有勋章那长满利齿的、象征荣光的边缘刺入手掌所带来的疼痛才能遏制住他的怒火。那怒火蒸发了伪装的雾气,将他的脸庞熔成扭曲的形状,“他们倒是忘了当时在厄列之围中正是这个‘肮脏、下等卑劣的杂种’以一己之力救了他们所有人‘尊贵’的命!因为他是混血,所以他在恐惧、压抑、暴力与阴影中长大;因为他是混血,无论他做过还是没做过什么,他自始自终遭到他身上的血所来自于的人类与妖魔两方的猜疑、排挤、敌视、中伤;因为他是混血,即使他为我们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与贡献,甚至为此身殒,也无法得到应有的承认和荣誉——”
      他拔高的声音在灵堂里四处徜徉,但加隆依然沉睡着,不会再被吵醒;尘世的不公与他人的不平再已无法影响到他。拉达曼迪斯却还不能适应这一点,他看着恋人宁静的面容,怒火奇异地渐渐平息下来。他抬起眼望向无言以对的米诺斯,心里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该对米诺斯如此,因为既然他离开了协会来到这里,那就说明他一定已经想方设法帮加隆和他争取过,并最终无能为力。自始自终米诺斯始终坚定地支持着拉达曼迪斯为加隆而争取的念头与行动;他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在挚友面前如此。

      【三】
      他还记得加隆送给他的那个别出心裁的十周年纪念礼物。
      在后期他们一直聚少离多,如地上泼溅的鲜血一般蔓延的战火与他那被再三擢升的职位令他分身乏术,而加隆总时不时离开一段时间,行踪飘忽音信渺茫——他凭借作为混血的先天优势一直在进行间谍活动。那一天拉达曼迪斯为了能在傍晚得到几个小时的空闲而接连数日忙到焦头烂额,甚至几乎无法能够再他们约好的时间抽身离开。但是已经神秘失踪几周的加隆却准时出现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司令部,在艾亚哥斯揶揄的偷笑和华伦坦惊愕的注目中将他拖了出来,一路疾行到邻近某城镇的一家人满为患的酒吧。
      他厌恶地打量着四周的氛围,同时却也明白加隆不会无故将他们珍贵的时间浪费——然后加隆端着两杯酒回来,看着他迷惑的眼神露出得意的笑。他随手摆好酒杯,然后掏出拉达曼迪斯半年前送给他的、专门用来装填协会新研发的对魔特殊弹的手枪漫不经心地一指。
      ——然后他得到了答案。
      他不出一声地看着加隆对着十步开外那位令他多年来头痛不已甚至几乎可以说是他这几日天昏地暗的忙碌的罪魁祸首的十一领主苏沃沙的要害扣下扳机,经过消音的枪声轻柔地溶解在风暴肆虐的海域般劈头盖脸的音乐巨浪中。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披着与周围狂欢的人类一般身形外表的高等妖魔身形缓缓倒下的样子被当场迷乱嘈杂高频闪耀的彩色灯光快速而有节奏地照亮又抛入黑暗,仿佛一架有着亮得惊人的闪光灯的照相机兴奋而无情地记录着这位一妖之下万魔之上的可怕怪物化为灰烬前的几十个瞬间。
      宽阔的拥挤的巨大空间内人类仍在狂欢,任理智那脆薄的箱板被狂暴滔天的音乐浪涛击穿压碎,粘稠的、散发着□□臭味的放纵的欲望诡秘而迫不及待地爬出,被眩目的灯光赋予璀璨又轻浮的色彩和馥郁更虚假的味道。他们对一步之遥的角落里刚才发生的这场意义重大的谋杀茫然不觉,更对那背后投射出的巨大阴森的真相的影子、一整个荒谬绝伦血肉模糊的世界一无所知。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块磐石一样沐浴着巨潮汹涌相继的打击和斑驳光影的冲刷;身边的人放肆地大笑——笑声被淹没得支离破碎——然后在他的耳边高声宣布:“那位‘伟大的’神明真该将这个世界连同妖魔和人类一起冲进下水道!”
      飞速明灭的刺目灯光中,加隆五官下深刻的阴影也跟着闪闪烁烁,看上去狰狞而恍惚。拉达曼迪斯拂开恋人脸上张扬的碎发,回应的音调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沉着:“很不错的梦想——令全世界的马桶反胃。”
      人类并不比妖魔更弱小,妖魔也不比人类更肮脏。加隆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因为他的身体原本就是双方的鲜血对决的战场,而他本人更是处于风暴交汇的中心。
      但是……
      他看着恋人近在咫尺的容颜,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讨要回礼,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伸出手在怀中摸索:“如你所愿。”
      ……谁在乎呢?
      打开的盒盖里,戒指上闪烁的微弱银光很快淹没在嘈杂纷乱的灯光里。但是加隆那仿佛永远不会松开的眉宇舒展开来,仿佛和风温柔地拂开云彩;他睁大了眼睛,骄傲而明亮的眼神胜过数万星辰。他的唇角翘起,露出一个笑来。加隆永远学不会撒加那种如同面对着毕生信仰爱护的珍宝一般专注而温柔的笑容;事实上,他笑起来的时候多半是带着嘲讽的冷笑,或者占了上风之后带着傲慢与不羁的得意的笑,又抑或是像拉达曼迪斯那样遇到困境时冷静从容、胜券在握般地一扬嘴角。但是这一刻,他的笑容却是平淡的,是喜悦的,没有嘲讽、没有冷漠、没有孤傲、没有盛气凌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任何人都拥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刻的加隆毫无防备,锋刺尽敛;若是让罗孚塔特看见,他会对加隆轻蔑、失望,并失去所有的好奇与狩猎欲,不再将他作为劲敌而对待。
      但在拉达曼迪斯眼中,如果能够让恋人露出这个模样,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四】
      “米诺斯……曾经我也如现在一样忠诚于协会,忠诚于我所宣立的誓言,并愿为了我的种族的安全与存续战斗,直至死亡与病痛不再允许我继续。但我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并取得这样的成就,加隆可以说功不可没——他的存在本身一直推动着我。而他也为我而改变,正视自我,正视自己的血统,正视自己的力量,并使用它们……他为我放弃了一些东西,为我在某些时候坚持了下来,也作出过许多孤注一掷的选择。我们为彼此而战斗,为我们共同的未来战斗。”
      “我希望终有一天所有的有色眼镜都被打碎,希望他能够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公正对待,希望他的天才能够被正视,希望他能拥有可以尽情发挥的广袤舞台。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光明正大地宣布在一起的时候不会面对怀疑、讥讽、恶意和鄙薄,不会让他负担沉重的压力。而他……他其实也有自己的梦想:他希望和他一样的混血能够不再重复那些悲剧的命运——被恐惧,被压制,受敌视,受排挤,不容于任何一方,徘徊在阴影与边缘,最后郁郁而终。尽管拿听上去如此遥远,如此理想化。”
      “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他利用自己的血脉所带来的特殊身份和力量暗中活动,获取情报,间谍、暗杀、煽动、交易……我们的胜利有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他。他是这方面的天才,敏锐、缜密、大胆、耐心、坚忍、并拥有得天独厚的力量。他的未来本应有无限可能……”
      无论是戎马倥偬、功成名就,还是急流勇退、归于平淡,甚至寂寂无闻、漂泊无定;也许那时他们仍在一起携手风雨、荣辱与共,或者已经分道扬镳、再不相干……但是在那之前——在一切战斗、拼搏、胜利、绝境、荣耀、耻辱、欢呼、唏嘘到来之前,在他刚刚走进森林、迷雾与沼泽的深处,在他才触摸到黎明前的黑暗之时——他的思维停滞了,他的潜力沉寂了,他的精神被永远地锁进了□□,就像他的□□即将被锁进一个容器再不见天日。他死去了,跌倒在当下,被背后扑来的过去所吞噬,永远地停在了这里,再也无法向未来迈出一步;就像一场注定要将整座山焚为焦土的火焰在初始的火花还未及闪耀之时便被生生扼灭。
      没有什么比英年早逝更叫人痛惋,因为一切在开始之前,便已结束。
      拉达曼迪斯无法再说下去。这个事实在他得闻噩耗以来一直纠缠着他,追赶着他;他拒绝承认,以此拒绝随之而来的悲哀与痛惜,但是潜意识里他却无法否认,惟有接受。
      他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几天来一直贴身携带的信封。这封信来自加隆,寄出时间是他被第七领主杀死的当日;而他身亡的噩耗与这封信几乎同时抵达拉达曼迪斯手中。信封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枚被细心擦拭得锃亮光洁的戒指——十周年纪念日那天,他送给加隆的那一枚戒指。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个早晨的情景:加隆将这枚戒指慢慢取下,用干净的布擦了一遍又一遍;他轻轻地抚过这枚新得到不久的戒指金属的表面,一遍又一遍,神情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模糊不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后在某一刻,一个突兀的声响——也许是一声尖利的鸟鸣,远处野兽模糊的咆哮,风挤过茂密树枝发出的飒飒之音,或者一二战友走近时或轻捷或沉稳的脚步声——猛地将他从某种虚幻而温柔的氛围中强行拉出,然后他果断地站起,快步走了出去,任朝阳的光辉为他冷酷的、下定了某个破釜沉舟的决心的侧脸镀上一层更为锋利的、就像此刻握在拉达曼迪斯另一只手手心的勋章的边缘的光辉。他将戒指装进信封,平整地折好并密密封口,然后交给华伦坦:“现在,立刻,马上——你亲自将它送到拉达曼迪斯手上。速度并非优先,但安全必须保证。”
      华伦坦,拉达曼迪斯最倚重的部下,是那一天那片地区唯一活下来的人类——因为他早早地离开了那里。与那个装着戒指的信封一起被他带回来的,是关于那里的大量珍贵的、之前从未有人能够了解过的的情报。

      【五】
      他将信封倾斜,里面的戒指滑出来,落在手心与勋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他扔下信封,探身出去,用空闲的手轻轻抬起加隆交覆在胸口的冰冷的手,将戒指和勋章塞到下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双还没来得及被焐热的手放下。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我自然要归还于你。”
      他凝视着恋人的容颜,他知道那是自己能看到这张脸的最后几分钟。然后,就像加隆在那个早晨从自我的世界中惊醒,他也猛地回过神,决然回头。他的脸上没有软弱,没有哀痛,更没有愤怒和不平;只有灰烬一般的冰冷,与钢铁一般的坚毅。
      “走吧,米诺斯。”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要试着去触摸地狱的底,“我们得找到艾亚哥斯。那帮老家伙……协会,是时候来一场彻底的变革了。”
      他转过身向着开启的门扉走去。身后火焰的热度如同情人舒展的手臂一般拂过他的背脊,他的肩膀,他的面庞,令他能够想象那烈焰是如何将加隆温柔地拥抱,仿佛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安魂曲。那具冰冷的、有着一半妖魔血液一半人类血统的身体终将化为灰烬飞散在天地间,与其他人一样,得到最终的解脱与永恒的自由。
      ……我会带着你给予我的爱、回忆与力量直到生命终结,我会替你守护你的梦想直到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逸出鼻腔;但是相应的,今后我会将你留在原地继续这么走下去,我会以自身的意志与原则为优先——作为你抛下我私自独享甜美宁谧的死亡的回报,作为你再也无法以自己的存在来影响我的坚持的代价。
      ……对于擅长谈判的你来说,这应该无懈可击地公平,不是吗?
      ……只可惜你已经无法再以一个眉目舒扬的笑容与一个吻来落定这份协约,就像你在接受那枚戒指时所做的那样。

      【尾声】
      拉达曼迪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屏住了呼吸,并非因为犹疑或不舍,而是因为他面前几步开外门框上倚着的一个人影。
      这看起来如此真实……太过真实。
      加隆慵懒地斜靠在门框上,向来蹙起的眉宇舒展,眼光熠熠笑容骄傲。他举起手随意一挥,风度一如既往地潇洒不羁,打起招呼也是一贯的散漫态度。
      “早,拉达曼迪斯。”
      拉达曼迪斯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情不自禁地、如同梦游一般,慢慢地迈步。他的灵魂仿佛已经与□□分离: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飘荡在三尺高的地方,冷静却无法作出任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前,走近大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着曾经无数次重复的、对同一句话的一成不变的回答:
      “现在已经不早了,加隆。”
      Till the walls are going up,
      In smoke with all our memories…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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