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灰原

2、第二章

　　上官婉儿依照武媚娘的吩咐来找刘娘。刘娘打量了她几眼，便叫身边的侍女团儿带她去偏殿。

　　这是一个小小庭院。院内两棵梨树长得郁郁葱葱。走进屋里，是个套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已被人打扫过了。外
　　间靠墙的架子上摆着金银玉器，靠窗摆着一张桌子，上面笔墨纸砚无一不备，显是为读书用。

　　上官婉儿看摆满金银玉器的架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团儿马上就觉得了。上官婉儿虽然只是掖庭出来的奴婢而已，然而天后竟然让她来偏殿住下，想来事情不会简单。团儿看上官婉儿似是不满意，也不敢怠慢，问道：“上官姑娘可是不满意？”

　　上官婉儿略一踌躇，还是说道：“我不喜欢屋子里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团儿姑娘可否让人撤掉？”

　　团儿看上官婉儿竟然将这些极其贵重的器物说成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微微一笑，果然是掖庭出来的人，嘴上说道：“本来上官姑娘吩咐，团儿不能不办。只是，这些器物都是天后吩咐下来让刘娘带我们置办的。我们不敢擅自
　　撤掉，还望上官姑娘宽宥。”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说道：“那就算了。”

　　团儿又转身指着身后的四个宫女，说道：“这四个人也是天后吩咐派她们来服侍上官姑娘的。上官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她们就是。”

　　谁知上官婉儿一口拒绝：“不用了。我本来就是掖庭的奴婢，日常杂事都做得，不用人伺候。”

　　团儿心里暗暗生气。她是刘娘身边的人，还担着为天后奉茶的事情，也算是后宫里的红人，后宫里的人见了她没有几个不恭敬的。现在一个小小的掖庭奴婢几次三番对她的安排挑剔，让她很少恼怒。若不是刘娘说这是天后特意吩咐下来的，她早命人将上官婉儿拖到尚仪那里学习后宫礼仪了。

　　团儿面色微微不善，语气却是丝毫听不出来，说道：“天后的吩咐，团儿实不敢违背。上官姑娘若是觉得不合心意，还得劳烦姑娘亲自向天后禀明。”

　　上官婉儿想了想，面见天后更是麻烦，便说道：“那就算了。”

　　团儿已是十分不耐烦，见上官婉儿不再多事，借机说道：“上官姑娘忙了半日，想必也累了。我这里就不打扰姑娘了。待会我再让人把天后赏赐给姑娘的东西送过来。”

　　上官婉儿点点头，不说话。

　　团儿忍气离开了。

　　过不久，果然有宫女抬着几个箱笼来了。箱笼里衣服妆奁一应俱全，也准备了笔墨纸砚书籍。

　　上官婉儿随意翻看了一下，盖上了箱子。果然一个人是不行的。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叫了两个宫女进来，指着放着首饰妆奁的箱子说道：“你们把这个箱子抬到西边的那个屋子里。”

　　用过晚饭，上官婉儿坐在桌子前静静翻阅书卷。

　　灯火如豆，四周悄然无声。

　　第二日清晨，上官婉儿梳洗完毕，一个人来到了内文学馆。

　　内文学馆外，宝马香车，小厮仆妇，将内文学馆门口的空地都占满了。上官婉儿看着这纷闹的场面一阵心烦，快步走了过去。众人看她一身粗布衣衫，手里捧着笔墨纸砚，只以为她是谁家小姐的丫鬟，更是没把半分心思放在她身上。

　　进了馆里拣了个空位子坐下，上官婉儿抬起头打量四周。馆里已来了五六个姑娘，各自带着一个两个丫鬟。众人穿得花团锦簇，相互喧嚷笑闹，十分熟稔，显得她一个人落落寡合。上官婉儿默不作声，打开书卷看起来。

　　她不理会别人，别人却都注意到了她，窃窃私语起来。内文学馆向来只接纳勋臣贵戚家的女儿，怎么会让一个如此贫寒的人进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心，走过来问上官婉儿：“姑娘，你是长安城哪家的姑娘，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上官婉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掖庭里的奴婢，不是什么姑娘。姑娘没有去过掖庭，自然没有见过我。”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下，默契般得相视而笑。原来是通过掖庭局考试的人，怪不得这幅打扮。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个黑衣黑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是为这些女学生授课的学士，宋昭华。

　　宋昭华一进门，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姑娘们立刻静了下来，各自回到座位上。宋昭华站到前面，看了看仍埋首书卷的上官婉儿。

　　内文学馆是专门培养宫廷女官的地方，因此仅仅设了诗文与政论两科。今日恰好轮到宋昭华讲授政论。

　　上官婉儿听了不到一刻钟，只觉得沉闷枯燥，便又打开书卷看了起来。

　　宋昭华见状，走到上官婉儿面前，拿起她手中的书卷，是《汉乐府》。旁边的人也瞧见了，不禁幸灾乐祸。这是
　　个连太平公主都敢教训的人，撞到她手里可是讨不了好去。

　　果然，宋昭华一边用戒尺轻轻拍着自己的掌心，一边说道：“把手伸出来。”
　　上官婉儿猜到是要处罚她，却也丝毫不乱，静静地伸出手。啪啪两下下去，上官婉儿的手立刻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上官婉儿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合上了书卷。宋昭华也若无其事地回到前面继续授课。

　　这日，武媚娘正在批阅奏折，团儿进来换茶。武媚娘看见她，想起上官婉儿来了也有半月了，可以问一下了，于是叫住正欲退下的团儿。

　　武媚娘想了想，用不经意的语气问道：“上官婉儿来了有一段时日了。团儿可注意过这个人如何？”

　　团儿总算逮着机会了。她当日从上官婉儿那里回来便在刘娘面前历数上官婉儿的罪状，刘娘却吩咐她不许生事。现在天后问起，立刻回道：“天后，上官婉儿为人傲慢无礼，对天后也极不恭敬。”

　　武媚娘觉得有趣，笑着问道：“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团儿立刻讲自己半月依赖的明察暗访一股脑禀报给武媚娘：“那上官婉儿当日刚来到这里，便诸多挑剔，对天后的安排表示不满。她一会儿说那些金银器物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奴婢搬走，一会儿又挑剔派去的宫女不合她意，奴婢好说歹说才让她留下，她还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我听清夏讲，她还让清夏她们把天后赏给她的首饰都给扔到别的屋子里。天后给她的衣服她也一件不穿，她分明是对天后不满。”

　　团儿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武媚娘只是笑，末了说道：“看来我的安排是一点也不合她心意。”

　　团儿愤愤地说道：“天后，上官婉儿不过是掖庭的一个奴婢，哪里懂得什么好什么不好呢。她这样对天后不敬，天后就该好好的处罚她，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天后笑道：“团儿，你脾气也不小。瞧你说了这半日也口渴了，下去歇歇吧。”忽又叫住她，说道：“你去叫宋学士过来。”

　　团儿领命而去。武媚娘放下笔。上官婉儿果然是有脾气的人。那就必然有所喜恶，这就好办。

　　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报宋昭华在殿外求见。

　　武媚娘收回思绪，命她进来。待宋昭华施礼完毕，武媚娘问道：“昭华，你觉得上官婉儿此人如何？”

　　宋昭华一听上官婉儿的名字便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上官婉儿来馆当日，天后便吩咐我留心她，想必天后自有用意。只是，昭华不敢隐瞒，昭华觉得此人无状，不堪大用。”

　　武媚娘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昭华何出此言呢？”

　　宋昭华说道：“此人任性恣意，不听教训。在昭华课上，此人不是读些杂书，便是心不在焉。昭华虽对她一再严惩，此人还是我行我素，丝毫不知悔改。只怕她是要辜负天后的美意了。”

　　武媚娘哈哈一笑：“婉儿本来就属意诗文，不爱听你的政论实在正常。昭华你也不必大动肝火。”

　　宋昭华严肃地说道：“昭华听讲诗文的韦学士和苏学士讲，上官婉儿也并未专心听他们的课。说到底，她能有几分才气，不过是仗着天分罢了。据昭华课上观察，她和别人也疏无来往。”接着又问道：“不知天后可是对上官婉儿有所打算？”

　　武媚娘想了想，说道：“哪有什么打算。不过是随口问问。她既然不爱学政论，你就不要再严苛她就是了。”

　　宋昭华领命：“是。”

　　宋昭华去后，武媚娘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上官婉儿的性子这样孤绝桀骜，怕是少不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