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转章——两个人的朝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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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已经，天亮了……我揉揉眼睛，轻轻转头，看到旁边并排躺在‘病床’上的燏仍睡得安稳——还在睡？！我缓缓露出笑容，向全身沐浴在晨光之中的他伸出了右手……那平日看惯了的面孔竟显得有些陌生，漆黑晶亮的双眼隐藏在眼睑之下，习惯性露出戏虐笑容的唇角也少了上扬的弧度，下颌上新生的胡茬有点扎痒，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一个被我刻意忽略的事实，在我眼前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不知是伯翼‘男朋友’给的伤药效果好还是我的复原能力太强，原本贯穿了左肩肩胛的剑伤居然在一天之内就收了口渐渐愈合，然而，当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刹那，眼前的燏突然整个倒在了我的身上，差点又让我因为胸部缺氧再度昏厥。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松松地裹着一件外袍，敞开的衣襟下别无一物，而那个伏在我身上的男人则是吃尽了冰激凌！拉着衣襟，费力地推开燏的身体，也因此感到了他身上灼人的热度，以及手上的……血？！手忙脚乱地拉开燏的衣襟，看着那些纵横的伤口倒吸一口气，想必草草绑在上面的绷带是燏自己的杰作吧……这个笨蛋男人到底在逞什么强！我一边暗骂，一边拿起床边的药膏重新给他上药包扎，终于结束的时候，我也不支地再度睡去。醒来时，自己与燏已经躺在马车里正在去往平州的路上，来接我们的是别院里的那个小斯——小鱼。连夜上路，到得第二日傍晚，终于到达目的地，可燏却一直没有醒来。
无意识的摩挲着那些胡茬的手指被抓个正着，燏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看我。
“吵醒你了？”我笑着询问，没有一丝内疚，毕竟这家伙已经睡了两天了！
“你是在引诱我么？”燏扬起唇角，嗓音中带着一丝特别的沙哑。
我白他一眼，迅速地收回手指，“不是！”
“那么，我不反对你从现在开始引诱。”燏侧起身体慢慢地倾过头来，将原本就只有半臂之隔的距离缩小到趋近于零。
我下意识地抵住燏的胸膛，却因手下的绷带而下不去手推他，反而让动作变得更加暧昧，“别闹了，你的伤……”
燏将头埋在我的颈边，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害羞？”
“你……”我别过头去，“让你伤口裂开，流血流死算了！”
“如果这是你的关心，我接受。”燏还是笑声不断，间杂着几声轻咳，然后握住了我的右手，“我喜欢看你生气勃勃的样子。”
所以你就故意惹我，是吧！我在心里撇嘴。
笑声停止了，莫名的沉默让我忍不住向燏看去，却看进了一双永远也忘不了的眼睛，我后悔了，我听到他说，“你知道么，我第一次感到，与人一起迎接朝阳会是这么快乐。”而，该死的，我的心里也这么认为。
五天后，我和燏又上路了。
想到在别院里悠闲舒坦的日子，真想一直装病住下去算了，可谁让咱没钱没势又不会功夫呢，就连撒个小谎都能马上被揭穿，连带着还被那位有钱有势又武功高强的王子殿下给剥掉了上衣。哼，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既然早知道衣服上的‘鲜血’是我弄的红果汁，干嘛还非要检查伤口！不过，装病的计划没成功，倒也不代表我完全没有收获。考虑到山中到了雨季就会湿滑多雾，而我刚复原的身体也不适合马上的长途跋涉，燏决定带我坐船经水路回赤炎国——不是河流小湖，坐船出海哎！对于生活在平原大陆的我来说，那一直都是心底的向往。
当然，趁着闲来无事，我也将所有的疑惑一次性都问了个清楚。包括伯翼的‘邪眼’、玄金国的八卦故事、以及与伯琼定下了‘和平共处条约’的燏的身份——赤炎国第四代继承人，也就是童话故事里俗称的‘王子殿下’！
可是，对于我那些真实的‘梦境’，燏并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只是要我收好那支红色的玉哨，说是它在危险的时候将我从梦中拉了回来。我不明白，那时候要我别去接近鬼火的明明是燏啊。可这句话却让燏露出了得逞的‘奸笑’，他说“祥云玉的幻像是因人而异的，换句话说就是——制造出幻想的人，是你自己。”我自己，制造出……燏？！唉……故事似乎有点落入俗套了，……‘穿越小说完美定律’，呵。
来往伯域与赤炎的船每三天一班，下一次开船是在后天，而从平州到达港口只要大半日的路程，所以燏放任小黑慢慢前行。春末时节树木开始枝繁叶茂，一片绿意盎然，到似是在野外踏青。
“挺好看的。”
“啊？”我停下无意识地抚弄小黑鬃毛的手指，转头看燏。
“嗯，手法娴熟，粗细均匀，只不过，咳，夜……我是说小黑好象快发飙了。”
“呀！”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杰作——小黑漂亮的鬃毛被我无意识地结成了一条条发辫，呵呵，很有“海龟派的洋味”！压抑不住地笑倒在了马背上，放肆的笑声惹来小黑不愉的低嘶，倨傲地甩了甩头。
燏将我重新拉回原位，免去了我从马上摔下去跌断脖子的危险，“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终于要离开伯域国了。”工作完成了，我也应该要回到原本的生活了吧。
“喜欢这里的话，以后再来就是了。”
“并不是留恋，”我笑着摇头，“对于这里来说，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过客罢了。”
燏笑笑，“普通？你可是重要的神使殿下呢。”
“拜托！别再用那个可笑的称呼叫我了。”
燏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全身紧绷，一声清啸，勒马人立起来，堪堪躲过了树林里放出的一支冷箭。小黑前蹄刚落，又是两支飞箭射来，同时身后马蹄声响，我不禁转头望去，远远地四骑快速奔来，看他们搭箭拉弓的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援兵。“燏，后面也……哇！”燏压下我探出的头，带着我俯身避开一箭，另一支飞到眼前则被燏伸手接住。
“抱紧！”燏回手拨开身后射来的羽箭，双腿一夹马腹，小黑如闪电似的窜了出去。树林中窜出一骑，与后面那四人会合了，一起追来，但终究比不上小黑的速度，距离渐渐拉大，终于在转过一条岔路后消失了踪影。刚想松一口气，燏却松开了马缰，揽住我的后腰，双足微微用力带着我跃离了马背，栖身在一株枝叶繁密的树间。
“小……”我惊魂初定地拍拍胸口，张口想去呼喊继续前奔小黑，却被燏一手给捂了个严实。
“嘘，他们来了！”
转头一看，果然那些刺客又追了上来，还真是难缠！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在燏怀里坐好，指了指他捂在我嘴上的大手。
来人在岔路口停下，收起了手上的弓箭，跳下马来，一人奔到前方仔细看了周围的蹄印，又伏在地上听了片刻，“向这个方向走的，往前奔了有1里多了。”
最前方的大个子沉吟了下，“既然知道他们是要出海，在港口守株待兔便是了……阿二，阿四，未免他们改走陆路，你们到下一个城镇埋伏。”身后两人人应了一声，个人分别上马，向两条岔路各自奔去。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千里追杀’只是一场梦境。胸口闷闷发疼，才发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赶忙张口却岔气地咳嗽起来。燏带我跳下树枝，轻拍着我的背脊，口中轻哨，不一会儿，小黑从身后的树林中奔了出来。
我开心地上前抱住小黑的颈子，掏出一颗糖球来喂进它嘴里。
燏挑挑眉将我拉开，抱我上了马背，低声咕哝着‘人不如马云云’，也上了马。
我低头笑着，却看到了燏手背上的血痕……难道是刚才带我躲箭的时候？我皱眉将他的手拉起来，“你受伤了！”
“恩？”燏看看手背，不以为意，“只是个小口子。”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性格！我白他一眼，到了些清水洗净血迹，取出前一天经过市集时新买的小丝巾包在上面——本来是想当‘土特产’带回去送给同事的呢！
燏抬手看看，扬起了唇角，一双晶亮的眼睛直盯着我。
“干嘛！”我不自在地瞪他。
“你是在心疼我？”
“谁说的！”
燏挥挥手掌，“你做的。”
“我，这是因为我天性善良！”
燏吹声口哨，笑道，“是啊，天性善良的神使殿下！”
“不要再叫我神使殿下！”我受不了地大喊。
燏拉拉遭殃的耳朵，“怎么了，突然……”
“你也应该很清楚了，我这个神使不仅帮不上忙，还要连累周围的人受伤。”在伯域国的皇宫是这样，刚才又是这样，我真是受够了这样‘柔弱’的自己！
“那位，被你连累的‘周围人’不会是在说我吧。”燏笑着挑挑眉，“事先声明一句，我还没弱到让你保护的程度。”
“那我究竟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坐在庙里面被人烟熏火燎的朝拜吗？”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了。”
“当摆设吗？！我本来有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为什么要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当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摆设……唔……”发泄的话语被燏封在口中，温热的唇强有力地印上我的，愣了一秒才想起挣扎，这个可恶的家伙以为自己在干嘛？可是……力气不如人，我没话说，越来越快的心跳也可以解释为愤怒，最后连抵在‘色狼’胸膛上的双手也软软地环住了人家……真是，丢脸！我靠在燏的身前懊恼地喘息。
“……想家了么？”燏低头看我。
想家么？家里……毕竟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与其说是想家，不如说是想确定那个‘正常’世界里有自己生活的痕迹。一直以来，学业也好，工作也好，家人朋友也好，恋爱也好，我只是周围的大潮里随波逐流，没有确定的目标，也没有真切的愿望，表面上聪慧冷静随遇而安，内心不过是个自私虚伪的胆小鬼罢了，习惯于身边的一切，然后在其中慢慢腐烂……
我自嘲地笑笑，“在我之前的生命里，就只是活着而已。来到这里，尤其是经过了皇宫里那一场惊心动魄之后，更是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我只是个愚钝的平凡人，变不成超人蜘蛛侠，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神使。……我想家，因为我想要试试看，我想要找到自己的目标，重新努力生活一次！”
“是么……”燏将我对着远方的面孔转过去，对上他的双眼，“我倒认为，你只是又要逃避罢了。”
“不是的！”我瞪大眼睛反驳，他怎么可以否定我的决心！
“想要寻找自己的目标？你以为生存是什么，拿来炫耀的东西？想想城边那些难民，他们每天只为了温饱不遗余力，难道这样的生命没有意义？至今为止，你以自己的方式活着……这样就，够了。”燏阻止了我未出口的‘可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超人蜘蛛侠是什么，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没有人要求你做一个万能的神使。平凡而愚钝，接受这样的自己，不断审视着这样的自己，然后继续生存下去。”
“……燏，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不知为什么，燏的话让我眼中不由自主地涌上泪水。
燏皱了皱眉，“如果，我说是呢？”
“我……不知道。”眼中的泪水自作主张地滑下脸颊。对于这个答案似乎我早就有了准备，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一直不去想初相遇的瞬间对燏产生的莫名亲切感，以及听到赤炎国那些故事后浓浓的怀念与向往……如果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一定会悲伤后悔。我知道，只是，眼泪却流个不停。
燏将我压进胸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你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你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个乱世，我的国家赤炎至今仍在战争的阴影之中，土地贫瘠，人民穷苦，甚至有些发出疫病的村庄遭到国家的抛弃……在生、死面前我与你同样无力，但是，对于我来说，只能面对。我，并不想用神使的身份束缚你，但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完了……这段话怎么听都像是告白，我眨眨眼，“我以为，神使应该是在神殿里清修的出家人。”
“确实是。”燏扬起唇角，“不过，我不认为你做得到。”
我张张嘴，没的反驳，虽然没有特别的目标与愿望，但出家……我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没有人要求你做一个万能的神使。”燏耸耸肩。
“你，不会是在跟我求婚吧？”
燏笑了，笑得我开始用力瞪他才稍稍收敛，这个过分的男人如果敢笑我自作多情的话，我就当场掐死他！
“真是迟钝的女人！”燏在我唇上轻点一下，好心情地催促小黑奔跑起来。
没防备的我因惯性向后倾倒，落入燏的怀中，揉了揉撞痛的额头才想起来表示抗议，迟钝？！竟敢说我迟钝？！他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转章——两个人的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