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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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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西北,黄沙万里,寒风刺骨。
某监狱大门外,一辆挂军牌的满是沙尘的丰田巡洋舰风驰电掣疾驰而来,嘎然急刹。
车上下来一个身材修长穿米白色羽绒服的男子,他径自走到铁门前站岗的哨兵那儿询问了几句什么,好看的眉头渐渐拧紧。
带着一身寒气回到车上,他简短的对驾驶座上穿黑色皮衣戴着墨镜的男子说了一句:“他走了,我们来晚了两个小时。”
那人原本就一脸不痛快,闻言呆了呆,忍不住气的爆了句粗口,狠狠捶了下方向盘。知道那人今天上午出狱,两人一路奔波一千多公里,除了上厕所吃盒饭,一分钟都没耽误,原以为上午赶到监狱一定能接到人,没成想还是扑了个空。
不得已,两人只能沿着从监狱到县城唯一的一条公路往前追,足足开了20多分钟,才看到前边有个人影在慢慢的走着。
戴墨镜的男子看清楚那人的背影,咬着牙缝一脚油门轰上去,一个漂移直接把车头横在那人面前。
尹越软软伏在孟杰背上,脑袋和脖子没一点支撑似的耷拉在他肩头。他只觉腹痛如绞头晕眼黑,冷汗顺着鬓角和鼻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孟杰外套上。
孟杰背着他一身瘦骨,听着耳畔他痛苦粗重的喘息声,心里跟猫抓一样疼,再也板不下去那张黑脸,两年来对他所有的气恼愤怒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再怎么混账,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不过是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个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尹越就沦落到了此时此地。。。年纪轻轻就一身病痛不说,伤心气愤过度的尹妈妈早在出事伊始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也不许尹爸爸和尹雯再跟他来往。尹越入狱的这两年,家里人果然没有来看望过他一次,就连他这次的保外就医手续,都是孟、齐两家爸妈托关系办理的。
一想到这,孟杰心软了不少,叹口气往上托了下尹越的腿,跟着齐秀峰走进房间。
齐秀峰帮他把尹越放到床上,给尹越脱下鞋子盖好被,“尹越你觉得怎么样?”
尹越一声不出弓起腰蜷着腿死死按压着肚子,脸色煞白,一层一层的往外渗虚汗。
孟杰知道他从小肠胃弱经常会犯肚子疼的毛病,可是从来没见他疼成这样过,也有点慌神,这一霎那他才清醒的意识到:不是自家老爸神通广大能凭空给弄个假的保外就医,而是尹越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他立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普通的晕车哪能肚子疼成这样?
这两年他虽然也来看过三四次尹越,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好话,每次都是冷着脸说几句硬邦邦的,坐不了几分钟就扔下一大堆营养品和穿的用的拂袖而去。尹越也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每次都呆呆的低头看着地面,问他什么都一声不出,把人活活气得半死。
齐秀峰每个月都必定要来一次,有时齐妈妈和孟妈妈也跟着来。
两个多月前,齐秀峰看完尹越回去就急三火四的给他办理保外就医手续。孟杰听说后问他怎么回事,齐秀峰说尹越身体不好不能再继续呆在里边了-------刑期三年,中间好像尹越在里边犯过什么事儿,又加刑半年,总共三年半,他在里边呆了一年零十个月。
孟杰呆呆看着齐秀峰给尹越喂水喂药输液,半天尹越脸色才缓过来一点,无力的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齐秀峰坐在床沿上,把手伸进被子给他按摩着腹部,温和的看着他:“早上是不是没吃东西?刚才你吐的全是清水。我让人熬了点粥,一会儿就能喝了。”
尹越用冰冷的手无力的推开他的手,声音低哑的说:“不用了,我想睡一会儿。”
这是三人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齐秀峰从房间出来,走到走廊拐角的窗口那儿,掏出一支烟点上。孟杰随后过来,他很少看到齐秀峰心烦的样子,“给我一根。”
齐秀峰趴在窗沿上没动,“抽你自己的。”
孟杰说了句“忘车上了”,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他什么病?”孟杰平静的看着齐秀峰,“跟我说实话。”
齐秀峰瞥了他一眼,温雅俊秀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来一种不无嘲讽的凌厉,“姓孟的,我等你问我这句话等了两个多月了。”
孟杰手哆嗦了一下,回头直视着他。
齐秀峰笑笑,“你怎么不继续生他的气了?你管他得什么病呢,你不是眼里不揉一点沙子铁面无私的**大队长么?继续拿他当□□犯对待就行了,千万别给他一点好脸色,自古正邪不两立么。”
孟杰被他连枪带棍的刻薄了一顿,心里越发没底,“别废话!说,他到底怎么了?”
齐秀峰直起身子,冷冷一笑:“尹越半年前在监狱医院切除了一米多的肠子,手术后一直便血肚子疼,管教带他去省城做了检查,确定是肠癌后给我打的电话,说监狱不具备给他治病疗养的环境,让家属赶紧给他办保外就医手续。”
孟杰彻底呆住。
齐秀峰狠狠抽了一大口烟,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算我求你,别再给他摆个后娘脸了好吗?他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给任何人打一个电话求救,你难道还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吗?”
当初齐秀峰接到狱方电话通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尹爸尹妈,谁知道二老根本不相信,认定了尹越受不了狱中的生活才会撒谎称病,根本不予理会,就连尹雯都保持沉默不语。齐秀峰失望至极之余,也替尹越伤心不已。他索性不再浪费时间,转而恳请自己老妈和孟爸爸一起想办法,用最短时间办妥了所有的关节和手续。孟爸爸虽然对尹越出事也很恼火,但无论如何尹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见齐秀峰拿来的病历清清楚楚的写着白纸黑字,也不忍心不管不顾,托了不少老战友老关系,顺顺当当的给尹越办完了审批手续。
孟杰听他说完这些,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来一句话。
齐秀峰低声说:“小杰,你和我是看着尹越长大的,总不能再亲眼看着他死吧?反正我做不到,我不能看着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这里。”
孟杰狠狠用手抹了一把脸,咬着牙缝哑声问:“你有把握治好他是不是?”
齐秀峰冷静的摇了下头,“说不准。监狱方面做的检查结果说是早期,需要先动手术切除病变部位再做化疗----具体怎么个情况还要再做一下切片,组织专家会诊。”他疲倦的笑了一下,“要不是这个病治疗起来花费极大,尹越病倒后又不能从事任何重体力劳动,我想监狱也没那么痛快就批准他出来。他做一次手术花掉的钱,赶得上监狱几百号人两三个月的医疗费用总和。我听里边人说的那意思就这样。”
“钱不是问题,要多少我都有!”孟杰急急的说道:“关键是尹叔他们不能那个态度,真要回家去了,尹越怎么受得了?”
齐秀峰哼了一声扔了烟头,“现在知道担心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孟杰不顾他嘲讽,耐下性子,开动脑筋跟他一起商量了半天回去后怎么安置尹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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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体质太弱又被冷风吹到,尹越下午开始发烧,咳喘的也很厉害,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他从高中就有支气管哮喘的老毛病,齐秀峰不敢再在招待所自行给他输液,和孟杰一起把他弄到县医院里去了。一检查果然是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急性支气管炎,必须住院,医生护士和齐秀峰孟杰里里外外一通忙乱,又是输液吸氧又是打退烧针,折腾了半天才算完。
尹越高烧起的太快,烧的口腔溃疡,浑身难受,吃不下任何固体食物,齐秀峰上街去买水果准备给他榨果汁,吩咐孟杰好好守着他,一有动静赶快叫医生。
孟杰按照齐秀峰嘱咐的,隔十几分钟就拿干净的湿毛巾给尹越敷在额头上降温。
尹越紧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粗重,喉咙里隐约有嘶嘶的痰鸣声,原本苍白发青的脸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晕,看上去有些吓人。
孟杰坐在床头凳子上默默的守护着他,也不知道他醒着还是睡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不时帮他调一下输液器速度和输氧管的位置。
孟杰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一件黑色薄毛衣领口和袖口全都开了线,洗的次数多了,颜色有点褪,十分难看。
他记得很清楚这件衣服,两年前尹雯得了特等奖学金,乐呵呵的跑到商场买了一模一样的黑色毛衣分别送给他们三个。过了这么久,孟杰自己那件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看到尹越身上的毛衣,他顿时想了起来,尹越入狱时就是穿的这一件。
心里一酸,他伸手拿起那根袖口的开线给他整理了一下,低声问:“尹越,你要不要喝点水?”
晚饭后,尹爸爸去书房看书,尹妈妈和小保姆去厨房里做辣白菜,尹雯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电视,回屋拿起手机看了看,齐秀峰既没电话也没短信,倒是几个同学连发了好几条短信邀她出去唱歌。
她兴趣缺缺的扔了手机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按照原来的计划,再过几天她就该和齐秀峰订婚了。昨天下午去齐家,齐妈笑眯眯的拿出来一套周大福钻饰给她看,说这是齐爸齐妈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晚饭时尹妈也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提前给她露底说是给齐秀峰预备的礼物。
尹雯想,如果大人们知道齐秀峰已经足足半个月没理过她一个字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吧?
两人最后一次谈话不欢而散,内容还是尹越,齐秀峰劝她尽量做通尹爸尹妈的工作,让尹越能够回家养病。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我妈早就说过,这个家有她没尹越,有尹越没她。”
齐秀峰继续苦劝:“那是气话好不好?现在尹越病了,正是最需要家里人的时候,你好好劝劝爸妈给他一条生路不行吗?”
尹雯听他语气急切,心里十分别扭,“我没本事劝动我妈,也没兴趣管闲事。”
齐秀峰真生气了,“他是你亲哥,这怎么能叫闲事?你不管他的事你管谁?”缓和一下语气他又说:“雯雯,有几个人一辈子不犯错的?难道每个犯了错的人都要被家里人这样抛弃掉吗?监狱的管教说尹越现在天天便血,血红素不到正常人的一半,体重才120斤,坐着都经常晕倒。那些管教也不忍心再让他吃大锅饭,一起凑钱给他买米熬粥买鸡蛋做蛋羹,咱们家里人怎么能反而不如外人呢?”
尹雯委屈的几乎要掉下来泪,“齐秀峰!你跟我凶什么?你觉得他可怜你去管他啊!你拿这些大道理去教训我妈啊!当初他害的我们一家三口灰溜溜的连门都不敢出,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现在是怎样啊?一句他生病了就可以让我妈原谅他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他受了多少苦?!我爸我妈不到50岁就白了那么多头发你没看到啊!我考研的时候就因为他差点没过去政审你知道吗?”
齐秀峰被她呛得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本身从小到大温文尔雅,根本也不是会吵架的人,最后只能一跺脚转身走人。
从那天起,齐秀峰就没再跟她主动联系过一次。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尹雯高中时就跟他确立了恋爱关系,多少年来两人就没红过一次脸,这次为了尹越吵翻,真是让尹雯气急败坏。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尹越出事时,自己走到哪里都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噩梦般日子,□□犯的妹妹,她哥哥是个□□犯。。。尹家父母一辈子没离开过大学校园,都是极要脸面清高孤寡的知识分子,被儿子这件事打击的几乎一夜白头苍老十年,连人都不愿意见。
而尹越又是怎么做的呢?当尹妈亲自去看守所让他签字断绝母子关系时,他一句道歉安慰愧疚的话都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留,拿起笔签了名字就走人了。这种沉默的决绝把尹妈气的一回家就犯了高血压,躺在床上流着泪好几天下不了床,病好后跟铁了心一样死活不认这个儿子了。尹越更是绝情,入狱这么久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更没写过一封信,完全把自己当成死的一样。
这让她怎么去劝妈妈?
尹雯苦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书房去找尹爸。
尹爸放下手里的大部头,摘下花镜,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是不是跟齐家小子吵架了?”
尹雯沮丧的点了下头,像小时候一样伏在尹爸膝盖上,“他说尹越病的厉害,要我劝妈妈同意他回家养病。”
尹爸也愣了,半天才低声自言自语似的问:“。。。真病的很厉害吗?”
尹雯点头,“也许是真的,齐秀峰看上去跟要吃人似的,要是假的他不会这么着急。”她看着尹爸:“不是我不想去劝妈妈,爸,您倒是教教我怎么去说啊,这两年别管是谁,只要在我妈面前提到他一丁点,我妈是怎么个反应您都看得清清楚楚吧?去年孟妈妈来咱们家吃饭,就说了一句跟着齐秀峰去看过尹越,我妈筷子一放直接就回屋躺着去了,然后两三个月没理齐秀峰。”
尹爸沉吟了一下,“你先给齐秀峰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尹雯老大的不乐意,“我才不给他打呢,要打您自己打。”
尹爸再气再恨尹越,此时心里也跟悬起来一样不上不下的,犹豫半天,拿过手机拨通了齐秀峰的电话,电话那边很杂乱,齐秀峰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爸,“我这会儿实在忙,等会儿再给您回电话。”
尹爸赶在他挂断电话之前问了一句:“尹越到底怎么样了?”
齐秀峰吃了一惊,这还是两年来尹爸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起尹越。
他停顿了一下,“我和孟杰刚把他接回来,现在在省立医院,我妈正给他做检查呢,我爸、孟妈都正往医院这边赶着,您,您要不要来看看他?尹越情况真的很不好,刚才乱哄哄的就是他晕过去了,我们现在都在抢救室这边。”
尹爸放下电话,沉默片刻,起身去拿大衣。
尹雯赶紧也穿上大衣,拿了车钥匙紧随其后走出家门,没忘了跟尹妈报备一声:“妈,我跟爸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尹妈不知所以,嘱咐她路上开车小心,也没再多问。
走到医院急诊楼门厅,正好遇到齐爸爸,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了下尹爸的手,三人一起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抢救室。
齐秀峰、孟杰、孟妈都在外边等着。见到尹爸和尹雯,齐秀峰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柔和下来,他迎过去挽住尹爸的手臂,“您别急,先坐下稳稳,我妈和李院长他们都在里边。”
齐爸爸率先开口询问:“小越到底怎么个情况?怎么一回来就进医院了?”
孟杰皱着眉头说:“路上一直吐,问他什么也不说,一进市区,还吐了好几口血。。。”
见尹爸脸色变了,齐秀峰赶紧安慰他:“您别急,李院长刚才说了,吐血是因为呕吐的太厉害,食道和胃部的毛细血管痉挛破裂造成的,没有危险。”
第一眼看到久未见面的尹越,尹雯如遭雷击,她傻傻的瞪着推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那个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尹爸也是看见儿子的第一眼就掉了眼泪,他做梦也想不到,短短两年,尹越就病到了完全不成人形气息奄奄的这种地步。一边扶着推床跟着医生护士往病房走,他一边低头透过泪眼看着昏迷不醒带着氧气呼吸罩的儿子,“尹越。。。尹越。。。”
齐秀峰和孟杰、齐爸齐妈、尹爸忙着去病房安置尹越,孟妈搂住哭的声断气噎的尹雯,无声的安慰着她。
这一晚,尹爸和尹雯都守在病房里没有离开。
尹妈打电话,明知她会恼怒,尹爸也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尹越情况不太好,我和雯雯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齐秀峰听了,深深看了一眼准岳父,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一点点。
见尹越一直处于昏沉状态,尹爸去了齐妈的办公室,第一次看到了尹越全部的就诊记录,包括在狱中手术的病历。
“老尹,你千万别着急,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过几天尹越的情况稳定一点,需要做一个肠道肿瘤的活检来确定大小和深度,以便决定手术范围。只要发现的早,治疗及时,早期肠癌的治愈率在80%以上。”
齐妈停顿了一下又说:“咱们两家眼看着就成为一家了,有些话我说了也不怕你们两口子见怪。尹越的病是典型的三分治七分养,要想让他痊愈,家人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精神舒畅,都需要咱们当老人的上心一点。就他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对身体有百弊而无一利。老尹,我劝你回家好好跟尹妈谈谈,不要再当亲生儿子是仇人了,就算他以前有错,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孩子这么年轻,真出点什么事,悔之晚矣。”
尹爸手心里满把的热汗,他僵硬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夜三点多,尹越醒了。他呆呆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和病床周围各种检测仪器,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地,只记得在车上自己不停的吐,齐秀峰满脸焦虑,一直抱着自己顺背抚胸,递纸巾给自己擦嘴,收拾吐脏的塑料袋。。。太难受了,时间也太长了,好像这车怎么开都到不了头一样。
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车停下了,有人抱着自己到处走,然后冰冷的仪器激的浑身颤抖,嘴里全是腥咸的液体,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尹雯伏在他床沿上睡着的样子,虽然她脸压在臂弯里,但是一看到那头浓密漆黑的长发,他就知道是尹雯。
尹越一看到尹雯就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原本有点不安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醒了自然一切都会消失,久未谋面的妹妹,干净的病床,温暖的房间,安静柔和的灯光。。。梦醒后还是要回到什么都没有的现实里去的,他又乱紧张些什么呢?
尹越慢慢伸手摸了下尹雯的头发,即使是在梦里,尹雯的秀发还是那么光滑柔软啊。他还记得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很霸道的跟尹雯说过,永远不许她剪短发,也不许烫发,不许染发,不然就别再叫他哥。当时连齐秀峰都笑骂他是不讲理的小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