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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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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鸣人以为看见了佐助,好像七年前的那一天,九岁的他站在高高的芦苇丛边,站在清凌凌的涘水河畔,清晨的光冰在他脸上,和迷蒙的雾气模糊了那个身影下弯曲的线。透过短短长长的枝草的间缝,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白鹭群起那阵惊栗扑棱声里的小小的一片蓝色,在薄薄的淡色融光里静静舒展。鸣人很奇怪,为什么揉碎在芦苇中的一粒一粒蓝会让他觉到弥漫,好像那个没有未来的预言,扣在心底某个角落,再也回不来。鸣人觉得难受。
深秋的光在这里冻结着,还没有化开,茫茫雾色里的那个人凭依在一枝两枝三枝随风的芦苇边,凝盼着叶上的露珠清清滴转,最后坠入脚下溅湿的土地。这个季节,别地的露珠已经稀少。薄薄的白色的霜浅浅覆在睫毛上,覆在黑色的金色的发上,覆在记忆里每一个人的心中。记忆飞走了,记忆逃走了,记忆在放逐里迷失了曾经那么多那么多的喜欢和爱,可是被佐助凝视着的这一滴露仿佛活的生灵,依然在每一个凌晨升起的时候重复同一个动作。鸣人觉得惊奇,越过高高的芦苇,越过清晨冰结的光,他觉得自己仿佛可以看到更多。那个人漆黑的发微微抖动着,在一片模糊的光景中晃出点隐隐的蓝色发晕。这道蓝延伸到他的全身,宁静而遥远。如果没有这片芦苇,如果没有这片浅浅的光和足下的水,那么一定会很寂寞吧,鸣人想,可是现在这样也让我觉得好遥远好遥远呢。鸣人很难受。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鸣人看见佐助,十年前的小人,即使在深秋也仍然穿着宽口蓝衫顶着那枝象征家族骄傲的苦无。和已经是暗部成员的天才黄鼠狼哥哥不同呢,鸣人想。
小小佐助白皙的皮肤仿佛透明了一般要融进这个清晨,带走所有的快乐和自由。鸣人盯着远远的他唇角那一抹毫不羞涩的明亮的弧度和眉眼间狡黠的笑,整个水涘整个蒹葭丛包括头上那片飘着几缕云丝的杂碎的天空都成了舞台的背景,只有那个孩子手里拽着的一枚苇叶一片霜,还有委婉的明亮的眼波。你去哪里了呢?鸣人想。鸣人觉得他好像在做一个遥远的梦,那个梦最后的结局没有他。木叶的预言之子,在这个深秋的早晨怀念曾经逝去的不被他人发现和记忆的时光。很久以后,那段时光里的另一个主角在另一个湖边狠狠扁他狂殴,毫不别扭的喊他吊车尾的顺便补上一脚。再很久以后,那个人不见了,好像一个没有完结的梦,好像这个清晨未干的白露,鸣人找不到出口。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鸣人第一千次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梦,可是心里漫出来的委屈折腾的他只想哭。佐助,那个人,就在茂密的芦苇丛中,在水的侧畔,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的到。蓝色的宽口大袖开始在风中猎猎作响,似要带走一个季节全部的寂寥。鸣人想,还好我还在他身边,不然这么单薄的身子还不得给风刮走了,这么想着他几乎要轻笑出声了,可是下一秒又被剧烈的恐惧纠紧。风吹过苇荡划过河洲的声响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卷走,彻底彻底消失在木叶,消失在他眼前,在高高撑起的天空染出血色斑斓。
佐助有一双遗传的眼睛,黑曜石下面是血祭的残忍和哀伤。人人追逐的强大在此刻的鸣人看来不过是自我伤害与童话里星星墓地无尽的悲哀。鸣人很想冲上去抚平那道伤,于是曾经还很弱的他抱着今天的心情与那个从记忆走到现实的人狠狠撕咬打斗,两匹困兽?
小樱说什么来的,鸣人你放弃吧。鸣人对着新的七班又想砍人又想哭,他想说小樱我还没放弃呢你怎么就放弃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啊。木叶欠了很多人,有重要的,有不重要的,事实很巧情节很必然,于是连九尾也知道了怎样要鸣人主动的心甘情愿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交出他的自由,在血与水的洗礼中沉沦和颠覆。
鼬死了,他的墓碑会不会忽然出现在脚下被风拂开的长草中。鸣人迟疑着抬起的脚,抬头只有佐助。
经历了层层心灵曝露与折磨后近乎死掉的心,在这个清晨,在袅袅的雾气里与晨曦一起缠绕在佐助眼中,打散了从前所有的俏皮天真和快乐,可是忽然之间生出了别样的情愫。终结全部仇恨和戾气的宁静如晨练丝带徜徉飘游在空气里,鸣人甚至可以感觉到细碎的冰的质感,干净、真实,带着结束路程后舔舐伤口的满足。
鸣人想,看来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他的,想到连他那时双手的振颤也变得无比清晰和近在咫尺——当然如果不算那句万年不变的“吊车尾”和被那家伙打伤的帅气英俊的脸孔。于是鸣人很得意的吸吸鼻子,静静看着芦苇在白色的霜空中宛似有了生命一般颠错时空,鹅黄色的花絮瞬间飘散的满天满地,很像一场祭奠,华丽的,不带一丝血色的盛宴。终结。
“很早以前你跟我说过,如果我们两个打起来只会共同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