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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赢 ...

  •   第四章赢
      秦嬷嬷是侯府里的老人儿了,说话之人虽是在她身后,不见面貌,却知道这是何人,转身之际立刻行礼,垂首退于道旁,“奴婢见过二小姐。”

      简心儿年十五,比沐沐年少一岁,是闰年闰月日所生,据说那日有得道高僧路过侯府,高僧言侯府红霞冲天,必是添了大富大贵之人,随后简心儿一出生就享受到了嫡女待遇,父亲爱若掌珠十五载。

      “嬷嬷不必多礼,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劳苦功高,心儿怎敢受此大礼。”美人如玉,音如玉石之声,悦耳至极,身着一身红白相间三重曳地长袍,肩上披着直领对襟元色披风,头上未戴斗篷,片片白雪飘趟发间,为垂髻上插着的玉珠步摇平添了几分生动。

      见秦嬷嬷仍然不敢起身,依旧恭敬行礼,头也压得低低的,与平日里那些狗仗人势的刁奴要规矩本分上千百倍。

      简心儿上前两步,玉手搭在秦嬷嬷手上,细声道:“嬷嬷,同为母亲的女儿,嬷嬷待我为何这么生疏?待姐姐却要可亲得多。”

      秦嬷嬷一听这话立刻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惊容,诚惶诚恐,双肩都因为害怕而发抖,“二小姐是主,奴婢是奴,万万不敢僭越。”

      “你怕我?”简心儿蹲下,目视秦嬷嬷,面无表情,见秦嬷嬷连连惊恐摇头,她强行将秦嬷嬷扶起来,说:“嬷嬷,我求你,在夫人面前替我娘美言几句,天寒地冻的,面壁室冰冷,她当年生我的时候亏了身子,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啊。”

      声音徒然加大,手在瞬间紧抓秦嬷嬷的手,这时从怀里掉下一块玉佩,简心儿似乎被这块玉佩的突然而至感到万分悲痛和不忿,她抓着秦嬷嬷的手,双腿跪在雪地里,眼泪犹如没有征兆的风雨,突然一个劲的落。

      “求求你救救我娘,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这块玉佩,心儿也不是贪慕钱财粪土之人,只是这玉佩是爹爹当年所赠,为了娘,我什么也不要了,只求你收了玉佩,为我娘在母亲面前美言,再关下去,她半条命都要没了呀。”

      秦嬷嬷并不知道绾姨娘已经被放出来,不过脸上并无可怜之意,听了简心儿的话更是心里冷意绵延,她何时垂涎主子的玉佩过?

      连连摆手不收递过来的玉佩,手忙脚乱的去扶简心儿,惊恐万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二小姐,奴婢不敢妄议主子之事,换不得,换不得!”

      换不得?乍一听上去似乎是简心儿用玉佩换得美言,而事实上简心儿也是这么想的,她哪里肯答应,直接将玉佩塞秦嬷嬷手里,“嬷嬷,这真的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了,若是嬷嬷还要其他,心儿这就去取,嬷嬷是要金银还是朱玉?”

      “二小姐。”秦嬷嬷抬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目露惊骇,“侯——侯爷。”

      致远侯简从文正在站在门下,面无表情,周身散发出怖人的寒意,身上的深玄色披风在冷冽的风中猎猎作响。

      秦嬷嬷急忙转了一个方位行礼,然而,她头刚垂下,却见一道靓丽身影从眼前飘过,没来得及多想,便听:“爹,您回来啦?冷了吧?女儿给爹备上了热茶,专门驱寒。”

      半点不提绾姨娘的事,与方才泪落连连也判若两人,此时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玉手纤纤扶着致远候。

      “免礼。”

      以为此事揭过。

      哪知简从文却道:“秦嬷嬷,说来听听,刚才与二小姐在说何事?”

      简心儿缠住致远候的手缓缓松开,满脸笑容也慢慢收回去,往常父亲都叫她心儿,从未叫二小姐,如此称呼,父女两顿时显得生分了许多。

      秦嬷嬷惊恐不安的垂首立于一旁,手里的手绢都被拧成麻花了,简从文语气冰冷再次问:“说话,告诉本侯在议论什么!”

      他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原本这条道少有人走,此时远处却吸引来了不少人。

      这么一吼,秦嬷嬷更加不安和惊恐了,刚刚立起又立刻跪下,依旧是惶恐不安的,也不说话。

      一旁的简心儿嘴角扯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似笑又非笑,旁人定是看不出来,若是沐沐在此,那笑容的真谛怕是藏不住,那是得逞得意的笑。

      在简心儿看来,这定然是父亲在为绾姨娘出气,而且还发现了秦嬷嬷狗仗人势,竟然敢觊觎主子的东西,还讨价还价。

      “说!”简从文雷霆震怒,话出口,能听到话音的所有人都是一抖,更是惊恐,唯有简心儿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秦嬷嬷。

      秦嬷嬷吓了一跳后,惊恐抬头,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来到简从文脚下,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方包着东西的手绢,“侯爷,大小姐吩咐奴婢将此物拿去温养几日,一直不敢示人,不知二小姐从何处得知,要拿自己的玉佩来换,奴婢不敢。”

      “大胆奴才!”简心儿心思敏锐,立刻发觉事有不对,立刻大声呵斥秦嬷嬷,并一把夺过秦嬷嬷手里的手绢,“本小姐什么没有,要和长姐换?”

      转而又低声委屈的对简从文道:“爹,此事原本不打算惊动爹爹,想着总是后宅的事,不能让爹爹为了小事分心,耽搁公务,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

      脸上委委屈屈的,“娘被罚去面壁思过三天,她身体本就不好,而且面壁室寒冷入骨,女儿本想着让秦嬷嬷在母亲面前为娘美言几句,哪知这刁奴却要女儿赠以好处,而且指名要爹爹当年送给女儿的玉佩。”

      几句话说来,头头是道,处处是秦嬷嬷的错,“你这刁奴,几次三番欺压与我,我知道我只是庶女,我娘也不比母亲尊贵,可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仗着母亲的势处处为难我们母女,我都忍下了,也算仁至义尽,对你,我问心无愧,而你为何要出言污蔑我?我总归还是致远候府家的二小姐啊。”

      秦嬷嬷将头压得低低的,整个身子都伏在雪地上,只是轻声说:“请侯爷看手绢里的东西。”

      简从文冷冷的打量秦嬷嬷,伸手从简心儿的手里取下手绢,放在手心打开,打开手绢,一枚雕莽玉佩陈显在眼前。

      看了玉佩,简从文的脸更加冷了,看简心儿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手一抓,将玉佩收在手里,“将二小姐带下去,禁足三日。”

      冰冷的声音,将简心儿打击得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思维短路,脑海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受罚不应该是秦嬷嬷吗?秦嬷嬷受罚后夫人定会大发雷霆又与侯爷吵架,之后父亲便会一直待在宣苏院。

      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做错了?

      被禁足对于简心儿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时间家丁们都有些犹豫不决,简从文瞪了一眼身边的小斯,那小斯立刻对一旁的家丁使眼色。

      简心儿直到被带回自己的院子长安院都没反应过来,爹爹居然禁她的足?

      此时,赶来的绾姨娘一身玫红色绣云霞鸳鸯纹长裙,头上戴了赤金步摇,轮廓长得与简心儿有几分相像,肌肤保养得很好,柔滑细嫩,肌凝似雪,脸上还画了精致的浓妆,行色匆匆,披风也没来得及披上,想来是已经知道简心儿的事。

      一上来就扑在简从文身上哭,“侯爷,心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就要如此重罚她?她可是咱们俩的心肝啊,都是妾身不好,惹怒了夫人这才被罚思过,心儿那孩子也是担心我,侯爷可要看在心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千万别听了刁奴的谗言啊。”

      一番苦恼,梨花带雨,好不凄惨,软骨似的压在简从文身上,若是往日,简从文定会扶着她一路朝宣苏院奔去,而此刻简从文却一把将绾姨娘推开,“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胆敢觊觎不该的东西。”

      绾姨娘一愣,但瞬间恢复过来,哭得更凄惨,重又扑倒简从文怀里,然而这一次简从文却依旧推开,力气比上一次还大,绾姨娘倒在雪地里。

      看了一眼绾姨娘身上的锦衣华服,阴恻恻的道:“今日是夙玉的忌日,你穿得这副德行,真是半点怜悯慈爱之心都没有。”

      说罢扭头扬长而去,留下绾姨娘一个人跌坐在原地,脸上残留着震惊不可置信的神情,侯爷一定是被什么鬼怪上身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对她?想起简从文曾经待她的温婉宠爱,眼泪滴答滴答的掉在雪地里。

      不忍心看下去的贴身嬷嬷立刻上前来扶,“姨娘,起来罢,地上凉。”

      转身而去的简从文脚下很快,片刻便已经进了清婉院,守门的丫头纷纷行礼:“侯爷。”

      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他要找的人,“夫人呢?”

      “回侯爷,夫人在佛堂为大少爷祈福。”其中一名丫环回答。

      从屋子里折转出来,踏着雪快步朝小佛堂走去,心里内疚,若不是方才听到丫环们悄悄议论,他已经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想起长子,对张氏也生出些愧疚来。

      踏进佛堂,简沐沐和张氏都跪在团扑前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沉痛哀伤,简从文抬手制止了丫环的通报,走到香案前,亲自点上三炷香,面上肃穆而哀痛。

      这时,张氏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心里顿时涌现出无限的委屈,想起儿子不禁凄然泪下,手里的拨动念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啪”的一声,绳子断掉,佛珠洒了一地,本来落针可闻的小佛堂立刻响起一声似无处话凄凉而又急切渴求诉说的哀音:“儿子,儿子是你在想娘吗?”

      张氏语无伦次,状若巅峰,简沐沐立刻站起来抱住张氏,“娘,这只是意外,弟弟早已入轮回,再世为人了,娘别多想。”

      “不!”张氏摇头,椎心泣血:“若是夙玉还活着,如今应该十三岁了,我记得那时他躺在我的怀里一直喊痛,天下着雨,夙玉整个人烫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一直喊娘我好痛。”

      简从文听了张氏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眉眼间很是气恼,却又不能反驳张氏的话,只得小声呵斥:“提那些旧事作甚?不是说不提了吗?”

      张氏一听更是委屈了,简从文不想旧事重提,张氏触目崩心泪眼朦胧,指着简从文大吼:“对于你来说是旧事,对于我来说却是刚刚发生,我感觉到我的夙玉一直在我身边,他在喊痛。”

      “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可我的儿子!”她推开简沐沐,说得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简沐沐无奈,母亲太冲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急忙上前拉住张氏,“娘,娘,别难过,弟弟在看着您呢,佛主在也看着呢。”

      张氏平日里还是会听两句女儿的劝,大吼发泄过后,伏在简沐沐肩上痛哭。

      哀思如潮,痛不欲生。

      见妻子嚎啕大哭,简从文也不好受,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抬脚就准备走。

      见势不妙,沐沐立刻招手让陶子扶住张氏,走到简从文面前,将两人隔开,道:“爹,今日是弟弟的忌日,娘心情不好,爹知道的,娘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起长子,简从文心里的火气才堪堪消下去些,对沐沐又十分宠爱,火气便硬生生忍着半点不发,这才免去两人的再一次吵架,只是方升起的些许愧疚也荡然无存。

      面对妻子的冷脸,简从文急匆匆将怀里的玉佩取出来递给沐沐,“日后别离身。”

      玉佩重回到自己手中,简沐沐便知道今日的布局赢了,这算是引蛇出洞还是打草惊蛇?她还不知,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怕。

      这时,佛堂外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侯爷,夫人,妾来为大少爷上香。”

      声音虽然甜,但并不是多么的特别,人更加平庸,姿色中等,才气亦是一般,这样的人在侯府实在很难引人注目,但这道声音的主人,简沐沐却记忆深刻,这人与谁都能和平相处,无论谁说到她,都会赞一句很好。

      恰恰是这个被人说了很多次很好的人,在未来十多年内一直平安无事,而且她儿子还成功袭爵,任何地方,只要她出现过总会闹出点事情来,但偏偏与她无关。

      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曾经不知,再世为人,也该看透,简沐沐心如明镜般,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不管这人在未来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都不会畏惧,只要不死,什么都是不值得畏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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