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恨》傻子陷阱

13、第十三章 颠倒青苔落绛英

　　敞大的明黄大殿，上百支蜡光随微细的凉风拉曳出几道硕长的身影，只见两人坐于明黄色软榻上，中间乃一个黑白子的棋盘，两人身后是两个碧衣宫装的宫女打着葵扇，已有些昏昏欲睡，拿着葵扇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处于惯性的打着扇，明黄色身后不远处一个拿着拂尘的秦公公垂头正在打盹儿，突然被惊醒，回头看向两个深夜苦战的自家主子当今皇上倒是精神煜煜，一双鹰眸神采斐然大有还能大干三百回的来头，另一边的是自家小主子三皇子神色恍惚，不像是犯困，倒是在深思什么事情，再眼角瞥见到两个打扇的宫女正在偷懒打盹，本想拿出他总管太监的职权喝斥两句，可是当着自家主子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呀，这不也怕被发现遭殃池，就清咳两声企图唤醒打盹的宫女，可宫女倒没有咳醒，倒是自家主子回过头来轻撇他一眼，吓得他腿顿时发起抖，久久不能停歇，不过幸好自家主子倒也没有发怒，只是和颜悦色的对三皇子道：“今个默儿怎会想起来御书房与朕对弈？”
　　神思的凌默回过神来，掩唇清清嗓子后道：“默儿不也好久没有和父皇对弈较量过了吗？”
　　“原来是技痒了”凌浩敛敛眸子，看似不经意道：“只是今个默儿的技艺视乎忒差了点？”
　　凌默闻言连忙跪在地上“凌默罪该万死，最近没有好好锻炼棋艺，叫父皇扫兴了，请父皇责罚。”
　　许久，凌浩叹了口气，浮出了亏欠的神情，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要与朕说些什么？就尽管直说吧”想想这些年对自家孩子的疏远，有说不出来的内疚。
　　凌默楞了一下，才道：“儿臣本意只是想来陪父皇下下棋的.....想不到，儿臣的技艺退步成如斯境地”他想地道里她们应该也差不多了，顿了顿，才道：“那儿臣就先告退了，今后定不失父皇之所望。”
　　“那好吧，朕也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父皇”
　　看着凌默告退的修长身影，明黄色的身影，鹰眸微眯，拍拍手掌，与此同时一道黑色暗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负手行礼：“主上”
　　“他们各自的动静查的怎么样？”
　　“回主上，已经按您的吩咐在一步步进行，目前沁涟郡主与魏小姐已经在地道里了”
　　明黄色的身影鹰眸威严尽显，拳头捏紧，大拇指上的玉扳子深深印在食指上且不自知。天下之大能有多少事能瞒天过海？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土地之大掌管着不一定事事据悉，但是宫中之事岂容他不知。　———————————————————————————————————————————————————————————
　　七月的夜色，微风清凉拂过，石榴花瓣簌簌而落，随风绕出一段旖旎缠绵，月淡星挤，看似今晚并不是平和之夜。
　　屏风里黑影显，屋中淡荷四溢开来，烛光微有闪耀。
　　“不知道，郡主出去可有收获？”
　　女子轻茗一口清荷茶，顿了顿道：“有的”
　　“对了，跟我调查云羽阁的老板是何人？”想起云羽阁的茶与宫廷茶品种媲美，想必幕后之人亦不凡吧，要知道，宫廷有很多茶可是进贡而来的......
　　想了想回答道：“听说云羽阁的老板从不露面，而且不见任何人。”
　　屈涟颦眉，端起碧荷茶抿了一口，想了会儿，眉目舒展开来。问道：“我的私钱还有多少？”
　　“每月月奉加起来也是不少的”想了想，估算道：“大约五百两左右吧”
　　“我要万亩花田，这些肯定是远远不够的”颦了颦眉又道：“把他们赐的些首饰都变卖了吧，看能买多少？”
　　舒嬷嬷一惊：“主子”
　　“姑姑一定想不明白，我为何要花田？......因为我要开一家花茶楼，而且还要开在云羽阁对面”屈涟扬唇一笑“花田种满能喝的花，然后请那些老太医写出花茶对人的好处”
　　“那为何要开在云羽阁对面？”舒嬷嬷楞了半响，觉得自家主子的思想跳跃的也太快了点，她都跟着赶不上节奏。
　　“跟他们抢茶客，他会自动找上门来的，那样的话，我就是主，他就是宾，宾随主变的道理，姑姑可懂？”
　　“奴婢懂了，只是主子为何非要见他？”舒嬷嬷呐呐开口。
　　“他非贵即富，是一个不容小觑之人”屈涟眉目凝重，思量到底是谁如此能耐，又何目的，但是，她有感觉他将会帮她。
　　女子轻眨美目，俏皮的又道：对了，姑姑，我今个有见章伯伯，他虽有些年岁了，咋一看还真是眉目磬修，想必当年一定是一个风华正茂之人，涟儿只是好奇当年父亲屈将军是何长相之
　　人？”
　　只见舒嬷嬷楞了楞，想起屈将军当年的摸样，昏暗的烛光掩盖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光华，然后垂下双睫崇拜道“将军当年乃算人中龙凤，是全京城女子梦想中的夫君，他有如墨黑的发丝，密眉斜髭，漂亮的丹凤.....”
　　“全京城女子梦想中的夫君？”
　　舒嬷嬷还在脑海中搜索屈将军影象，却被屈涟看似自言自语的梦呓回过神来，然后楞的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那么，父亲定也是姑姑梦想中的夫君咯？”舒嬷嬷一惊，屈涟似是在开玩笑，跳跃的烛光下，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他那是我一介下人逍想的？”舒嬷嬷停了好久，才开口道。
　　“那么我父亲是哪样的人可以逍想的？我母亲？”
　　舒嬷嬷眼中厌恶一闪而过，没有做声。可那一闪而过的神情却并没有躲过屈涟的眼睛，屈涟了然一笑后没有再问。心里隐隐含着几分寒心，假如从小带她到大的舒姑姑她都不可信，她又能信谁？
　　“姑姑，您也有些年岁了，曾照顾我母亲，现在又照顾于我的，想您大好青春都浪费于此。您可有遗憾？”这是实话，姑姑是母亲的丫鬟，当初她执意不进宫也不是不可的，只是年华好晃悠，一年又是一年的。
　　舒嬷嬷一阵茫然，酌咽了许久，才呐呐开口，唤了声“主子”
　　“姑姑不是也将涟儿当女儿看待的，涟儿不懂姑姑为何最近老叫主子？”屈涟笑意盎然，还是略带撒娇的口吻，只是眼神却带着强烈的求解。
　　舒嬷嬷自然是晓得屈涟每一个眼神所意味的含义，心上闪出一片莫名，有着兴奋可更多的却恍惚，她清楚依屈涟的聪颖，定然对她母亲的事有所了解了，那么她的目的亦达到，只是想到一个还才十五岁女子要承受那么多，心中始终不忍，毕竟她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本来是有着明媚清澈笑脸，被她逼成如今这般深沉.......当年那些她也算无辜，只是她不该一天比一天长的跟
　　她母亲越来越像的脸，那么她母亲欠他和她的，就只有让她来还了，只是希望他不会怪她才好。
　　屈涟敛眸观察舒嬷嬷脸上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窒息，但还是压低的声音道：“涟儿一直都纳闷姑姑前些时段跟涟儿在束发时为何没有以前温柔了，姑姑说是老了，手脚就不利索了，当时我也没怎么留意，就作罢了”屈涟往舒嬷嬷方向走了两步，头前倾更逼近舒嬷嬷，接着道：“可最近涟儿也是明白了点了”
　　扑通
　　舒嬷嬷腿一软，瘫软在地。
　　“姑姑，爱慕我父亲屈将军？前些天我急着找姑姑，冒昧的跑到了姑姑的房里，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这个”舒嬷嬷抬眼一个一个剑穗，保存的再细腻，也能看出年代已久，屈涟面色不变，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却是不寒而栗。“一个会用剑男人的东西，我并未多想，不过今天我就确定了“说完屈涟也觉得异常疲惫，那种感觉叫失望吗”姑姑，为什么？”
　　舒嬷嬷也是凄苦一笑，也坦白道：“是的，从第一眼见他起，我喜欢他的英武不凡，他的善良，我一直仰望着他，但我也深深的知道我配不上他，本来我也从未想过要得到他，他可以娶妻生子，我一直期盼他能幸福，他喜欢你母亲，我知道，我为我身为你母亲的贴身丫鬟乃至陪嫁丫鬟而欣慰，那样我就可以常常的看到他，关系他”停顿了下，她眼睛变得绝望“可是你母亲舒菡并不配，她和当年太子有染，屈将军他知道也只是隐忍，当年屈影无意撞见舒菡她的事，就被屈将军逼走......”
　　屈涟打断舒嬷嬷后面的话道：“你知道他被废双腿，后又疯了失踪了，所以拿他来糊我？”
　　“你知道了”舒嬷嬷此时只剩下空洞，空洞的眼神凝望着屈涟，语气只是平淡。
　　“你以为他死了，利用他的名，让我查无对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亲手杀了他？让我母亲死不瞑目？或者你想让他杀了我？”停顿下来，然后坐上软榻，五指死拽着榻上蓝色薄衾，上面绣着石榴花，红色绣线，石榴花落艳纷飞，绣花的主人正对面却是把她的心扯得难受，她何其无辜，上代的恩怨凭什么非要扯上她，一恍十五年的情为何就抵不过她心中那份恨，还是说，她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达到今天的目的？
　　看着屈涟那么悲凉失望的神情，舒嬷嬷心中无味掺杂无法找到宣泄的渠道，十五年前那个臂润腿圆的到她怀里，咯咯就笑个不停，手舞足蹈的乐颠颠的样子一下子映入眼帘，刚会讲话时，讲的第一个字是‘输’，想了好久才知道，她望着她叫‘舒’他人唤她舒嬷嬷，不懂事的她自是唤她‘舒’，每次顽皮都会嘟嚷着唇说着软语，腻的心里暖绵绵的，可从那天决定骗她起，她不就是那个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女孩了，终于还是知道最近觉得心里到底缺失的一块是什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女孩早已与她血肉相连，叫她如何割舍。
　　“没有，我没有”舒嬷嬷双唇颤抖，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让屈涟看到她母亲的德行，然后和她一起厌恶她母亲而已，她甚至不知道屈涟一个小女孩突然散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去真的恨皇
　　上，想杀他，那种心机并不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的。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以后，姑姑也无需侍候于我，刚刚那些事情交代给影卫去办，您也该好好养老了”其实那些影卫是来自舒萏屈夫人的身边，这是屈夫人为屈涟准备的另一条路，害怕屈涟会孤立无援，人培养的不多，共五个，却个个武艺高强，至屈夫人死后，这些都由着舒嬷嬷调配，过了许久，屈涟才开口，声音是有些干哑，“假若，姑姑想出宫，那么涟儿叫人必会安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