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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纯而不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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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个时辰,城门还未开,但北军士兵既然能进得城来,自然也能出得去。天希没有借助自己的身份,便与玉飞胧、逐日二人一起出了城。
伍成来没有一起走,他因在和武者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所以需要几日疗养。天希也不再坚持,只嘱托北军士兵照顾好他。
天希三人在逐日的引领下,沿着来时的路赶回去。
“哎,女人真是麻烦!”马背上,天希一边策马,一边感叹。
玉飞胧和他共乘一骑,坐在他后面敲了一拳过去:“好好当你的马夫!技术太差不要紧,要紧的勤能补拙,全身心投入……免得到时不小心把本小姐跌下马去……”
“技术差?到底是谁不会骑马,才巴巴地赖在本太子马上的?”
“你你你!本小姐大家闺秀一枚,不会骑马怎么了?”玉飞胧咬牙切齿。
天希作呕状:“就你还大家闺秀?你词汇水平没问题吧?”
“自然是杠杠的!”
逐日一人策马在前面带路,听到他俩斗嘴,忍不住嘴巴痒了发表评论道:“主子,你和玉三小姐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才天生一对!”天希表示不满。
“你全家都天生一对!”玉飞胧紧接着补充道。
可怜的逐日被他俩这么一夹击,顿时闭嘴不敢再乱说话了,只能心里默默吐槽:还说不是天生一对,连说话都这么一唱一和,奸夫□□!
玉飞胧和天希俩人当然不知道逐日心里怎么想,他们继续骑着同一匹马,一路互相嫌弃着。
夜风呼呼地吹,天快要亮了,三人一刻不停,已经远离丰州城。
“对了,”玉飞胧想起那个考布说的话,心里还有些不太明白,于是问天希,“这个白纯儿还是慕容多的,既然是男儿身,为什么他可以做郡主呢?”
天希:“白纯儿嫁与平延皇叔之前,宫里曾专门派人调查过。当时收到的情报是,这个白纯儿原名慕容多,本是慕容太傅的女儿,后来太傅犯了事,他们家的男丁全被赐死,而女丁则充了低贱宫女,后来她被北晷王爷收做干女儿,并改名白纯儿。如今看来,恐怕是当年他母亲将他男扮女装,送进宫里当宫女,才逃过了一劫。慕容多天生俏丽,比个女子还柔媚几分,所以一直没人怀疑。至于北晷王爷,想必也是清楚这秘密的,才将他送到天崇,原来平延皇叔这些年不近女色根本就是他……”
“他出柜了!”玉飞胧抢着说道,“哦,我知道了,他和北晷王爷一定有勾结……这个白纯儿,虽然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但按着女子的思维和生活方式活了那么多年,其实早就跟一般女子无异了,他和任何一个女子一样,都会妒忌别人比自己漂亮,只是那妒忌已经到了发狂状态,所以他疯狂地对待那些比她美貌的女子……他绝对就是京城女子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两人又是一阵惊异,各自理着头绪,毕竟这只是猜测,虽然他们几乎可以确定甚至肯定,但没有确实证据。
荒无人烟的野外,千里良驹奋力奔跑着,呼啸的夜风从耳旁吹过,已近初秋的天,微亮的清晨带着丝丝凉意,衣衫单薄的玉飞胧不由紧紧地抱住了前面的驾马之人。
天希身体一紧:“蛮女,抱那么紧干嘛?”
玉飞胧牙齿打着架,微微抖了抖嘴唇:“别,别小气嘛……你要是觉得,我吃你豆腐的话……你放心好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怎么负责?”天希很是怀疑。
当然是以身相许啦,逐日侧耳听着他俩的谈话,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这个嘛……大不了赔你一块豆腐!要不,豆腐脑也行,街上很多的,也便宜,我请你吃……”
逐日吐血。
“吃你个头!”天希气得发昏,居然请他吃豆腐,亏她想得出来!
“你别生气嘛……说了会负责,就一定不会白吃的!”
“谁要你负责!”
“那那那,这是可是你说的哦,逐日是证人,你不可以抵赖!到时候可别让我请你吃豆腐脑……”玉飞胧又无赖地抱得更紧了些。
天希气沉丹田,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爽,任由玉飞胧把他扎得越来越紧,一点一点吞噬他的体温。他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而且蛮不讲理的女人!
哪个地方蹦出来的?赶紧塞回去,不要再来祸害人间!
日转星移,马不停蹄的三人终于在几天后的中午时分赶回了京城。
天崇京城早已戒严,太子殿下丢了可非同小可,不过老百姓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天希和玉飞胧两人刚回到京城,各自的护卫就纷纷围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拉着他们回家。
然而让护卫们五雷轰顶的是,他们并不打算直接回各自的家,而是遣人回家报了个平安。
为嘛呀,为嘛呀?护卫们哭鼻子抹眼泪,都等你们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了,还不给他们回家,不回家他们回去会被上司罚跪搓衣板的!
当然了,人已经回到京城,情况自然就没这么严重了。可是,不回家却去某王府,这是严重错误的!某王府有毛好去的,快回家!
天希二人自然是不知道护卫们心中在咆哮,只顾急冲冲带着几列皇家卫队向平延王府赶去。
平延王虽是北军统帅,但北方局势一向稳妥,便由副将军——他儿子天漓在军中坐镇,而他平延王基本都待在京城。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玉飞逸和唐淅亦也在,那大厅里还优雅地坐着一个如月里嫦娥般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此三人正和主座上的平延王争执着什么。
“大哥!蜥蜴兄!”玉飞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见到玉飞逸和唐淅亦便吼叫了起来。见到他们实在是太好了,终于没有流落在外的凄凉感了。
大厅里的人闻声回转头来,玉飞逸等人见是玉飞胧和天希,眼前顿时明亮了几分,按耐不住激动起身向着他们小跑而去。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天希手一挥,道:“都起来吧。”
“太子,你这是……”平延王不安地看了看天希身后的皇家侍卫。
“皇叔,侄儿是来抓捕犯人的。”天希轻描淡写地道。
“太子,我府里哪来什么犯人?”
“就在你府里!”玉飞胧嘴巴太快,硬是插了一句。
“胧儿,不得无理!”玉飞逸见玉飞胧没大没小,怕她言语闯祸,便呵斥了声。
玉飞胧嘟嘟嘴,不让说就不让说,反正天希会搞定。至于这个平延王爷,指不定还能不能这么威风呢,若是真勾结外国王公大臣,那可是大罪,重者可以按叛国罪论处,就算是王爷又怎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是王爷!不过,话虽如此,但这法律好像对特权阶级不怎么管用……
平延王只是扫了眼玉飞胧,没有和她计较,反而对着天希道:“你说我府里藏了罪犯,那敢问此罪犯犯了什么法?”
“皇叔如此紧张……”天希哼笑,想来他皇叔已经猜到自己此行所为何人,“私抓女子,毁其容貌,抛尸荒野,皇叔,你说他犯了什么法?”
“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带兵闯进我府里,可有皇上手谕?”
“父皇口谕,命本太子亲自缉拿此案罪犯,一切人等不得阻挠!”
平延王冷冷道:“我府里没有你要的犯人!”
“那么,皇叔的五夫人呢?”
平延王一愣:“纯儿不会干这种事!”
玉飞胧忍不住插嘴:“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了!”看来白纯儿没有对平延王老实交代呀,这老头,明明养了一个疯子,还偏执的以为身边人有多么纯洁!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休得胡说!”平延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意,“纯儿一个弱……女子,哪里会做这种事!”
玉飞胧急道:“他明明是个……”
“哎哟,听说这些天,几位一直在找寻一个据说是藏匿在我王府的罪犯,”打断玉飞胧说话的是一名看上去打扮得异常艳丽的雍容女子,嗲声嗲气的声音,一出场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过呢,据纯儿所知,王府里可没有你们说的这人……”
此人正乃白纯儿是也,他身着一条兰花纹白绸裙,脚踏莲花底长靴,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金钗璎珞更显其荣光焕发,那冰肌玉肤、剪水双瞳是个女子见了都会羡慕。
“你,是白纯儿?”饶是玉飞胧知道这白纯儿跟女子没什么两样,她还是呆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天哪,他还是男的吗?总不会做过变性手术了吧?他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天希也是一惊,眼前这人,似乎和那天交手的男子装扮的蒙面人有些不同,声音更加娇细,姿态更是柔媚了几百倍。不过他惊奇的不是这些,他更好奇在这种情况下,白纯儿为什么还会主动出来。
玉飞逸、唐淅亦和同行的那位绝代佳人也不由面面相觑,奇怪地打量来打量去,他们都是见过蒙面人的,但此刻竟也分辨不出是否为他们要找的人。
平延王观察着各人的表情,道:“你们既已见过纯儿,还认为她是罪犯吗?”
不少人几乎要机械地摇摇头,甚至连知道部分内情的天希都产生了自我怀疑。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天希又一时有些困惑。白纯儿是北晷王爷的干女儿,而那天他们跟着蒙面人进了绮云楼,却被北晷王爷所俘,而玉家大丫头跟丢白纯儿的地方也正是平延王府,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蒙面人和白纯儿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如果不是呢?毕竟他们都没有充分的证据。
最后,只有玉飞胧一人坚定不移,见其他人都不言语,便急着道:“你们都怎么了?凶手就是他!”
“可是……”一干人等不解。
“玉三小姐,你不要随便诬赖本王的五夫人!你可有什么证据?”平延王道。
玉飞胧冷哼:“夫人?哼,他是个男人就是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当场齐齐“啊”了一声,大感意外,甚至以为玉飞胧在开玩笑。
平延王和白纯儿更是同时一惊,她是如何知晓的?王府里除了他们两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白纯儿心下一阵慌乱,本来还侥幸以为天希和玉飞胧虽逃脱了却不会知道他的秘密,毕竟就是在北晷国,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他想着出来亮个相,然后就能洗脱自己的罪名。但是,如今这情形,他们到底还知道了什么?
玉飞胧继续道:“他是个男人,却像女人一样生活!平延王爷,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近女色,因为你是Gay!”
“大胆!你说什么?什么给?”平延王大怒。
玉飞逸却是明白玉飞胧的意思的,他还充当翻译解释给同行的其他几人听,有了玉飞胧先前的话做铺垫,众人总算没有惊掉下巴。
“你胡说!”白纯儿青筋暴露,他绝不能让玉飞胧再继续说下去!“来人哪,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撵出去!”
“慢着!有本太子在,谁敢?”天希一挥手,厉声道,“白纯儿,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绑架本太子,胆子可真是比天还大!单此一罪,便足以凌迟处死!”
“纯儿?”平延王不敢相信,太子这几日失踪和他有关?若真是这样,他怎么保得住他的纯儿!他失魂落魄地看向白纯儿,只希望不是……
“我才没胡说呢!我还知道你根本不叫白纯儿,你是慕容多,北晷国慕容太傅唯一的儿子!为了保全性命,你一直以女装示人,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已分辨不清自己的性别……”玉飞胧咄咄逼人。
“胡说!胡说!”白纯儿捂着耳朵,不敢再听。
玉飞胧继续加油添柴:“因为你妒忌,所以你容不下其他女子的容貌胜过你!你丧心病狂到一个个抓住她们,一个个折磨她们,一个个毁了她们!”
“不是我,不是我……”白纯儿全身痉挛地跌倒在地,眼里泪光闪动,周围的一张张脸都是那么可怕,像极了凶神恶煞的魔鬼!明明已经把耳朵捂得很紧了,为什么那些嘈杂的魔音还是拼了命一个一个钻进脑袋里?
“纯儿……”平延王神色呆呆,踉跄地倒退了一步,“你为什么……”
“就是因为你!”白纯儿忽然面目狰狞地用力指向平延王,发疯似的吼叫起来,“你说我终归不如那些女子美貌,我不相信!我恨你这句话!我要把她们全毁了!哈哈……”
“纯儿,你……怎么这样想?就算你不如那些女子漂亮,可我喜欢的依然是你啊!只有你!”平延王快绝望了。
白纯儿却更加疯狂,连连冷笑:“我管你喜欢谁!跟着你只是为了能更容易实现干爹和我的大业而已!呵呵哈哈……可是又有谁能理解我,就连他也不行……”
平延王呆愣当场,他所有的付出,甚至为了他答应北晷王爷的要求,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空吗?而他口中的他又是谁?
看着白纯儿变态式的发狂模样,玉飞胧心中一凛,却长舒一口气:“你终于承认了!”
“玉飞胧,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凭什么长得比我漂亮!”白纯儿露出厌恶的眼神,突然张开爪子直向玉飞胧而来。
眼看着爪子即将刺到喉间,玉飞胧条件反射地侧了个身,同时去摸身上的暗器,但是!怎么连一枚暗器都摸不到了呢?玉飞胧僵着身子行动迟缓,然而白纯儿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千钧一发间,唐淅亦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了玉飞胧。
慢了半拍的天希怔怔地看着自己那伸向半空的手,眼角的余光瞟过唐淅亦怀里的玉飞胧,心里冒出一种怪怪的滋味,却又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转而和玉飞逸合力对付起白纯儿来。
“你没事吧?”唐淅亦眼里满是关心。
“没……没事。”玉飞胧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谢谢你啊,蜥蜴兄。那个,你还是去帮忙搞定白纯儿吧!”
唐淅亦的加入,使战局完全呈一边倒之势。三人知道他“茫雾”的厉害,所以根本不让他出手。白纯儿渐渐不支,一招一式都只是负隅顽抗,终于败下阵来。
天希冷冷对着白纯儿道:“你把那些女子藏到何处去了?”
“想知道吗?”白纯儿娇媚地抬眸看向天希,抛了个媚眼,口中缓缓吐出令人汗毛发颤的媚语,“你这么英俊,如果能陪我一晚,我一高兴,兴许就告诉你了。”
玉飞胧大喊:“你休想!不知廉耻……”
其他人一面替尴尬的天希担心该如何收场,一面又奇怪玉飞胧的反应。这又不关她的事,这么着急干什么?
天希嘴角微松,笑意就要洋溢开来……然而他及时控制住自己,抖擞着精神凑到白纯儿的耳边,自信满满的样子,低声呵着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大业是什么,勾结一国王爷,无非就是为了那个位子。不过聪明人做聪明事,你该知道,如果你不说出那些女子的下落,恐怕你的杀父之仇永远也报不了了……”
白纯儿越听心越冷,那老皇帝处死了他爹,抄了慕容家,此仇必定要报!老皇帝死了,小皇帝即位,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可是如果天希阻止他干爹夺位的话……
“考虑得怎么样?”天希懒洋洋地道。
白纯儿不断做着思想斗争,横竖都是一死,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条好路走。所以最终她还是缴械投降了:“她们……在平延王府的地下密室。”
“皇叔,失礼了。给我搜!”一声令下,皇家卫队便行动开来。
“喂,你是怎么让他服软的?总不会真的答应要陪他一晚吧……”玉飞胧露出一副很替天希不值的表情。
“我有你这么笨吗!”天希笑得奸诈,随即又对着士兵下令道,“把白纯儿押下去吧,关至宗人府,听候发落!”
“纯儿!”七魂丢了六魄的平延王突然清醒过来,痴痴地对着白纯儿的背影大喊,可白纯儿却并不理他。他又突然紧紧抓住天希的双臂,竟下跪恳求道:“好侄儿,皇叔求求你,你别把纯儿抓走……”
“侄儿恕难从命。”天希抽出手臂,眼中闪过不忍。
在场众人也不由心中发涩,堂堂一国王爷,居然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
不忍再看那失魂落魄的平延王,众人便逐个退了出去,直至走出平延王府,玉飞胧才想起平延王与北晷王勾结的事,便走到天希身边问道:“那个,勾结的事,不追究了吗?”
“兹事体大,得交父皇处理。”天希淡淡回道。
玉飞胧吐吐舌头:“哦。”
“还有事?”见玉飞胧磨磨蹭蹭站在一边不肯走,天希料想她还有话要说。
玉飞胧显然有些犹豫,先前脑海里冒出一堆的话,可突然之间竟不知道挑哪一句说,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只说了句再见。
天希望着她莫名其妙转身而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忍不住轻笑出声。蛮女啊蛮女,你可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
有些事情,总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出现了变化。
各人各自回宫回府,分三路而去。
“大哥,走啦!”玉飞胧拉拉定在当地的玉飞逸,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那是唐淅亦和绝代佳人走的方向。
“嗯。”玉飞逸口中虽应着,脚下却不动一步。
玉飞胧奇怪的用手挡了挡玉飞逸直勾勾的视线:“大哥,你干嘛这么看着蜥蜴兄?不会也成Gay了吧……”
“胡说八道!”
“那是……哦!你一定是看上了绝代佳人!快说,她是谁家的闺女?让爹地给你提亲去呀……”
“唐淅雪。”
“啊?吸血?”玉飞胧眼睛都圆了。
“唐大将军的女儿,淅亦兄的三妹。”
“怪了,他们家人的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先是蜥蜴,后又吸血……”
“淅亦兄和唐姑娘是一对双生龙凤胎。”
“龙凤胎?”
“是的,虽然是长得不太像……”
“当然不像,龙凤胎是异卵的……”玉飞胧咕哝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