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街道上新栽了一棵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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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也要拜托了。】
他俯下身拍拍少年蓬松褐发的脑袋，看到那孩子羞赧的一笑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转身跑进更深的夹道里，他直起身来，脸上重新陷入沉寂，疲倦在眼角不着痕迹的描画着，眼里透出浑浊而凌冽的光芒，那看不出几多岁月刷洗的凝重，不可置否，要比刚才的柔和更衬他的多。
他向巷道另一边的马路走去，白日清尘的光芒刺的他一夜未合的眼有些生疼，他眯了眯眼，很快适应这份冒然的过渡，在马路一边默然驻足。
他仰起头看向那棵兀自朝阳的树，逆光的银发在阴影里染上灰蒙，他顺着高耸挺立的树身向下，那是一个高高堆砌的树坛，平整干净的新鲜泥土禁锢着，一座挺立的高树墓碑的根。
那简直就像是在祭奠某个终结的时刻。
也或者更像是圣徒们的祈祷神坛，他有一刻希望那能够真实奏效，不，他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只不过他现在无法再信任虚无存在的东西，善良无辜的人类才更容易遭受伤害，不是吗？比如他年轻温柔的妈妈，还有……
罢了，不提这些虚假伤感的情操也罢，他只是更在意于他重要的人而已，其他人又关他何事。
他想起国中时代的某个初夏中午，他一出校门也曾像现在这样恍然发觉街道上新栽的小苗，绿叶在正午的日头下无精打采地跟随夏风摇摇摆摆，他一瞬间觉得有些想不起来那些树栽上之前的场景，他是否有对光秃秃的街道感到嫌弃过，是否对现在这种突发的淡忘做上一点惋惜的准备……
但是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心情，他觉得他一定是发觉了一件别人都不大注意的事，比如那个满脑子抽象的不行的棒球笨蛋，他要将这份小小惊喜的心情传达给那位大人，他最最仰慕的十代首领！
但是，那后来呢，因为什么事而忘却了呢，也许是突然发觉他太过孩子气了吧，又或者是忘记了那一瞬间是到底怎样的欣喜冲动，他都快记不得他曾经还对这样小小的变化有过片刻的在意。
他顺着街道走下去，才又发觉，那树的旁边也是新栽上的树木。
对此，他从未在意过栽上这些树之前的感觉，也不曾在栽上之后有什么强迫性的排斥反应，仿佛，他生来便是如此一般，即便，那并非真的如此。
他想，原来，他是这么容易适应周遭变化的一个人吗？
但是，明明，更多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比如，更远处的街道上，兀自耸立起的庞大建筑，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如，一粒尖锐的钢针，别在脚下，取不出，拔不掉，不断的戳扎着他的脚底，他却没有一刻麻木失感的触觉，反而，那伤口却在日渐之后一点点腐烂化脓，甚至是要夺取他的性命，即便，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别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对着远处天蓝背景中扎眼的不行的尖塔毫不掩饰的拧紧眉头，下一秒却又被一双含笑的眼睛安抚了躁动。
【甜甜的汽水才好喝啊，就算是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要只喝甜汽水。】
他记得那天大家一起分饮料的时候，那个人难得如此孩子气一般的说话，即便大家都知道，就算再怎么变的成熟稳重，那位大人，更多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比如固执的不肯拿起一罐很好提神的咖啡喝上一口。
他当然知道其中原因，那在彭格列中也不是什么鲜少人知的秘密，他们的十代目，是一个不会喝咖啡的人。
他好几次听到下人们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的时候他一团火爆，最后却总是在那个人的劝导下收起已经点燃的武器。
就算过了十年也学不会喝咖啡吗？
十代目是十代目！
但是，其实，也已经变了很多了，就像，并盛的街道，每日每日的修建整改的累积，就算在外表看不出什么大的变动，内在却早就不是最初的那个样子。
但是，却没办法变的不习惯呢。
对于那个人的一切，他就是如此。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入眼中的是堆的像小山一样的泥土，那新鲜干净的颜色，不会错了，他觉得世界又变的安静下来了，没有钢针扎脚的刺痛，没有摇摆新叶的季风，他只是看见一个褐发的矮个子少年满目呆滞地从他跟前经过，他的前方是一个未填平的泥坑，他想要喊一句小心，却在下一秒那少年已跌身其中。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脸上也渲染了些柔和，那温润的气质其实是不大适合他的，此时却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平铺上一层宁静祥和的景气。
他迈步向前，却看到在他更前的地方，一个银发的少年满脸夸张自责的双膝跪地，紧张的汗水自他额头大滴大滴的落下，他仿佛听见坑里的少年拼命的解释着说道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他轻轻的走上前去，拉起那个在巨坑与少年之间慌乱的摆着手臂的少年……
【狱寺隼人先生，您怎么掉进坑里去了？】
变声期少年慌乱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他看一眼那人蓬松的褐发，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语的少年正不知所措的捏着手里的花梗，他没有任何拖沓的撑地跃起，一手夺过他手中鲜嫩的要出水的花束的同时另一只手扯掉自己的外套将少年半个身体罩住。
【别出声。】
他低低地命令道，一闪身，他们已经处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了，他拿开覆在少年身上的外套——
【待在这里，不要让人看到你和我有接触，不然……】
我就不好向他交代了……
他离开昏暗的角落，找一家冷僻的店面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捧着那捧不算太艳丽的花束向森林深处走去。
【我回来了。】
他对着暴露在空气中的某个物体低低喊道——
【呐……tsu……】
不……
【十代目，街道上新栽了一棵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街道上新栽了一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