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灰原

67、第六十七章

　　胭脂跟在宫女后面进了同明殿。想到马上就能看见那个上官婉儿念念不忘却又被伤害至深的女人，胭脂有些激动。

　　“放肆，见了陛下，还不跪下行礼。”被大殿里的光彩绚烂迷乱了双眼，胭脂愣愣地站着。宫女看胭脂如此大胆，忙出口命令道。胭脂一激灵，膝盖不由自主就软了下来。“起来吧。”前方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胭脂一阵激动，连忙抬头望过去。

　　这就是当今的女皇陛下。姐姐深爱的人。只见那妇人像男人一样身穿玄色圆领袍衫，衣裳也看不出有何华贵。面容饱满，眉目修长，嘴角微微上翘。武媚娘看着胭脂愣愣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胭脂发现武媚娘身量甚高。

　　“起来说话吧。”胭脂惊觉自己一直跪着，便依言站起来。“朕听说你和婉儿一路同行同止，她的身子还好吗？”武媚娘不提这一茬还好。胭脂马上就想起那包药粉，冷声说道：“姐姐每日都要喝下藏红花，能好到哪儿去？”这话颇为无礼，武媚娘立刻眯了眼睛：“好大的胆子。在朕面前胡说八道，不怕被拖出去乱棍打死吗？”胭脂连日因青黛气苦，又对上官婉儿存了报恩的念头，故此也豁了出去：“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对姐姐一点都不好。”慢慢地眼泪涌出眼眶，“那藏红花喝得多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根本不在乎姐姐的身子。”武媚娘嘴角笑容若隐若现：“难不成做了朕的女人还想着生儿育女吗？”胭脂哭着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用让她喝10年啊。”武媚娘霍然转身看着胭脂。胭脂泪眼模糊，“那些药喝一两年就能断了女人的生育能力，陛下您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让她不停的喝？姐姐那么爱你，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她的身子吗？”武媚娘捏着胭脂的下巴问道：“是你告诉她药的事情的？”胭脂下巴生痛，恍若未觉：“是我说的。姐姐几次三番救我，我才不会害她。可是，姐姐怕你知道了要杀我，她明明知道那些药会害了她，还每日亲手把那些药粉混进酒里喝下去。我好几次看见姐姐一边哭一边喝酒。我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也省得让姐姐这么为难。”

　　武媚娘松开手慢慢走到窗前，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下去吧。”听着呜咽声渐渐远去，武媚娘轻轻叹了口气。瞒了这么久，还是被婉儿知道了。她现在一定恨极了自己了吧。沉思良久也无良策，只好让人去叫宋昭华。

　　“昭华，我们给婉儿的雪荷花酒里下药的事让婉儿知道了。”宋昭华惊讶了一下，问道：“陛下，不知是何人把此事泄露出去的。”武媚娘皱着眉说道：“这次碰着个不怕死的。就是跟着婉儿那个风尘女子，叫胭脂的。婉儿那个性子是眼里揉不了沙子的，朕想亲自去找她解释。”宋昭华立刻阻止：“万万不可，陛下。自从陛下登基之后，有不少不自量力之徒总想闯入禁中行刺陛下。眼下陛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臣大胆，请陛下以江山为重。”

　　武媚娘一时犹豫，宋昭华又说道：“臣妄自揣测，陛下大约是怕上官婉儿生气。臣向陛下保证，上官婉儿绝不会因此事对陛下心生怨望。陛下只须保重自己即可。”武媚娘虽愁绪一片，听到宋昭华这么说还是笑了一下：“你怎么保证？你去游说婉儿吗？”宋昭华也笑着答道：“不用臣多此一举。臣的人是八月份去找那胭脂的，婉儿大约就是那时知道此事。臣今日收到属下密报，九月初九陛下登基那日，婉儿也去了峨眉金顶。当时那群不法之徒想要杀恒安王的女儿祭旗，婉儿站出来和那群贼人理论，被那群贼人逼问出身份。那群贼人逼婉儿带他们进宫行刺陛下。婉儿说她和陛下之间都是她愿意的，陛下从未逼迫于她，她也绝不伤害陛下。当时场中贼人数百都听到婉儿如此说。所以臣担保，婉儿对陛下的心意仍然一如既往，陛下大可放心。”武媚娘惊喜交集：“这孩子就是这么傻里傻气的。她又不会功夫，在那帮犯上作乱的人面前这么说，也不怕人家杀了她。”宋昭华点头道：“臣派去保护婉儿的人都是远远跟着，并未在婉儿面前露了行踪。那些围歼参与叛乱的人也从未和婉儿通过消息。婉儿在他们面前如此说确是可敬可嘉。”武媚娘言若有憾心实喜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实心眼，就不会随便编点什么糊弄过去就是了。就是傻。”

　　宋昭华察言观色，猜着武媚娘不会再出宫了，方说道：“密函里说那和婉儿在一起的突厥女子原来是突厥的奸细，想要掳走婉儿献给突厥王。臣的手下被她打伤了好几个。”武媚娘闻言哼了一声。宋昭华连忙接着说道：“臣请陛下准臣把宫中的二等侍卫抽调一些去救出婉儿。”武媚娘怒色隐隐：“那默啜可汗以为我大周还是从前的大唐吗？”此言已涉到前朝政事，宋昭华不敢作答。武媚娘也不多说，吩咐道：“你选可靠的人去那边，一定要把婉儿救出来。”宋昭华领命自去调配。

　　这边上官婉儿和阿依还在去往巴州的路上。阿依侧耳总听不到马车里的动静。无声无息的，连抽泣声都没有。忍不住撩起帘子，看到上官婉儿一脸平静的看着她。阿依随便找了个理由搭话：“那个，我看你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那个红色布袋里面是干粮。你饿了就随便吃点吧。”上官婉儿嗯了一声。阿依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只好又放下帘子，心里一阵沮丧。

　　到了傍晚时分，阿依照旧打野物给两个人吃。“今日没找到水池子，吃点兔子肉将就一下吧。”阿依把包着兔子肉的树叶递给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接过，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劳烦你了。”阿依立刻高兴起来，笑着说道：“这不算什么。等以后到了草原上，那里的野物更多更好吃，我都做给你吃。”说完悄悄看看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两个人吃完了，洗干净手。阿依拉住正欲起身回马车的上官婉儿：“婉儿，现在还早。我给你吹个曲子解解闷吧。”上官婉儿闻言便又坐下来。阿依暗喜，果然婉儿对太后死心了。阿依随手从树枝上摘片叶子，吹曲子给上官婉儿听。

　　曲子一会儿欢快如泉水叮咚在山间唱歌，一会儿柔和像蝴蝶翩跹在草丛跳舞，有时又像繁星闪烁在天空眨眼。一曲终了，上官婉儿笑着说：“这曲子很好。”阿依第一次被上官婉儿如此夸赞，心里十分欢喜。她看上官婉儿露出笑颜，忍不住说道：“天底下比太后好的人多着呢。她这样对你，你也不值得为她伤心。”上官婉儿笑了一下，没说话。阿依一喜，继续说道：“虽说她是太后，现在又做了皇上。可是她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我在中原听说，那个老女人……”上官婉儿立马沉下脸色说道：“不许你这么说她。”阿依气狠狠地说道：“我在骂她替你出气啊。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她都这样对你了，你干嘛还维护她？”上官婉儿沉默了片刻，说道：“她只是不爱我。这也不算什么错。我回去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留下阿依在后面一脸忿忿。

　　经过几日翻山越岭，两人终于到了巴州。打听着到了章怀太子的府邸附近已是掌灯时分。两人在客栈用晚饭。阿依叫住放下饭菜准备离开的店小二：“小哥，我看到街上的小摊都在卖红色灯笼。这是在过什么节日吗？”小二笑着说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那是孔明灯，用来祈福的。现在入了秋，山上风大，可以把灯笼吹出好远。所以我们这里的人都这个时候买了灯笼去山上放灯祈福。姑娘来得巧，街上还有人卖。再过几日，大家都放过灯笼就没人卖了。两位姑娘若是觉得好玩，也可以去买两个灯笼，去附近的山上放了祈福。我们这里的山高，放灯最合适不过了。”

　　阿依来了兴趣，拉着上官婉儿说道：“咱们也买两个玩吧。反正也到了巴州，你也没别的事了。”上官婉儿点点头，说声好。阿依大喜，等着上官婉儿用过晚饭，就拉她出去买了两个灯笼。

　　第二日，两人驱车来到了故太子李贤墓前。上官婉儿把一应香烛摆好，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拿了铲子在墓旁挖了个洞，正准备起身去取罐子，听到一个老人越来越近的呼喝：“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破坏太子的陵墓。不怕遭天谴吗？”上官婉儿转身等那老者走到面前方说道：“太子身边十三位义士在洛阳不幸遭难。我是来送他们魂魄回太子身边的。”说完便打开包袱取出罐子给那老者看。那老者双目含泪，颤声问道：“十三个人全不在了？”上官婉儿点点头，看着地面。老者又问道：“巴州离洛阳不下千里，辛苦姑娘了。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上官婉儿摇摇头：“他们十三人是因为救我而死，我是害死他们的罪人。若是有人为他们报仇，来找我好了。”老者疑惑道：“为了救你？你是何人？”上官婉儿答道：“我是上官婉儿。”老者呵了一声，叹口气：“原来是上官姑娘。他们既是为上官姑娘而死，也谈不到冤屈。”太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李贤和上官婉儿当年婚事受阻一事，都以为是武媚娘从中作梗，因此对他们的事都感到可惜

　　上官婉儿也不想就此事多说，便把罐子打开，把里面的土倒进坑里，重新埋好。跪下磕头，默默祝祷：各位义士，婉儿已经将你们送回太子身边。若是魂魄有灵，请安息吧。待上官婉儿站起来，老者又问道：“太子妃就在前面府中，上官姑娘可要去与太子妃一聚？”上官婉儿摇摇头：“婉儿去了也不过让太子妃徒增伤心。不去也罢。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老丈了。”老者和上官婉儿不熟，又敬她曾与太子李贤有过婚约，也不敢拦她，只得由她去了。

　　阿依看上官婉儿面容平静，也不是十分伤心，小心翼翼说道：“我听说太后和太子关系不容水火。婉儿你既然是太后的女宠，为何又和太子的人有过命的交情？”上官婉儿笑笑说道：“都是误会。”阿依听得糊涂，又怕问下去哪句话不对又惹得上官婉儿生气，只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

　　两人回到镇子上，打听好进山的道路，便带着灯笼出发了。一路上，阿依自然话头不断，上官婉儿大多沉默。阿依看她虽然仍不吭声，可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或者伤心或者愤怒，心情仍是十分高兴。往山上攀爬的时候，阿依感到后面有人跟着，听脚步声和呼吸声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悄悄发了几把暗器都落空了。看看前面一无所觉的上官婉儿，不想多生是非又让她想起太后来，打算着等上官婉儿不在身边的时候悄悄结果了这几人。

　　到了山顶，日头还没落下。两个人又去别处游玩，采些野果吃。阿依看到上官婉儿嘴角有一块野果汁水留下的红色痕迹，就要伸手替她擦去。上官婉儿一偏头躲开了。阿依只好指给她，让她自己擦，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上官婉儿有朝一日服服帖帖的不可。

　　等到天黑，山风大起。上官婉儿和阿依站在崖边放灯。看着红色灯笼越飘越远，两个人都闭目祈祷。阿依站在一旁听到上官婉儿念到：“一愿大周千秋万代永世不灭，二愿陛下圣体康健福泽万年，三愿，”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泪流满面：“愿我和陛下日升月落，生生世世永不相见。”阿依听得高兴，睁开眼去看上官婉儿，恰好看到上官婉儿跃下山崖的身影。

　　连惊叫也来不及，阿依迅疾跃出去，去抓上官婉儿。天幸此时风大，上官婉儿衣衫翻动下落之势稍慢，阿依抓住上官婉儿一只手。两人继续往下落，阿依眼疾身快，看到一棵树横出悬崖，一折腰，借力扑到树上，手中仍旧攥着上官婉儿的手。来不及喘息，就觉到上官婉儿在下面使劲扑腾。阿依又气又急，大叫：“不要动了。这棵树本来就细，你再乱动，咱们都要掉下去了。”谁知上官婉儿在下面说道：“你放开我。”阿依翻一个白眼，不理上官婉儿。她估摸着后面跟着的那些人一会儿看不见她们两个，一定会找过来，到时候就可以借着他们上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上面就传来几个人焦急的声音：“姑娘。”“姑娘，你在下面吗？”阿依大喜，喊道：“我们挂在树上了。你们快找绳子扔下来，待会怕这棵树撑不住。”也不知几个人在上面怎么忙活的，过一会儿，一根绳子就扔下来了。只是离阿依的胳膊还有些距离。阿依怕树突然折断，也不想让他们收回去再接一段，就努力去够绳子。眼看着就要抓在手里，谁知这时上官婉儿突然在下面猛然大力晃动，这时阿依正抬起上半身去够绳子，差点就要一起掉下去。阿依下意识赶紧缩手去抓树枝。

　　上官婉儿就掉了下去。阿依大叫：“婉儿。”上面的人不知下面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叫。然而上官婉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看不见了。

　　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