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竹川萤火

24、聚会(2)

　　停留在唇瓣上的触感温热又陌生，全身仿佛被通了电，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心一片冰凉，眼前全是空白。晕晕乎乎中，孙嘉碧的第一发应是：被强吻了？
　　慌乱的脚步声在来不及掩饰的惊呼声中停下，然后落荒而逃。她推开谢穆轩时，还在想是该给他个左勾拳还是来个右直拳呢，或者持着一副冷静的态度和他打招呼：“好巧呀，晚上好。”可是在谢穆轩掏出纸巾给她擦嘴时，她发觉什么都不要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谢穆轩低声笑出来。
　　她有些抓狂，“你怎么能为了摆脱一个女人而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呢？！”
　　“你说的有道理。”谢穆轩摸着下巴，看起来有些苦恼，“可是我刚好需要人帮忙，你恰好从门外经过……哎，你不提醒我还没发现原来咱们这么有缘。”
　　“那你也不能……”不能真的就亲上来啊！孙嘉碧不知是气还是羞，双颊通红。
　　“我本也想着借位的，不过放着便宜不占，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你生气了？”谢穆轩看着她的眼睛，有些疑惑，“初吻？”
　　“干你什么事！” 孙嘉碧恼怒得掉头就走，每当她觉得谢穆轩的无赖程度已经到了极致的时候，他总能用事实证明他还能刷新下限。
　　“虚张声势的丫头。”谢穆轩捉过她的衣领，再次把她提了回来，“别走呀，我给你赔礼道歉嘛，要不我让你亲回来？”
　　“无耻！”孙嘉碧被他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双脚腾空瞎踢一通也踢不到他，“我和你无仇无怨的，你何苦这样来和我过不去？”
　　“我怎么跟你过不去了？”谢穆轩的眼神相当无辜，“我觉得咱俩关系挺好的啊。”
　　“……”孙嘉碧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只牛皮糖的磨人功夫，“你不该借由我去甩了你厌倦了的女人，万一她因爱生恨对我打击报复什么的我这黑锅背得多冤枉呀，，我怕惹麻烦，我惜命，你帮过我，我很感激，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来给我拉仇恨，我、我现在想揍你一顿你知道吗。”

　　“是我思虑不周了。”谢穆轩放下她，“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揍我一顿能让你消气，你下重手些也无妨。”
　　“这样说反倒是我得理不饶人了？”
　　“当然不是，谁都知道嘉嘉最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的。”谢穆轩笑道，想到什么又有些紧张，“打我可以，不要打脸啊！”
　　“先记到账上，有机会再找你讨债吧。”孙嘉碧深知再和他扯下去天都要亮了，不过准备转身时，从谢穆轩身后闪出来的那号人物还是把她惊着了。
　　“你怎么出来了，放心吧，傅瑜那边我会和她说清楚的。”谢穆轩带着淡淡的责备，“你不该瞒着大家把她约了出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还不知道？”向振东冷笑，“她当年年纪小，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她，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焐热了吧，再说，我不出来，怎么能亲眼看到我的未婚妻背着我和别人纠缠呢，果然人不可貌相，好一张乖巧老实的脸，好一颗无耻放荡的心，你可得小心她的肚子，只怕你一时不察就当了便宜老爸呢。”
　　孙嘉碧没走成。向振东的手指差点就戳到她的鼻梁骨上，她很不满意。
　　“你妈没教过你说话时指着人很不礼貌吗？”孙嘉碧一把拍开他的手，就像拍飞了一只苍蝇，“没人告诉你做不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该起码也要有自尊心吗，谁是你未婚妻，有你这么上赶着乱攀亲戚的儿子我都替你妈丢人。”
　　“我乖巧也好放荡也罢，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你是我爹还是我妈了，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人品，你闲得蛋疼倒是用你的血性去为国争光保护钓鱼岛去啊，人家解放军叔叔在边疆用鲜血去肉搏，你倒是在床上用生命去肉搏，允许自己龌龊倒看不惯人家无耻，还整天幻想着来一出会有天使替我爱你？”
　　“像你这种人，自以为是，口无遮拦，脏水泼人泼得痛快还以为泼的都是心灵鸡汤，望你以后和每个姑娘被里翻红浪时安全套穿孔避孕药过期，你未百年归老就能百子千孙数代同堂——这是我对你最真挚的祝福，不用谢。”
　　谢穆轩拍了拍向振东僵硬的肩膀，对孙嘉碧说：“我这会儿才发现你对我真的挺不错的。”
　　“哼，一丘之貉！”孙嘉碧心里把向振东划进了黑名单，连带着给谢穆轩记了一过。
　　“这个嚣张的女人。”向振东想追上去，却被谢穆轩拽了回来。
　　“你好端端的何必要为难个小姑娘。”谢穆轩不赞同道，“你不乐意和她相处回去干脆地拒绝你家里的安排不就得了，要给她难堪，我看最后没面子的还不是你。”
　　“我是不知道她气性这么大。”向振东不甘，自我开解道：“她肯定又是想着用移情别恋这一招来诱发我的妒忌心，好让我去关注她，我不能着了她的道。”
　　“不用苦恼，她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谢穆轩说得太笃定，向振东不由地看向他。
　　“她连我都看不上，还会看上你？”谢穆轩的眼神表明着他的内心独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明白，你真是太笨了。
　　向振东一时很受伤。
　　孙嘉碧回到座位上坐下时，望知秋被灌得差不多了，她勾着许蛟禾的脖子，和他回忆着当年的革命友谊，许蛟禾是个很温和的人，望知秋一段话颠三倒四地重复了几次，他都很耐心的听着，脸是涨红着的，孙嘉碧猜是被望知秋勒的。
　　薛尤敏见她回来，扳过她的脑袋神经兮兮地看了良久，“你出去了一趟，有艳遇哦。”
　　“你发什么酒疯。”想起刚才那一幕，孙嘉碧浑身不自在。
　　“你别想骗我，我睡过的男人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不用和我打马虎眼。”
　　“嗯……你唇上的口红被擦掉了大半，你说这是为什么？”
　　孙嘉碧愣愣地看着薛尤敏，“哟，Sherlock Holmes耶。”然后再不肯和她搭话。
　　程前见大家吃饱喝足，便提议大家去唱K，望知秋听了第一个拍手叫好，猛摇着许蛟禾的肩膀，“小禾子，我要和你唱《相思风雨中》。”
　　“好呀。”许蛟禾答道。他记得望知秋喜欢这首歌，是因为MV里汤宝如躺着的吊床很像她外婆打渔用的渔网。
　　大家热情高涨，孙嘉碧也不好说想提前走这类的话。众人离开时，她拖着望知秋走在后头，“祖宗，告诉我你还有几分清醒。”
　　望知秋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在孙嘉碧松了一口气时她把巴掌拍在了自己脸上。
　　“有蚊子。”她乐呵呵地笑着，“小白花，你不能抓着我提前溜了呀，我和小禾子约好了要合唱。”
　　“好好好，不走。可是你再闹也要有个度，不要利用许蛟禾的感情，更不许自暴自弃，给我来个酒后乱性什么的。”
　　“傻。”望知秋笑她，“我是这种人吗？”然后补充道：“我是哦~”
　　孙嘉碧无奈地扶着这个情场失意的女子，想着等她清醒后要给她来段思想教育。因注意力全在望知秋身上，险些撞上了前面的人。
　　“有何贵干。”看着再次出现的向振东，孙嘉碧连个好面色都不想给了。
　　“穆轩身边的女人各方面都是极出色的，她们也觉得彼此半斤八两没有谁是更出彩的，因而不怕有人独占了他的心思。穆轩会待对你上心些，不过是因为你和那些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的女人不同，普通得让人耳目一新，与你亲近，也是为了给无趣的生活找一些乐子，你最好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好自为之吧你。”向振东并不想说出这番话，可是他回到包房里不知怎地就没了和那些兄弟玩闹的兴致，有些话他不吐不快，找了个由头又溜了出来。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听我的感激致辞吗？”孙嘉碧神情不屑，“你我本就没什么来往，我也无需你为我排忧解难。我和他相识时日不长，只知道他未曾薄待我一分，倒是你，明面上和人家称兄道弟暗地里来给人抹黑，我倒想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其实就算你觉得你已经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也没必要沾沾自喜的，因为在你用批判者的眼光去审度其他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用同样的眼光来看你。”孙嘉碧说完，扶着已经神游到大西洋的望知秋，再不看他一眼。
　　“我给你机会。”向振东在她身后叫着，“我给你机会来获得我的认同，来证明你不是那种人。”
　　孙嘉碧觉得这家伙的思维实在太过卓越，以至于她无法和他沟通。她并不觉得如今的处境能有多糟糕，向振东总想着要以救赎者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徒惹她厌恶罢了。她想，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很少有堵心的事情发生——噢不，这会儿就发生了。
　　比如她的鞋跟“咔”一声断了，望知秋的重量全倚在她身上，两人摔到了地上，她做了肉垫。
　　比如望知秋这一摔摔出了两分清醒，然后她发作着她的三分酒疯，拿着小挎包朝薛尤敏冲上去，“老娘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比如向振东冲上前来，声调因慌张而涨高了几个八度：“你没事吧，不是还怀着孩子吗，赶紧去医院看看呀！”
　　唉……她捂脸，让这个世界就此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