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仙奇缘》三心二意

2、惊变

　　当面色苍白的少女无视其他人诧异的眼光，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通往舰桥的传送口时，全舰突然响起了通知：“本舰十分钟后将进行空间跳跃，请各单位做好准备，确认安全装置。再重复一遍……”虽然各舰跳跃时间相差若干分钟，但是各人的行程上早已将四点至五点的时间预定为空间跳跃，如无意外，所有非战斗人员在这段时间都要停止活动，进入安全装置。
　　这时通道上匆忙来往的乘员都迅速的疏散到自己的安全装置去了，不一会儿只剩少女一人神色慌张的对着传送口的鉴别装置努力。
　　遗憾的是无论是扫掌纹还是虹膜，鉴别装置都不为所动的反复显示同一行字：非常时期，身份不符，您无权使用本传送口。
　　按照惯例，空间跳跃的前五分钟各区之间就会自动隔离，那时传送口也会自动完全封闭。急得团团转的少女恨不得把眼前的显示屏砸掉，她伸手抱住立柱状的显示器使劲扳拉，可是完全撼之不动，反观自己白皙的小手却勒出条红印子，可见强行闯入的想法只能是盛怒中的幻想而已。
　　少女揉着疼痛的手，因为疼痛反而让她冷静下来，专心思索如何和舰长取得联系。忽然她睁大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因为用力留下的条状红痕，探头到显示屏的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磁条口。
　　她很快把胸前的工作卡塞了进去，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仍然是刚才重复无数遍的那行字，意料之中，她兴奋的拉着脖子上的绳子从工作衣下又扯出一张卡塞了进去，这次，屏幕提示她再次进行各项扫描，然后，通往舰桥的传送口开了。

　　而在这艘运输舰的舰桥内，舰长桃乐丝中将正在和旗舰进行例行的最后确认通话，一个讯息突然响起，有人以B级通行证强行打开传送口进入舰桥，而显示在屏幕下方的这个人的资料让桃乐丝不由皱了皱眉，屏幕那边的戈高将军看见她的表情追问：“有什么不妥？”
　　“没有，明珠号准备完毕，可以准时进行跳跃。通话完毕。”
　　“允许跳跃。通话完毕。”戈高将军点点头，伸手终止通讯，在按下按键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遥远的从通讯频道那边传来：“爷爷……”老人的手急忙抬起，但是通讯已经中断。
　　“再向明珠号发送通讯请求！”
　　“明珠号已经开始准备进行跳跃，请求无法送达。”
　　老人明白自己是有些激动，但是他对于孙女戈薇的声音在最后1秒钟突然出现感到无法理解，虽然桃乐丝中将是个应变能力很强的优秀将官，但对于自己唯一血缘的担心使老人急急忙忙开始往舰队的其他舰只发送新的命令。

　　甫进舰桥的戈薇一眼就看到中央大屏幕上的爷爷，内心又急又惊的少女不由自主就喊了出来，随即通讯中断的大屏幕一片灰黑，她才看到站在屏幕前的舰长桃乐丝扭转头来跌坐入安全装置，正冷冷的看着她，而旁边一具安全装置则自动将她包裹起来。
　　“不！”少女大喊，试图从装置的包裹中挣扎出来，“不能跳跃，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爷爷！”
　　“无论是什么，请珍惜自己的生命，空间跳跃已经开始，不可能停下来。”桃乐丝熟知这个少女做事莽撞，是以并没有重视她的请求。
　　“最后半分钟。开始进入倒计时。30、29、28……”柔美的合成女声在整个舰桥回荡。戈薇心中明白，自己方才所听到的秘密已经毫无价值可言，阴谋马上就要变成现实展现在大家的眼前，而自己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它发生。随着一种奇异的波动，安全装置闭合,少女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
　　桃乐丝虽然不重视戈薇的请求却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戈薇，而少女的眼泪让她隐隐感觉可能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决定。
　　“我们跳跃完成后即可和旗舰联系，你不用紧张。”桃乐丝忍不住柔声安慰。
　　“不，没有用……通讯卫星已经被破坏了……”少女哽咽着。
　　“什么？”桃乐丝中将陡闻此言，内心的震惊非同小可。但是这时倒计时已经完成，所有的动力设备全部自动关闭，在一片寂静黯淡中，只有操作台上的生物深海苔灯散发着幽光，随着一阵不规律的细微颠簸，一种嘶嘶声穿过整个空间。
　　舰体进入了空间跳跃。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贝奇上将吃惊的看着大屏幕，但是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长年的军旅生涯使他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心底，对于来自旗舰的这种突发性命令,他只是简明有力的回答：“遵命！”随即,新的命令传达到了他所驾驭的翠玉号全舰。
　　而旗舰上同样在忙碌着使用宇宙震荡通讯不停的发送讯号，试图在第一时间联络上已经进入空间跳跃的明珠号。
　　“没有回馈信息！”
　　“空间通讯卫星没有返回任何讯号！”

　　联盟的通讯卫星都布置在空间跳跃点的两端，方便监控跳跃点的安全，以防止有船只跳跃出后和碎石、星尘或太空垃圾融合而产生悲剧，宇宙间的通讯也是依靠这些卫星将讯号以光波附着宇宙震荡的方式进行，可以说是航道上的导航灯。
　　而这个航段的通讯卫星在明珠号进行空间跳跃之前还以之和先发小艇联系过，现在竟然讯号全无，显然是那端的卫星遭到了破坏。戈高将军深知这意味着什么，未知的阴谋已经无声无息的在某处展开了。

　　“也许那边已经发生了危险。”白迪不光听到了戈薇的叫声，还眼尖的在通讯关闭前在屏幕上看到了少女小小的身影，“是不是停止跳跃计划，等待那边发送讯息过来？”
　　“不行！正是有危险，我们才要赶过去。”孙女可能身涉险境，老人虽然貌似沉稳，手已经在微微发抖。
　　“但是黑曜号是旗舰，您作为总指挥以身涉险……”
　　“我们只是计划稍有变动而已。”老人果断的打断了白迪的置疑，军令已出，别说没有明确的错误，即使有，只要不能肯定是错误的，就不能反反复复，动摇军心。
　　戈高将军提高了声音，下达命令：“全舰做好准备！”

　　当桃乐丝从戈薇的口中了解了阴谋的真相后，沉思了一下，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但她仍然皱了皱眉头：“也许有挽救的可能，但希望很小，这种后果严重的阴谋通常都计划的很周密，只能赌一下敌人是否存在一丝疏忽了。”
　　这次的空间跳跃在持续了28分15秒后就结束了，短短的数十分钟仿佛漫长的数十个世纪一般。
　　明珠号从空间跳出，动力重新启动，舰桥人员不等桃乐丝发令即不约而同调校频率，锁定主力舰队的坐标，寻找合适的宇宙震荡来发送警告信息。
　　如同桃乐丝所担心的那样，警告信息尚未发出，明珠号的全部电脑系统即遭病毒侵袭，除了驾驶保全系统和武器系统的主机因有本舰独立的安全系统而幸免于难外，其他全告瘫痪，当然也包括了通讯系统。不言而喻，病毒来自舰队内部，即是来自已经通过跳跃的20艘探路小艇其中之一或更多。
　　“尝试调出这20艘小艇的人员资料。”坐以待毙不是桃乐丝的风格，她从不放弃任何希望。
　　“文件受病毒感染，无法调出。”
　　“用所有联系方式尝试和这20艘小艇联系。”
　　“所有通讯频道都处于瘫痪状态。”
　　“那么私人电脑和通讯器材呢？”
　　“本舰全体人员的私人通讯器材都挂靠在舰载主机上，没有人携带一对一的小型主机，这是军纪所不允许的。”
　　“就没有一个人违例吗？”桃乐丝仍不死心。
　　“即使有，我们现在也无法联系征集，本舰内部的通讯也失去作用，现在完全在靠人力在传达命令。”
　　桃乐丝不由苦笑，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乖吗？和我们以前完全不同……”
　　突然她精神一振：“电报码，使用电报码！”
　　其他的人都愣了一下，哪来的电报机？除了联盟边远地区有少数未开化的星球还在使用外，这种东西在联盟军内部早就淘汰上万年了，只是照顾联盟不断扩大的领土，电报机的使用仍列入了军队的教学课程。
　　“灯光。”桃乐丝微笑着说。
　　无论哪种型号的太空船在船体外都有明亮的指示灯，以便在漆黑的宇宙中标识该船所属的区域，以及避免在航道上撞上雷达不能探测的不明物体。在舰桥周遭的同步影象屏幕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分布在不远处各位置的20艘探路艇，因自身船外的灯光照射而在四周发散着朦胧的光圈，将小巧的艇身包裹其中，看起来好象一颗颗维生素丸子。
　　虽然大部分系统都失去功能，但是灯光这些照明系统却是由全船的总枢来控制的，属于驾驶安全的独立部分，完全可以控制自如。
　　明珠号的全部船体外灯光就突然一起熄灭了，然后开始有规律的闪烁起来。起初她只反复发出一个讯号：全体注意！全体注意！……

　　“将军……”白迪拿着一张翻译出的密文，手有点颤抖，“安全刑侦部的密报。可能会发生内乱……”喉咙发干的感觉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军人的觉悟使他对于自身的安全以及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风暴早有所准备。但是戈薇却似乎和这个阴谋有一定的关联，或许是个知情者，这使她身处于巨大的未知危险中。这个可能性对戈高将军是个很大的心理打击。
　　他担心的看着年迈的将军，戈高将军的脸色依然很镇定，只是整个人似乎突然衰老了许多，仿佛能源枯竭了一般。白迪心头一跳，难道校长的身体无法负荷这个消息的负面影响吗？但是面前的老人却象一盏老化的老矿灯，灯光闪了几闪，又开始稳定的放出柔和的光芒，让白迪几乎以为刚才的佝偻背影只是一时恍惚间的错觉。
　　“继续报告。”老人的声音似乎有一丝疲惫。
　　“刑侦部在断后部队安插的特工发现沿途的通讯卫星全部被微型炸弹破坏，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和本土有任何信息联系了。”
　　老人无声的笑了笑，他挺直了脊背轻轻靠在指挥椅上，并没有回头。“那你怎么看？”
　　“除非派遣一艘中型舰回程，但是潜藏的破坏分子没有查出，恐怕即使遣舰回程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说出严峻的事实，白迪的嘴角却噙着笑意，将军已经振作起来了。
　　“那我们只有背水一战了！”敲了敲扶手，戈高将军的声音不高。
　　敌人的布置很周密，是老谋深算的对手，可惜这是在人数有限的出征舰上，而且大多数都是安简军校出身，相互熟悉。白迪的心情一放松，清晰的大脑立即开始分析运转。
　　安简的传统：在战略上重视敌人，在心理上藐视敌人！

　　“成功了！”戈薇跳了起来，20艘先发小艇都开始以灯光回应母舰的信号，一部分已经开始遵循命令往指定的坐标移动。“只要在翠玉号跳出前，他们离开那附近，到达外围警戒就行了！桃乐丝姐姐，你好厉害！”
　　“还不能算成功，敌人不会那么乖乖的听话的，在全舰跳出前都不能掉以轻心。”桃乐丝看着小艇都已经到达指定外围位置，又发布了一个新的命令：“小艇互相监督，凡是对警戒圈内发射导弹者一律视为叛乱，就近击毙。导弹由母舰负责拦截。”
　　应该没问题，桃乐丝又在心里估算了好几遍。
　　如果敌人有什么未知的新武器的话，就没办法了。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对于军队里舰载型武器的管制是相当严格的，应该不会有超标现象的发生。何况这次出发前，所有的硬件设备都经过严密的检查，不允许改装的舰艇出航。所有的武器系统都中规中矩，没有发射新武器的可能，一切尽在掌握。
　　也许还有什么没有想到，桃乐丝心头隐隐有一丝不安。她试图抓住这不安的来源，但没有时间了，翠玉号预定跳出的空间已经开始有了不稳定的征兆。后来那丝不安终于扩大转变为残酷的现实展现在眼前，证实了桃乐丝的作为军官的灵敏嗅觉的准确性。

　　空间开始波纹般的抖动，一艘大型军舰的轮廓在深邃的宇宙间逐渐显现出来。
　　这时，一艘小艇突然对着跳出中的军舰发出了一枚导弹，附近的几艘小艇立即对着它发出了雷射光束，其中一艘甚至夹带了导弹。
　　雷射光对于跳出中的军舰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是在不同空间，而导弹是高分子固体物质，会在舰体跳出稳定后与其融合，可能会产生空间变形或者和重要部位融合产生爆炸等。
　　但这枚导弹并非是朝着跳出空间发射，可能是操作错误，其他小艇正在犹豫是否要对这艘射出导弹的小艇进行攻击时，那艘被击毁爆炸的小艇弹出的碎片却突然发生了更猛烈的爆炸。
　　一圈青光从一块形状象逃生舱一样的碎片中迅速扩散开来，又猛然收缩，将那块碎片压成齑粉，整个空间无声的抖动起来。那艘正在跳出的模糊舰影更模糊了，它象一个水中倒影一样往爆炸的中心扭曲成一道道波纹，然后突然清晰了，它跳出了，然而那清晰的身影让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那不是贝奇上将的坐驾翠玉号，是旗舰黑曜！
　　而在大家那口吸进去的气还没呼出的时候，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黑点，事实上只是感觉那存在着一个纯黑的黑点，它的体积是肉眼难以辨认的，只是猛然间，附近所有的东西都被吸附过去，象融化变形的锡纸快速缩成一团消失不见。
　　恐惧笼罩了所有人，黑洞！
　　明珠号也开始倾斜了，先遣小艇纷纷开足马力想要四散逃离，他们还没逃出多远就象被无形的绳子扯住不能前进，反而一点点的被拉回去。
　　“他们居然用自爆的方式来引爆中子弹制造空间扭曲！”桃乐丝同样下达了撤退逃离的命令。
　　“爷爷，救救我爷爷！”回过神的戈薇一把抓住桃乐丝的手。
　　“这是不可抗力，我们没有能力帮助旗舰，只能祈求黑曜号的动力能够抗过最初引力范围。黑洞只会不断的扩大，虽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黑洞，但象这样发展下去，最终也可能会形成真的黑洞。我们不可能回航，明珠号的质量太大，回航援救黑曜号就等于送死。”桃乐丝苦涩的扯动嘴角，“明珠号现在也同样还在引力范围内，离的太近了，”她伸出手擦拭戈薇的眼泪，“我们自己也未必能逃的过去。”
　　戈薇呆呆的望着全息屏上的旗舰，“爷爷……”
　　突然，一艘小艇奇怪的自爆了，又一圈和刚才同样的青光扩散开来。
　　“难道他们要制造两个黑洞吗？这下死定了啊。”
　　新的引力点并没有象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快速的和先前的黑洞合为一体，而是象有些排斥一般相互牵扯着，跳动着，而后碰撞在一起激起一片盾状的青色火花。那片空间又开始扭动着发出青色的光芒，然后猛然旋成一个涡轮般的形状张大开来，黑曜号和附近几艘小艇都被笼入其中，诡异的扭曲着。突然间，那片旋涡一下子收缩起来，就此消失不见了，青光笼罩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似乎那里原本就什么都没有过一样，干净的甚至连颗宇宙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