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GL]Dunkelrote（血城）》CTK

3、第一章·第二节

　　一开始，伊莉莎还抱有希望，指望着这一切都是一场长梦，不知什么时候女教师就会把她敲醒，告诉她如果再上课睡觉就罚她扫一个月的厕所。
　　有时候她会觉得只要自己在这个梦中死了，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然而每一次在夜晚起来，面对着手中沉甸甸的□□步枪，伊莉莎却不敢下手。或许是潜意识相信这是真实的吧，自杀这种事情她实在干不出来。直到有一天托马斯大叔发现了她的自杀倾向，每天夜里都会醒来好几次看着她，伊莉莎就再也没碰过那把属于爱丽丝的□□。

　　三个月后，伊莉莎终于相信了事实。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灰黑色的烟云绵延不绝，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地上的植物枯死，丧尸和异形游荡，所到之处横尸遍野。
　　暂居在更衣室里的人一开始每几天都会多几个，后来却开始减少了——幸存者变得越来越不常见，而几乎每出去几次都有人死亡。伊莉莎并不与更衣室的所有幸存者相熟，但他们都对她很友善，可能是因为人类的总量越来越少，每个人类都变得格外珍贵。
　　经验表明，人类如果被丧尸咬到或是抓到，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最终毒发身亡，另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性是也变成丧尸。听他们说，爱丽丝曾经的同事克里斯就变成了丧尸，他们发现他时，他正和妻子吞咽自己的女儿。所以，但凡有人受伤，幸存者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她）的脖子砍断。
　　伊莉莎觉得这太残忍，可事实上一般都是受伤者自己要求的。想想也对，如果活着只能一点点失去理智，还不如死了也不会对同伴造成危险隐患。然而伊莉莎私下想，若是自己受伤了，一定不会乐意让他们打死自己。只要还活着一秒，她就要寻找解决办法；接受自己必须死去什么的，根本不在她所能认同的范围里。
　　不过，她大概不会受伤的。未成年人从来不会出门。

　　更衣室墙壁与屋顶的交界处有一条细细的裂缝，光线透进来却也是血红色的。伊莉莎就这么一直看着那束细小的光线，在更衣室浑浊的空气中形成了丁达尔效应。她渴望着，有一天这光线能变成透明的白金色，而不是污浊的血红色。然而这种无助的渴望在整整二百三十七天里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丽萨……”索那轻微的声音从羊绒围巾里传来。
　　“怎么了？”伊莉莎回神，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在想什么？”小男孩抬起头，幽绿色的大眼睛雾蒙蒙地望着她。他顺着伊莉莎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细缝，又转头问道：“他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伊莉莎平静地说。她只能平静，因为不能让索那也感到害怕。
　　“万一……”索那又紧紧地抱住伊莉莎的脖子，“万一他们回不来了……”
　　伊莉莎感到心底发凉，连忙拍拍他的后背：“别怕，还有我呢。”
　　她并不想去与丧尸搏斗，事实上她是要阻止索那继续说下去——伊莉莎无法接受独自面对丧尸的未来，所以他们必须要回来。
　　索那把头埋在伊莉莎肩上，过了一会儿，羊绒围巾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你真好，丽萨。”

　　伊莉莎和索那就这么度过了躲在更衣室里的一天，中午他们吃了点上星期托马斯大叔带回来的压缩饼干，喝了两口简易过滤器滤过的雨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下午五点，天已经快黑了。伊莉莎看了看索那的爷爷留下的老怀表，估计他们该回来了。
　　果然，敲门声响了。伊莉莎轻轻拿开熟睡的索那挽着自己的左手，跑过去冲门外喊道：“是谁？”
　　“我们回来了，”是托马斯大叔浑厚而沙哑的声音，“还找到了一个地下超市。”
　　伊莉莎这才拉开了门闩。门外站着一小群人，疲惫但脸上带着笑意。伊莉莎点了点人数，正好十七个。为首的是托马斯大叔，扛着一个大旅行袋，剩下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扛着拎着点东西，看样子收获颇丰。
　　爱丽丝的手里也多了一把新的M16，看样子对此非常满意：“来，小姑娘，搬东西了！”
　　伊莉莎走出门一看，他们身后还有四五个装满了食物和日常用品的购物车，车身沾满了泥和发黑的陈血，看样子是一路推过来的。她连忙去帮忙推车，剩下太累的人直接进屋休息了，只有两三个人在帮着搬东西。
　　这回带回来的食物中终于有些肉食了，伊莉莎简直快忘了肉到底是什么味道。腊肠，可以存放很长时间，真是不错；还有烧鸡——啊，那滋味就像是到了天堂一样；鱿鱼丝可是好东西，一根能就下去半块压缩饼干……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东西往屋里运，转头之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很快就把这归结为喜悦多度带来的幻觉。
　　所有东西都运回了屋里，十九个人围坐在一起庆祝这次找到这么多食物的成功。爱丽丝慷慨地每人发了三根鱿鱼丝，伊莉莎就着水吃了两口，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正当大家谈论着下一步的安排，突然一个黑头发的矮个子年轻人说道：“我刚刚……在外面搬东西时，似乎看到北边的天亮了一块……”
　　“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在哪儿我去看看……”这句话在人们之间引起了轰动——天亮了？这是近三百天中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确定……”年轻人站起身，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小点，看向原来出现光点的天空，那里现在却是暗红色的一片。他的脸色顿时沉重了许多：“可能是幻觉吧……”
　　“可能是吧，你太累了。”托马斯大叔安慰他道，“好好休息，明天咱们都不用外出了。”
　　人们的情绪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闷低落，然而伊莉莎的内心却翻来覆去不能平静：那不是幻觉！她完全可以确定，因为她也看见了，在大约是城北化工厂的上方，天上的乌云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光就从那里斜斜地投向地面，形成了那么大的一个半透明的圆柱形，照在了东边的电视塔上，形成一个椭圆形的白印。
　　那真的是白金色的阳光！

　　可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