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千里及紫苏

4、第二卷 相思引

　　谁家琴瑟以前家里的西席先生教过宋玉“琴瑟和鸣”这个词用来形容夫妻十分和睦美好,自幼丧母的宋玉自是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大概就是裴家夫妇这样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裴大人弹琴,夫人坐在一旁含笑听着,不时还用手帕抚落夫君身上的落花。没错,那日,宋玉来到了裴家。起先宋玉很拘禁,后来发现裴家夫妇其实性子都是好相处的,遂安下心在裴家住下来。住下那天,宋玉曾问过裴大人裴衾为什么把她带离教坊并收留自己,他告诉自己一句父亲和他有旧,就不肯多说了。宋玉见裴大人不愿多说,就不好再问了。
　　.宋玉到裴府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裴夫人可能是看宋玉年纪尚小,长得灵气秀丽,说话做事都有一种官家小姐的行事之风,很是喜欢,恰巧自己又没有女儿,曾向自己的夫君提起过想把她收为义女,她还记得丈夫当时说的话,“你这么喜欢,如果是女儿迟早还得嫁出去,不如……”聪慧的裴夫人顿悟,不如……不如嫁给子玉。裴夫人虽说很喜欢宋玉,但是那是做为父母对女儿的那种感情,可是如果要成为自己引以为毫的儿子的妻子,还是不太能接受的。

　　这边裴夫人正失神想着夫君的建议,自然没有听见宋玉的话,当她回过神来,发现那宋玉正看着她呢。裴夫人唇角微扬,眉心微低，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 “刚刚想起子玉这么久还未归家,就走神了。玉儿刚刚想说什么”说话间右手不经意地摆弄着手腕上的犀角雕福寿纹手镯,脸色平和近人。
　　宋玉为裴夫人斟了盏茶，将斟好的茶盏轻柔地推到她面前，垂下排扇般的羽睫,盈盈低笑,绛唇轻启:“听府里的奴婢说,公子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没有看见她来拜访过,很好奇呢。”宋玉一直注意着裴夫人的神色,果然听到“未婚妻”时,裴夫人端着茶杯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虽然掩饰的很好,还是被宋玉看出来了。果然,那裴子玉就是已经不在的白姐姐的竹马,其实她很奇怪,听白姐姐的叙述,裴子玉是个痴情郎,可是他居然到了教坊都没有问过白姐姐,宋玉不禁在心里做了一个设想:这位裴少爷不是个多情的(从他房里没有伺候的丫环就看出来了),自己的未婚妻沦落教坊却从不相见,要不然就是觉得有失身份,要不然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想着后一种可能,宋玉不禁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温婉慈爱的裴夫人,对裴子玉有这样的家人有种“同情”。
　　抿唇喝了茶,裴夫人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是哪个丫头乱嚼的舌根子玉原本是有个未婚妻,不过后来她嫁给了别人。她悔婚在先,子玉一直都为这事儿难过。做父母的也舍不得孩子难受,府里都不谈这事的。跟你说这事的是哪个院里的可得撵出去,小心害了你。”宋玉抬头望着裴夫人,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了,那天裴世伯宴客,听一个丫环说的,听那身影和声音不像是府里的。”
　　裴夫人见从宋玉这也问不出来就作罢了。聊了一会儿话,宋玉见裴夫人略带疲乏,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刚到迎霜院门口,就听一个丫环说道:“我刚刚从碧荷姐姐那回来,你猜我听到什么消息了公子已经到了万县,估计只要今晚就能回来了。”“真的吗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另一个丫环叫道。“那碧荷姐姐的话能有错可惜被分到这个院里了,迎霜院离公子住的风雅居远的很……”
　　“就是,我们没指望了。跟了这么个不是主子的小姐”……裴子玉要回来了那个曾调戏自己的少年要回来了,宋玉不知自己的唇角翘起渐生笑靥。不过,现在她们在背后这么说自己,宋玉虽然知道跟她们争辩不好,但是毕竟年纪才十二岁的她就是再怎么理智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轻轻拎起裙摆,踮起脚尖走近那群议论的正热闹的婢女旁边,学着她们的腔调说道:“求公子把姐姐们收了房,这小院就留不住姐姐了。”
　　说完略眨了下眼,表示自己很有点子。站在宋玉旁边的丫环不是这院的,不认识宋玉,看宋玉长得挺漂亮的,不由问道:“你是哪个院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那公子那等人物岂是我们这等人能肖想的,只能嘴巴上说说,你千万别把刚才的我们的话传出去。”听到这话,那些婢女向宋玉看过来,宋玉眉心微动,梨涡轻陷,露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来。这时,一个婢女突然指着宋玉道,“是宋小姐!”一群人一瞬间反应过来,齐齐跪在地上。“小姐,奴婢错了,不该说小姐的不是和妄想公子,求小姐千万别告诉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 “暗地里对主子不敬,你们是打量我年纪小又是个寄人蓠下的,就敢这么行事我不会去告诉夫人,但是你们要明白只要我还在府里一天,你们就得好好伺候,不然这事儿如果捅出去,你们也不好过。至于肖想公子,只要公子愿意,其实我觉得如果自己院里出个姨娘什么的,也挺不错,我脸上也有光。”
　　一开始那些跪在地上的婢女还一个个抖得厉害,听到宋玉最后那些话,一个个都憋着笑,实在是憋不住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宋玉看她们这样子也知道目的达到,就让她们起来,自己回屋看书。这厢,裴府大门口,一辆看起来装饰普通的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的前头那个驾马的清秀小厮跳下马车,从旁边拿出矮凳子放在地面上,在马车的帘子旁轻轻说了声什么,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略有几分睡意的样子:“ 这就到了啊,你先去通知夫人,不要让她担心的。对了,那个叫宋玉的姑娘也不知会不会埋怨我没有亲自送她回来看她的个性,应该会吧，她可是个不肯吃半分亏的。”正在吃晚饭的宋玉打了个寒颤,是谁在说自己坏话,最好不要让我知道。
　　良久,一只纤长素白的手挽起帘子,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露了出来,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回头望着帘子说道:“睡了一天了,也该醒了吧你也太弱了,就一个晚上你就撑不住了”说完不住笑了起来。
　　帘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着绿色绸子衫的少年撩开帘子,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看起来妩媚如女子的少年开口就带着让人欠揍的语气说道:“你就知道奴役我,那个白家小姐到底是长得多么惊天动地,你就一直念念不忘。我这几天为了帮你,每天没睡醒就出去,容易吗我。”
　　“哦,是我奴役你了,其实我也不介意告诉柳尚书他的孽子其实一直……”裴子玉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子玉啊,我很佩服你的口才,但是你的性子实在太让人讨厌了,不好受吧,你若能不让我的消息给我父亲知道,你就眨眼,我也会帮你继续找人。”裴子玉只能很无辜的眨眨眼,突然间就发现自己又能开口了,不住对那少年道:“我始终不明白你爹对你那么好,你还能抛弃一切离家,到底是为什么”那艳丽的少年突然沉默,直到马车前出现一群人来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