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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   这日一早,何当归一身素服,收拾妥当,就要出门。走到院子里看到那个叫云娘的侍女在打扫,便叫她过来:“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人进我的屋子。”云娘乖巧地应了一声。何当归便出门了。何当归几日前便和武曌说了想出宫一趟。武曌想起何当归原来是做太医,可自由出入宫廷的,自从跟了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宫,便痛快答应了。

      何当归出了宫,也不在街上溜达,买好东西雇了辆马车一径出了西门。到了山下,给车夫付了一半钱让他等着,自己独自上了山。七弯八拐的山路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座坟墓出现在眼前。何当归默默把坟头的草拔干净,香烛点上,摆好果食,烧了纸钱,在坟头浇了一杯酒。诸事完毕,便坐在坟前,看着木板上“宋南溪之墓,何当归宋北川谨立”几个字发呆。风吹日晒雨淋,字迹已然模糊不清。

      “南溪,我们约好了同生共死,可是你死后我却一直活到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我们的誓言?我真是不好,让你在下面孤零零的一个人。今日是你的忌日,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果子,还有些纸钱,你先用着,我……随后就到了。”

      “南溪,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的身子让很多人碰过,已经不干净了。你别生气。我没本事,只能想到这个法子给你报仇。我原来本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只杀那老太婆一个人的,后来太平公主说杀了那老太婆周围的人会让她更伤心,所以……我杀了好多人。连无辜的人也被我牵连进来了。太平公主抓了北川,逼着我杀更多的人。成日里就想着怎么给人下圈套,我好累。我想,太平公主抓住北川不放就是因为我。只要我死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她应该不会对北川怎么样的。”

      “南溪,我好怀念以前我们一起侍弄花草的日子。南溪,你再等等我,我就要去找你了。”

      下了山,何当归让车夫原路返回。走到半路上,转念一想,最后看一眼北川,下去也对南溪有个交待,便让车夫拐去公主府。告诉门口侍卫自己名姓,立刻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人飞奔出来请她进去。一路穿廊过院,不知转了多久,终于到了。

      太平公主站在院中,雍容一笑:“不知贵客来临,有失远迎,失礼了。”何当归笑笑:“当归岂敢劳公主远迎。”两人走进大厅,太平公主命下人上茶。淡淡几句闲话,一盏茶过后,太平公主让下人退下,笑道:“何太医今日不会是到我这府上游玩来了吧?”何当归笑笑:“不是。公主有多少大事要筹谋,当归岂敢无事叨扰公主。”太平公主放下茶杯问道:“那何太医此来是为了何事?”何当归凝目看着太平公主:“我今日特意从陛下那里讨了一日出来,专程来公主府上看看北川。”太平公主笑道:“宋北川是何太医的亲人,我怎么会不让人小心照顾呢。何太医放心,宋北川在我这里呆得好好的。”何当归轻轻抚了抚袖子,说道:“当归不是信不过公主。只是许久与北川未见,当归有些挂念,还是想当面见一下才放心。”太平公主笑道:“那真是不巧。我的人带着北川出去办事,现在刚好不在府中。”何当归点点头:“那也不妨。公主让人带我去他房中等着他就是。”太平公主笑容丝毫未变:“只怕何太医要白跑一趟了。他们去了长安,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呢。”

      何当归疑窦渐生,抬起头看向太平公主:“北川还活着吗?”太平公主掩口笑道:“何太医这是说哪里话?宋北川可是何太医的亲人,太平自然会让人小心伺候,怎么敢让他出事呢?不过,”太平公主略倾了下身子低声说道,“若是何太医还办不好那件事,那我就不敢保证了。”何当归也不理她的威胁,说道:“公主可曾见过北川?”太平公主笑道:“自然见过。还是我亲自找了几个人服侍他的起居的呢。虽然这次派宋北川出去办事,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何太医不必紧张宋北川,还是想法子把本公主的事情办理妥当的好。”何当归笑道:“那公主一定看到北川有一条腿是瘸的了?”太平公主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何当归在试探她。然而,宋北川在她第一次派人去抓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怎么知道宋北川是不是瘸子呢?

      何当归冷冷看了太平公主一眼,起身就往外走。太平公主随即喊道:“何太医,你还想走吗?”何当归笑着回头:“难道公主打算就这么杀了何当归不成?”太平公主起身说道:“杀了自然不敢。不过本公主想留何太医在府上住几日,带何太医四处转转。”何当归摇摇头:“公主,难道你打算关当归一辈子不成?”太平公主笑道:“你提醒我了。我可以跟母亲讲,我想要你做我的女宠,反正母亲也知道我们两个在画舫欢好的事的。”何当归用几乎要杀了太平公主的眼神看着她说道:“那就看你母亲同意不同意了。”太平公主笑盈盈说道:“这就不劳何太医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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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房无痴留在家里,说要和李光顺去山上采些野蔬和野果。上官婉儿自己去了裁缝铺。接待完前来取衣裳的客人,上官婉儿站到门口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空气也有些闷热,膝盖隐隐酸痛,只怕是场大雨呢。这时听到一群小孩子呼喊的声音,转头一看,那个叫邓碧荷的小姑娘跑在前面,一群小孩子在后面追她,还喊着:“追上啦,追上啦。”“抓住你啦。”“你跑不了啦。”

      上官婉儿忙朝那个小姑娘喊道:“小荷,到这里来。”邓碧荷看到是上官婉儿,跑得更快,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上官婉儿呀了一声,赶紧跑过去。小孩子们一看有大人出来,一哄而散。上官婉儿抱着邓碧荷回到铺子里,把她放在椅子上,看了一下,果然膝盖破了,忙说道:“小荷在这里坐着别动,姑姑去拿药,敷上膝盖就不痛了。”谁知邓碧荷抓住她,笑嘻嘻说道:“郑姑姑,我没事。我不疼。我以前胳膊都流血了还没事呢。”说着仿佛为了表示真的不疼还晃了晃双腿。上官婉儿一阵心疼,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那和姑姑去里面洗一下脸吧。”

      来到后院,上官婉儿给邓碧荷洗脸梳头,捋起她的裤子,把膝盖洗干净上好药。这才抱着她来到前面。这时的天灰黄得厉害,上官婉儿便对邓碧荷说道:“小荷现在我这里玩一会儿,下完雨我再送你回家好不好?”邓碧荷犹豫着说道:“今日是我生辰,阿娘做了好吃的要我早点回去呢。”上官婉儿哎呀一声:“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姑姑都没有给件礼物。小荷,这样好不好,你等等姑姑给你做新衣裳,然后送你回去。”邓碧荷立刻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阿娘都好久没给我做新衣裳了。人家都笑话我。”上官婉儿笑着带邓碧荷来到里屋,量体裁衣。正忙着,听到前面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人吗?”

      出去一看,原来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看到上官婉儿,他立刻笑着做了个揖:“姑娘,外面下雨了,能让我在这里避避雨么?雨停了,我马上就走。”上官婉儿笑道:“不妨事,你放下行李,来这里坐着吧。”说着便倒茶。那年轻人忙说道:“姑娘不用费事。”上官婉儿把茶递给他,说道:“一杯茶,也不费什么事。这里有些点心,你随便用。自己家做的,别嫌弃。”年轻人连声道谢。

      这时又有一人从雨中冲进来,急乎乎问道:“郑姑娘,你看见小荷了吗?”原来是邓碧荷的阿娘,张秋娘。上官婉儿还来不及回答,邓碧荷就从里屋跑出来,扑到她怀中:“阿娘。”张秋娘紧紧抱住邓碧荷:“你怎么又到处乱跑。阿娘到处都找不到你,吓坏阿娘了知道吗?”邓碧荷咯咯笑道:“我整天都在外面玩,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接着又说道,“阿娘,郑姑姑要给我做新衣裳呢。”张秋娘连忙站起来:“这怎么可以。不用麻烦了,郑姑娘。”上官婉儿笑道:“不麻烦,本来我就是做衣裳的,顺手的事。不值什么,姐姐别放在心上。我看姐姐衣裳湿了,去后面换一件我的衣裳吧,别着凉了。”

      张秋娘推辞不过,便跟着上官婉儿去后面换衣裳。上官婉儿找出件素净衣裳给她,自己来到前面又搬了两个凳子放在前面。那年轻人一边夸点心好吃,一边介绍自己。原来他叫陈子昂,从梓州过来的,去洛阳参加科举考试。

      陈子昂说得高兴,干脆站起来在铺子里走动:“圣人不出,万古如长夜。魏晋以来,朝廷选人实行九品中正制。只有那些门第高的大家子才有机会当官,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只有干看着的份。哪怕他们再笨再蠢,只要投了个好娘胎,就什么都不用愁。生下来好吃好喝供着,到了年纪就有官做,做几年就往上升。我们呢,不过是投胎的时候运气不好,就活该一辈子受苦。如今不同了。当今神皇有令,无论高门寒门,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参加科举考试。考过了就有官做。哼,那些世家子弟,再也别想轻轻松松就做大官了。我们的好运气来了。”

      上官婉儿惊讶道:“无论男女?女子也能参加考试吗?”陈子昂笑着说道:“郑姑娘也吓了一跳吧?是啊,女子也能参加考试。本来朝廷就有几个女官,不过今年是大开科举之门,以后想必女官就更多了。郑姑娘,你要愿意,也可以去。”上官婉儿笑着摇摇头:“我不成。我只会做衣裳。”陈子昂兴致勃勃劝道:“也不是非要考上不可。天下人才济济,谁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考上。今年是神皇登基后开科举的第一年,又下了这个亘古至今从来没有的诏令,洛阳一定热闹的很。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哪怕考不上,看看也不枉此行了。神皇陛下最是爱惜人才,当年还为那个叛贼骆宾王可惜呢。我想着,也许运气不错,还能看到神皇陛下她本人呢。亲眼目睹我们大周的女帝的威仪,这是何等的荣幸。”上官婉儿只是笑。无论那个人对自己如何,她做皇帝总是受人爱戴的。虽然彼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也希望她事事都好。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

      过一会儿,张秋娘从后面出来。果然是做过头牌的人,身姿窈窕,出类拔萃。上官婉儿和陈子昂两个人都多看了她两眼。张秋娘过来坐下,和上官婉儿两人一并含笑听陈子昂讲他的宏图壮志。不知何时雨停了,彩虹挂在天边。陈子昂惊觉,不好意思笑道:“两位姑娘都听烦了吧,是我失礼了。”张秋娘笑道:“不,我们爱听得很。公子此去洛阳,一定会高中的。”陈子昂笑道:“借姑娘吉言。陈子昂先谢过姑娘。我还要赶路,就不叨扰姑娘了。多谢姑娘的茶水点心,将来若有机会,陈子昂定当重谢。”上官婉儿起身笑道:“这不算什么,公子不必客气。这里离洛阳还有些距离,公子路上小心些。”陈子昂道声谢,拱拱手去了。

      上官婉儿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对着张秋娘笑道:“姐姐稍坐一会儿,等我把小荷那件衣裳做好再走吧。”张秋娘称谢不迭,上官婉儿笑着从里屋拿出裁好的布飞针走线。那张秋娘本是接待四方来客的人,肚子里掌故颇多。上官婉儿最爱听这些奇人异事,两人说说笑笑好不愉快。邓碧荷也开开心心地在铺子里来回跑,上官婉儿和张秋娘两个人越喊她小心些,她跑得越欢。

      正热闹的时候,房无痴来到了铺子里,头上身上湿淋淋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拿布盖着。上官婉儿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去拉她:“呀,你淋了多久的雨啊?快进去换衣裳。”房无痴躲过上官婉儿的手,看了她一眼,对张秋娘笑笑,进去了。上官婉儿吐了一下舌头:“我姐姐最重仪表。这么湿淋淋一路走过来,肯定气坏了。”张秋娘笑笑说道:“要不我和小荷先走,这件衣裳哪一日我再过来拿。”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上官婉儿的衣裳忙说道,“郑姑娘,你的衣裳我先穿回去,等洗好了再给你送过来。”上官婉儿笑道:“一件旧衣裳,不用送来送去的。姐姐要是不嫌弃,穿了得了。”张秋娘不好意思道:“那怎么行。小荷也拿姑娘的,我也拿姑娘的,我们母女二人成了强盗了。”上官婉儿笑道:“强拿才算强盗。这是我送你们的,邻里往来而已。”说话间,邓碧荷的衣裳就做好了。张秋娘给她穿上新衣裳,对上官婉儿千恩万谢,方才回去了。

      上官婉儿关上前门,回到后院厢房。掀起帘子一看,房无痴正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些什么,看见上官婉儿进来,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别处。上官婉儿走到她身前,弯腰亲了她嘴角一下,问道:“姐姐,你生气啦?”房无痴动了动嘴,没说话。上官婉儿悄悄吐了下舌头,解释道:“姐姐,是今日下大雨,秋娘她冒雨过来找小荷,所以我才让她进屋躲雨的。”

      房无痴开口说道:“这也罢了。为何她身上穿着你的衣裳?你让她穿走了是不是?你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和她在铺子门口又说又笑,路过的人都看见了。你还让她穿着你的衣裳一路走回去,你想让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我们和她走得很近么?你想过镇子上的人会怎么说我们么?”上官婉儿伸手覆上房无痴的脸,轻轻问道:“姐姐很在意别人怎么说么?”房无痴抓住她的手:“若是说我和你,我自然不在乎。他们喜欢说什么说去好了。可是为了别人就不值得。我们又不是欠她的,为何因为她被人议论。”上官婉儿摇摇房无痴的肩膀:“姐姐别生气了,她很可怜的。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在那种地方讨生活,想想都不容易。”房无痴截口道:“是啊,她不容易。你快去陪着她吧。看她有你陪着多开心。她有了你就容易了。”上官婉儿笑倒在房无痴怀中,张口轻咬她的后颈:“原来姐姐是吃醋了。”房无痴躲之不及,被咬了几个印字,又麻又痒,忍不住伸手掐了上官婉儿的腰一下。上官婉儿咯咯笑着:“婉儿知道错了,姐姐饶了婉儿吧。婉儿去给姐姐倒洗澡水,姐姐泡一下身子去去湿气。”上官婉儿一口一个姐姐,早把房无痴叫得心软了,一只手抱住上官婉儿,一只手在刚才掐的地方揉了揉。上官婉儿怕痒,笑着跑出去给房无痴准备洗澡水。

      趁着房无痴在屋里洗澡,上官婉儿煮了一锅米粥,从房无痴带过来的篮子里挑了几样野蔬出来做了几个冷热小菜,把野果洗干净放到院中水窖里冰着,这才去屋里看房无痴。进屋一看,房无痴坐在浴桶里一动不动,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上官婉儿轻轻走过去,把手搭在房无痴肩上:“姐姐还在想刚才的事吗?若是姐姐实在不喜欢她们,我以后就不和她们来往好了。”房无痴抓住上官婉儿的手转身笑着说道:“就你那个性子,人家找上门来,你能狠下心不理人?”上官婉儿嘴硬道:“可是姐姐不喜欢嘛。当然是姐姐的心情更重要。”房无痴抬手朝上官婉儿弹了颗水珠:“少油嘴滑舌。”上官婉儿笑着躲闪。

      房无痴伸手握住上官婉儿的双手,幽幽说道:“婉儿,不要嫌我狠心。我不是不可怜她们,也不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名声。我……我是不想别人注意我们。我希望我,你和顺儿三个就这样悄悄地过自己的日子,一年一年的就这样过下去。我们不招惹谁,谁也别来打扰我们。若是能这样守着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让我做什么都行。”说到最后,房无痴的声音哽咽起来。上官婉儿也跟着心酸起来,把房无痴搂在怀中:“姐姐,不要担心,我们会好好的。你瞧,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不是从来没什么事么?”

      房无痴感受着这个人的温柔与怜爱,眼泪掉得更凶了:“婉儿,我好害怕这是一场梦。等我醒了,婉儿就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我有时候晚上做噩梦,梦见我眼睁睁看着婉儿被人抢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哭着喊着就醒了,看到婉儿还好端端在我怀里躺着,我好开心,再也不敢睡了,就搂着婉儿,怕一睡着婉儿就不见了。”上官婉儿听得又是感动又是难过,一边流泪一边安慰房无痴:“姐姐,不会的。我不会走的,我和姐姐会永远在一起的。”

      两个人说了这会子话,上官婉儿怕水凉了,拉着房无痴出来,擦干身子换上衣裳,让她在被子里窝着。正要起身去端饭,房无痴抓住她:“婉儿别走。”上官婉儿忙转身抱住房无痴:“我不走。我不走。我永远陪着姐姐。”房无痴趴在上官婉儿肩膀上,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被母亲教育怎么做一个大家闺秀,家里专门请了先生和宫里的尚宫教我怎么说话怎么走路。虽然不知道要到哪家去,我也心知肚明成亲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后来意外被太子选中,在家里学的那些尽管不太够用,不过有家里带来的人帮衬着,也就过来了。原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了。太子妃,皇后,皇太后,就是我的一辈子了。谁知道太子犯了事,一下子被贬到巴州来。”

      “衣食用度是不用说了,比我在家里还不如。家里还有朝廷的人看着,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后来日子久了,他们松懈了,我们也习惯了,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不用再去想着当上皇后以后怎么给自己儿子争权夺位,也不用想怎么和其他嫔妃明枪暗箭,不过是管管府里那些人,那本来就是我以前学的。谁知没过多久,朝廷就派人逼太子自尽。”

      “太子不在了,他的门客连着家里的下人一看没了指望,全散了。连我自己家里的也走了,就剩了韩伯一家。我们这些人,平时看着荣耀,其实不堪一击。一没了权势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不会养家,不会做饭,只会坐着等别人救。后来慢慢的总算上手了,想着只当从前的自己死了,以后就是个普通百姓。谁知宫里又派人来,每逢年节都要打顺儿、守礼、守义他们一顿,硬是把守礼守义给活活打死了。”房无痴说到这里哭得泣不成声,上官婉儿无法劝解,只默默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房无痴才缓过来,低声慢慢说道:“婉儿,我真的害怕了。每当我觉得日子好过了老天爷肯开眼照顾我的时候就有一场大灾祸等着我,就好像我一开心老天爷就要发怒。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小心翼翼的,不要引人注意,不要太高兴,别让老天爷又看见我笑了。可是,和婉儿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我好希望就这样过下去,不要再变了。”

      上官婉儿轻轻拍着房无痴的背,脸颊摩挲着她的头发:“姐姐放心,不会变的。我们会好好的。以后,我都听姐姐的。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姐姐不喜欢我就不做。”

      一直哄着房无痴睡着,上官婉儿才轻轻出屋把厨房收拾了,独自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月亮渐渐过了树梢,虫子的鸣叫声也听不见了,身上也有些寒,知道夜深了,回屋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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