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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董森的义举 ...

  •   飞机降落之时,小瀛满怀感慨的醒来,知道崔待卿的结局,令人欣喜又唏嘘。可最终故事也没能解答她怎么会成了王妃,墓中又怎会没有棺椁。

      顾忱卖弄得笑笑:“最后的这段你绝对想不到。聪明如萧缇,战败之后下落不明能是为什么?魏人一直不忘搜索他的下落,淳于风四处追查待卿的去处,已经把触角伸向了西域諸國。两三年之后,传说干固王娶了新王妃,就是雀离大寺旁那个弹琴的汉人女子,魏人闻风而动,猜测她就是崔待卿,而萧缇的下落一定也与她有关。

      但魏人使者来到高昌的时候,却听到了崔待卿没成亲就病故的消息,干固为她修了华丽的坟墓,收养了她的儿子季畅,淳于风从此只有死了心。没人知道金碧辉煌的王妃墓中根本没有棺椁,只有一只金炉和陪葬若干。金炉的主人和一个面带伤疤的男子踏上了更遥远的西行之路,离开高昌之日,正是王妃下葬之时。萧缇没有死,他辗转逃出了中原,用了几年时间沿着西域贩香商人关于辟寒窟枫的传说一路寻到了高昌,找到了库车河边夜夜奏琴的女子……

      从去处来,往来处去,这条生路不只是崔待卿一个人的,还是留给他自己的。怎么样,当真是聪明绝顶、百密无一疏了吧!虽然不知道西去之后又如何,但是二人都经历了生死悲欢,该是坦诚相见,携手同行了!”

      两人边说着边走出机场,只见杜清筑和司机在机场迎接他们,他一贯的衣着考究,一丝不苟,对比小瀛这边三个人一脸烟熏火燎、蓬头垢面,杜清筑就像从山泉水里洗出来的一个玉人,水灵的发光,身上还幽香阵阵。

      顾忱笑着打招呼:“您都当上煤老板了之前还哭穷,瞧你这一身人民币的味道,真好闻。”
      杜清筑一脸的气定神闲:“本来还想着,下次这种历险,我也要参加。看你们这惨状,我还是算了吧。”

      沈听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杜清筑没多问,像哄孩子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乐呵呵地叫司机开车。
      小瀛和顾忱坐后面的一辆车,只剩两人的时候,小瀛告诉顾忱,沈听是看了飞机上的新闻,上面有杜清筑和戴依澜出席拍卖会的新闻。

      顾忱笑道:“清筑可惨了,看来沈听是真的喜欢他!她救清筑回来的那年才十八岁,清筑大约是为了免她被警察追查,有心帮她,才故意骗她留下来。现在小妹妹长大了,知道吃醋了,他可惨了,以后怎么应付呢!”

      小瀛反问:“清筑不喜欢沈听吗?我看他对她很温柔啊。”
      顾忱耸了耸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她那种黄毛丫头,不是清筑的类型,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是那种美艳的,对了,就像是戴依澜那种。再说,清筑对谁不温柔啊,他们这些少爷脾气的人都这样!”

      回到了茶社,伙计们迎上来一番嘘寒问暖,高兴得顾忱连连说今晚要请客。
      小瀛急着回博物馆,想要找个办法把炉子收进博物馆,最好趁现在自己正在重修藏品目录,把它混进过去遗漏的藏品里去。告别了顾忱,她独自走上回博物馆的路。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博物馆早已关门了,所以这条路此时人烟稀少。走着走着,小瀛感觉身后有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以
      为也是去汽车站,一开始并没留意。

      等到走到博物馆不远的岔路口,发现两个人仍旧跟着,转眼已经近在咫尺了。身后的男人散发一股浓烈的烟味,她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拔腿要跑,却被一个男人抓住了背包带。

      她意识到男人是要抢她包里的炉子,急忙要挣脱,情急下一拳打在他肩上。她的力气仿佛比自己想象的大,只听见那男人痛苦地叫了一声,她趁机挣脱飞快地往前跑,但另一个人紧追不放。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跑过路口,小瀛只顾留神身后的人,没提防路口一辆车正拐弯过来,只看见眼前一团亮光,她感觉自己撞上了车头,身子整个飞了出去。她并没觉得疼,只是感到所见景物随着身体飞出而眼花缭乱地颠倒翻滚,待她滚倒在地上,两个男人沉重的身体已经扑了上来,撕扯着抢夺她的背包。她体力不支,仍想保护包里的东西,突然身上一轻,一个模糊身影跑来,把压着她的其中一人推开,又和另一个人厮打起来。

      小瀛迷迷糊糊地爬起,方向分不清楚,来人一把抓过她推进车子里,紧接着,他也跳进车窗,车子发动起来,飞快地一个转弯飞驰而去,小瀛用力睁开眼,看见的是董森的侧脸。

      “我们暂时安全了。”董森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是你?”小瀛记得,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

      她并不记得董森是怎么回答的,她醒来时躺在一间整洁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沙发,听得到窗外潺潺的流水声和鸟儿朝起的鸣叫,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此时竟已是清晨了。

      背包就在她身边放着,她急忙拿过来,东西完好无损,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这里睡了一夜,她的觉很少,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沉。

      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感觉头还有些疼,双脚站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好像惊动了隔壁的人,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小瀛小姐,这么快就醒了吗?”

      董森从隔壁走出来,后颈包着纱布,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他穿着熨帖的亚麻衬衣,没有戴眼镜,看起来很清爽。这座房间连同他整个人都有种干净到仿佛用药水擦拭过的气息,这里就像没人住过,没有一丝杂乱。

      “谢谢你,救了我。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下子睡了这么久!”小瀛有些不自然,她和董森才有几面之缘,却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

      “没什么大不了的。”董森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热茶,招呼道:“要来一点吗?是今年的新茶。”

      他沏茶的一系列动作让小瀛不由得想起杜清筑和顾忱,顾忱虽然散漫,但是沏茶的动作无可挑剔,而杜清筑,她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地方是不从容美好的。

      从某个方面来说,董森更像杜清筑,他们的仪态就像从骨肉里长出来的。这年头,市面上很多标榜贵族教育的茶道训练班与礼仪训练班也能把那些新兴权贵阶层的儿女们培养的中规中矩,但恰恰是这种一举一动间的规矩出卖了他们的小心翼翼,这世上就是有人能够把一切繁文缛节变得如同与生俱来一样自然,而这样的能力却似乎并不能通过训练才得来。比起杜清筑那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董森作为一个大学助教和兼职翻译,这样的态度好像有些太过奢侈了。

      “我有什么东西让你很好奇吗?”董森一语道破了她的迷思,小瀛这才发现自己很失礼地一直看着他。董森把茶递给她:“喝杯茶吧,这里是云瀑山庄,很遗憾,你居然不记得了。一村先生回去以前,我带你来取过资料——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以为什么东西都会过目不忘呢。这里是我的朋友开的,我有时也会来小住,很清幽不是吗?”

      小瀛笑了笑:“我有时候也会忘事。一村先生回去了,我竟然不知道。真的谢谢你。你受伤了,没关系吗?”

      董森淡然地笑笑:“没事,是碰伤了,不重,慢慢就好的。”他注视她的脸:“其实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你被车子撞倒,按说该送你去医院,可我看了看,你只是有些擦伤,可能是太惊吓,才睡着了。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个不一般的姑娘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运,被火烧也没事,被车撞也还是没事。”

      ?他的口气有点亲昵,令小瀛很不习惯。董森非常适时地感受到了她的不适,笑着解释道:“你长得很像我妹妹,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近。别误会,这不是那些大学生老生常谈的搭讪伎俩,有一天你见到她,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这番亲昵的话由董森低沉优雅的嗓音说出,便没有了一点轻浮的意味,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他善解人意的本领超过小瀛见过的任何人,而说话的本领,也同样超过许多人。

      “都是早上了,我该回去了。”小瀛起身,董森放下茶杯:“方小姐,这么急着走,是怕我问你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抢你背包里的东西吗?前几天去博物馆找你,竟然听说你去新疆了,在新疆闯祸了吗?”

      他悠然地笑,被说中的小瀛尴尬不已,在此刻她很后悔自己不像沈听与顾忱那样对谎话信手拈来。
      “只是个玩笑,别放在心上。你知道么,你和一个人长得很像,当然,我说的不是那副美人图。”

      “谁?”小瀛有些诧异。
      “方莱,不认识吗?”他好像意料得到她的惊讶,胸有成竹地抛出问题,小瀛要离开的脚步瞬时停住了:“方莱是谁?”

      小瀛想起在后山遇见的那个坐轮椅的老人,他一看见她嘴里就嘟囔着:“方……方……来”她以为是叫她过去,现在一想,万一不是“来”而是“莱”呢?

      “方小姐,博物馆的人们都告诉过我,说两年前的一场大火,让你失去了很多记忆。一定很多人安慰你,没有过去是件好事,我想知道,你真的相信这样的话吗?”

      “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小瀛依然不能放下戒备地看着他。

      “知道么,你这样看着我的表情,真的很像方莱。有一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但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年假期,我为了写一篇假期作业来到葭城这座博物馆。那时候接待我的那位女士非常博学,我对她印象很深刻。她叫方莱,那时和你一样,也是博物馆的研究员,似乎和你现在一样的年纪……

      后来我来葭城任教,本以为还会再在博物馆见到她,可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名字一无所知,档案馆也没有蛛丝马迹……这难道不奇怪吗?你们长得这么像,又都姓方,我想找到她,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你了吧?”

      “我不认识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小瀛感到董森在暗示博物馆隐瞒了一个活生生存在过的人,这让她很不舒服。

      “我知道,空口无凭。”董森立刻适时地笑笑,转身走到墙角的柜子去:“这些年我拜托很多人帮我寻找方莱,其中有人为我弄到了这个,”他从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有半张泛黄的纸,纸头工工整整写着“病退报告”四个字,纸的四角都有被烧过的痕迹,像是从火堆里拣出的烧剩下的纸片。

      “这是方莱写给你们省里的病退报告,时间是1985年,她到1985年还在博物馆,那个时候曹馆长也在博物馆任职,不是吗?”他把信塞到小瀛的手里:“可惜曹馆长不在了,不然……还能问问他。”

      董森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瀛,小瀛忽然觉得有点惊讶,她意识到董森实际上的年纪比他看起来大太多,这一点就和他整个人一样,有一种神秘的意味。

      曹馆长去世了,她不知该怎样探究董森抛出的问题,但她真的很好奇方莱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和她自己是什么关系。

      董森上前了一步,更加靠近了他:“你没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吗?”

      他的目光里,有无限的深意,好像他知道她更多,这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过。
      世上只有顾忱和她分享过所有关于物灵的秘密,董森绝不该知道关于物灵的任何事,但此刻在他话里,小瀛有种错觉,仿佛他知道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多。她不想去问他说的“不一样”到底是指什么,小瀛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

      董森似乎一点也没期许能得到她的回应,甚至好像早就熟悉了她的沉默。他站起身拿起外套,温柔地笑笑:“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早,还没有车呢。”

      回到博物馆还不到开门的时间,董森笑着问:“不回家休息,这么急着来上班,这样的工作热情,果然只有你才有!”

      “我出院以后,也不记得家在哪里,现在是王主任帮我在博物馆找了个住处。我觉得挺好,上班都容易。”

      董森含着笑意看着她,目光怜惜:“人生总该有些除了文物之外的事,这么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抓住太可惜了。你的亲人要是知道,大概也不希望你现在过得这么辛苦……”

      小瀛愣了下,草草说了再见,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听见董森在背后说道:“要是知道你和方女士究竟是什么关系,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很希望你找到身世!”

      她回头,看董森在车窗里向她笑笑,好像知道她一定能找到答案一样。

      在博物馆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小瀛听见楼上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有个人脚步缓慢地下楼梯,在这种时候这样的脚步令她一下子失了神,鬼使神差喊了一声:“曹馆长!”楼梯拐角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吓了一跳:“方小瀛,你想吓死谁!”小瀛一抬头,原来是王主任。

      “你个小丫头先斩后奏就跑了,旷工这么几天,还知道回来啊!”王主任板着脸教训她。

      “是为了朋友才着急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小瀛堆着笑脸好言好语,王主任一扭脸:“要不是看你平时工作积极,早把你开了!现在可不像以前,事事都铁饭碗,年轻人皮不绷紧点,有的是后悔!你又没别的地方去,没了工作怎么办?要饭去啊!”

      “王主任,问您件事,您认识方莱这个人吗?有人跟我说,她以前也在博物馆工作。”

      “方莱?什么时候的事啊?”王主任翻着眼皮仔细回想。
      “八十年代吧。”

      “啧,你早说啊!”王主任一脸不悦:“我那时候还没调来呢,我哪认识!八十年代很多资料都遗失了,现在没处找去。你找她干啥?认识?别是想起什么来了吧!”王主任好奇地看着她。

      “有人说,我长得和她可像了。”
      王主任一笑:“那你得问那人了,那么久以前的事,就算有这个人,也没人记得了。”说完他叹口气:“要是老曹在就好了,他对这博物馆连头发丝那么细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瀛心里也不是滋味,忽然又想起那个坐轮椅的老人,连忙问道:“您知道退休的老员工都住在哪儿吗?早些年不是单位包分房嘛,大家都住在一个区。”

      “山下不是有个澄清湖吗,那附近有个小区,叫环湖十号院,过去分的房子都在那儿。不过里面大多数是过去上级单位的,咱们在哪儿还剩下几户可就不清楚了。”王主任对这个问题答得倒挺爽利。

      小瀛得了这消息,决定去小区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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