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囚禁》风桥叶泊

27、再见洪涛

　　阻止翻案的事还是要从洪涛下手，大刀是个有理说不通的直肠子，陌生人一旦触碰他的逆鳞反而会适得其反。
　　按着春夏秋冬，洪涛常待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佟菡雅直奔他心情不好时常去的那就茶馆。
　　果然一进破茶馆的门就看到洪涛。这人坐在一群鸡皮鹤发的老头老太和绝顶秃肚黑臭的老男人中实在是太扎眼。
　　佟菡雅心中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抬脚奔过去。
　　洪涛半眯着眼凝神看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忽然肩膀被大力一拍。身体往前一倒，雪白的俊脸和面前的画板来个亲密接触。
　　“就知道你在这！”
　　他恼火的黑着脸抬头，是一张陌生的带着熟稔笑容的脸，不由有些发愣，随即心里一痛。冷冷的看佟菡雅一眼便俯下身捡滚落在地上的素描笔。
　　佟菡雅连忙讨好的帮他捡起来，正要递给他却被他与清高冷傲的表情完全不相称的脸逗乐，立时嗤笑出声。
　　洪涛拧眉，脸已经结了冰，厌烦的神情毫不遮掩。
　　“哈，小黑脸！”佟菡雅笑得肚子疼，却舍不得挪开视线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清秀美人出丑图。
　　旁边的老头老太们也都笑开了。“小洪，赶紧把大花脸擦擦。”
　　洪涛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当做镜子一用的东西，佟菡雅揉着肚子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他抬眼看她，毫不犹豫避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沾了茶杯里的茶水擦脸。
　　佟菡雅讪讪地将笔递给他，心中纳闷道今天的洪涛怎么这么容易就恼了。
　　洪涛眼角都没夹她一下，拿着笔旁若无人地继续描画勾勒。
　　佟菡雅见他周身散发的生人勿扰气息，楞怔在那儿。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她不是没拽他的耳朵扯他的头发，他都是红着脸笑笑，偶尔恼了也只是无奈的抗议一下。
　　可那已经成为曾经。
　　她得到了卢雅涵的美貌和家人，却失去了自己的挚友。
　　或许是她眼中那一抹忧伤，亦或是那相似的惆怅，洪涛微微抬头。“卢雅涵，请问你有事吗？”不等她回答，又指指画板。“你挡着我的光线了。”
　　洪涛认识卢雅涵？佟菡雅微惊，对了，洪涛和佟菡雅在同一所大学。
　　佟菡雅侧身看向画板，画的赫然是当年江边他们三人结识的一幕。大刀那会还是个带金条的社会恶势力分子。画面上洪涛身板单薄，木讷而倔强。只是做什么把她的姿态画的如从天而降的女神一般，表情和□□上刑场般大义凛然。
　　“啧啧，你画的太夸张，根本不像素描嘛。”
　　洪涛冷冷瞥她一眼，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
　　“哎，帅哥，你看这表情完全就是个肥大版□□。”不得不说，尽管换了个美貌的皮囊，佟菡雅口无遮拦的大俗女特质丝毫没受到影响。
　　□□怎么死的？上刑场英年早逝。这话落在洪涛耳朵里，让他如何能想不到佟菡雅的枉死，怎能不勾起他的愤恨。
　　洪涛猛力挥开佟菡雅指在画面上的纤白手指，脸皮绷的死紧，双目怒瞪。“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指着她。她比你们美得多，你们这些人披着爹妈给的好皮囊，内里黑得流汁脏得流脓。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佟菡雅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呆呆看着气得涨红脸的洪涛，动动嘴唇，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哑口无言。
　　“小洪，你一个大小伙子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喝杯茶消消火，心情不好也不能乱发，长得漂亮又不是她的错。小姑娘，你别理他。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一惹就炸毛。”一个和蔼的老太太轻轻拍洪涛一下，把佟菡雅拉到身边。
　　老太太像是跟洪涛挺熟的，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画上的姑娘是小洪的好朋友，好像摊上人命案子，没了。唉，小洪这孩子看着孤僻不爱说话，其实最重感情。为了这姑娘，天天在酒吧茶馆里找什么目击证人。这两天才消停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
　　洪涛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迁怒了。他跟卢雅涵并不熟，他室友的女朋友顾惜跟卢雅涵似乎很熟，上公共课时偶尔遇见过几次，隐约知道她有个良好的家世。
　　他恨所谓的上流人士，恨他们为非作歹，祸害无辜的平民却能躲避法律的惩罚。每次和大刀去警察局，看到警察们端着正义严肃的脸语重心长地劝说他们不要闹，和他们打太极拖着不肯彻查，他就恨得几欲咬碎牙齿。他们甚至动员他的父母，让他们阻止他闹。
　　他心里绞着一股劲，让他无法安宁，无法喘气。如果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他拿着画板，在最热闹最熟悉的茶馆，希望这份热闹欢愉可以暂时淹没掩盖他心中的荒芜死寂和躁动愤恨。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却被卢雅涵轻易打破。
　　佟菡雅按捺住心中的酸涩，走上前双手按在画板上。“谢谢你，洪涛。谢谢你把···佟菡雅当做朋友。可是你了解佟菡雅吗？”她双目牢牢盯着他的脸。
　　洪涛微怔，挺身向前。“你认识她？”
　　佟菡雅眼神闪烁，有些不自在，却坚持道。“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因为我就是她。
　　洪涛狐疑，仔细打量她。她的眼睛清澈透明，眼神坚定无比。似乎是在说实话。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佟菡雅根本是天差地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不可能相处的来。
　　“她习惯把家里的钥匙放在门头。”佟菡雅见洪涛面色果然缓下来，心中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习惯有一天会帮她一把。
　　佟菡雅带洪涛离开茶馆，来到江边。冬天的江边风很大，空气里飘荡着麻辣的味道。西南人爱吃辣，不仅仅是习惯，也是为了抵抗常年的湿气。
　　佟菡雅尤其爱吃辣，闻着香味不由食指大动。如果不是物是人非，她真想拉着洪涛和大刀一起在江边煮麻辣烫。面对昔日的好友却不能相认相聚，好比看着一锅香气四溢的麻辣烫，却不能下筷子。那锅麻辣烫一直在等着她，但她已经成为别人。
　　她缩着脖子，深深吸口气。“听说有人为佟菡雅翻案，我一猜就应该是你和大刀。”绕圈子不是她的强项，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难道你也要劝阻我们。既然你也是她的朋友，你就该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杀人。你要么和我们一起帮她翻案，要么站到一边别碍事。作为她的至交，为她洗刷冤屈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洪涛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和大刀也一定要为菡雅姐翻案。”说完便头也不回抬脚走人。
　　“那如果是佟菡雅亲自告诉你让你不要翻案呢！”佟菡雅大喊。
　　洪涛停下脚步，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可能。”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佟菡雅为什么自首，不仅认罪还能把犯罪事实交待的严丝合缝？”佟菡雅眼眶发红，双手紧握垂在身侧。
　　他当然怀疑过，他比大刀心思细腻，早就对这些产生怀疑。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把自己送上绝路，而且还能编出和证据保持一致的作案“过程”。只除了···顾寒禧这一个因素。
　　他缓缓看向佟菡雅的脸，寻求答案。
　　“佟菡雅心甘情愿。”她的声音响彻苍穹。
　　洪涛咬牙，俊美的脸显出一分狰狞。“顾寒禧那种人渣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是个畜生！”
　　佟菡雅心中痛极，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飞蛾扑火对洪涛对大刀来说是多么残忍。可是她只能前行，不能后退。爱原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是她的选择。”她默默看着江面，幽幽吐出一句话。“如果翻案，那么她的死毫无意义。”
　　洪涛被打到七寸顿时脸色发白，然后心中那口恶气怎么也出不来，哽得他寝食难安。他为佟菡雅气恨委屈的心情迫使他想要翻案想要惩治罪魁祸首，可是一波又一波的人上来阻挠他们，他恨不得把所有阻挠者的嘴脸撕得粉碎。
　　可是他不能。
　　如果顶罪是她的愿望。
　　那么他不得不屈从。
　　他冰冷的视线几乎射穿她。“顾寒禧劝你来的？告诉他，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作者有话说

　　磨磨蹭蹭又写了一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