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灰原

18、第十八章

　　《后汉书》已经做注完毕，李贤自己又审阅了几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就携了去见李治。

　　趁着父皇高兴的时候，再求他下一道赐婚的圣旨，选个好日子让自己与婉儿成婚。婉儿光明正大地成了自己的侧妃，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永远在自己的庇护下生活，再不用担心母后了。李贤一身白袍，坐在白马上朝皇宫走去，眉眼之间顾盼神飞。

　　施施然到了皇宫门口，李贤将马鞭扔个侍卫，下马朝太极宫走去。走到宫门口，太监正要去里面通报，李贤嘘了一声，笑着朝他摆摆手，径直走了进去。

　　“昨日臣与安期生下棋，谈到天下大势都不约而同地叹气，”是明清远那个江湖骗子的声音，他又想胡说八道什么，李贤顿住了向里走的脚步，只听明清远继续说道，“以为太子庸劣，难成大器，苍生从此多难了。”

　　李贤的手紧紧抓住书卷，明清远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白纱上的戴冠人影。李贤人一出太子府，他就知道了，立刻赶来面见高宗，让太子听听他的一番妙论：“倒是英王哲的容貌颇似已故的太宗皇帝，有人君之相。”

　　李治对李贤寄托了自己的全部期望，而李贤的作为也让他喜出望外。明清远的一番话他也并不放在心上，面相不过是父母给的，哪里决定得了日后呢？但是，明清远毕竟为治疗他的风疾立下大功，他也不必呵斥，随意搭讪几句也就罢了，堂堂的大唐天子被一个江湖术士的言论左右传出去未免贻笑大方：“哦，是吗？那旦呢？”

　　父亲，你竟然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了吗？李贤听到李治不仅不以为忤，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到旦，心里苦涩难言。

　　“其实说到相貌，诸皇子之中还是最年幼的相王最为尊贵，”看到那抹身影还站在远处，明清远又加了把火，“太子，唉，依臣所观，实在不堪继承大统。”

　　下面的话李贤已经听不到了。他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殿。

　　面对太监惊诧的追问，李贤勉强笑着说道：“无妨，只是昨夜没睡好，回去歇一歇就好了。你不必告诉父皇我来过，免得他担心。”

　　李贤正灰心丧气朝宫门口走，无意低头看到手里的《后汉书》，立刻如当头棒喝般清醒过来。

　　明清远乃是母后请进宫的。他是母后的人！

　　李贤的心立刻复苏过来，难道他还指望母后为他在父皇面前添好言不成？

　　这般在背后鬼鬼祟祟进谗言的行为，简直令人不齿。她在后面偷偷摸摸地说人坏话，自己偏要光明正大地说清楚自己的道理。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李贤眼神一凛，转身坚定地朝甘露殿走去。他要将《后汉书》献给武媚娘，他要将他的心里话明明白白地告诉武媚娘。

　　“很好，待我空闲下来一定好好看看。你的才气我是知道的，况且又有那一班博学多才的文士辅佐你，相信这书一定写得篇篇锦绣,字字珠玑了。”武媚娘漫不经心地将李贤呈上的《后汉书》撂到案上，客气道。

　　崇文馆那帮腐儒整天在做些什么，她一清二楚，只是从不在意罢了。堂堂的大唐储君，不学着笼络人心，也不知道剪除异己，却像书生一样著书立说，把死人的话当做不能违背的原则，简直不堪一击。

　　“母后，”李贤拱手行礼，“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李贤居然会求她？武媚娘立刻来了兴致，问道：“哦？什么事啊？”

　　想到那个冰清玉洁的姑娘，李贤刚毅的脸庞柔和下来：“儿臣请求母后为我和婉儿赐婚。”

　　什么？！武媚娘差一点就绷不住自己的脸色。刹那的惊愕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自己跟前要婉儿。

　　轻轻的呼吸几下，武媚娘波澜不惊地说道：“你已经和婉儿说过此事了么？”

　　李贤温文一笑：“自婉儿入府后，儿臣和婉儿的相处甚为融洽。婉儿兰心蕙质，对经史颇有心得，与儿臣腹心相照。与婉儿相处，儿臣才知高山流水逢知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儿臣希望可以和婉儿永远在一起，让她永远开心。”

　　武媚娘听着李贤含情脉脉的话语，心底一阵阵翻腾。她的婉儿，她处心积虑呵护的婉儿，竟然成了别人的知己。是可忍孰不可忍，武媚娘几乎将拳头捏碎。

　　“你去吧，此事我会考虑的。”过了一会儿，武媚娘缓缓说道。

　　李贤也发觉武媚娘情绪不佳，庆幸自己早一步将上官婉儿从后宫救出来，只是还有一个人不能忘记：“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请母后成全。”

　　“你说吧。”武媚娘面无表情。

　　“婉儿的母亲眼下还在掖庭做奴婢，婉儿嘴上虽不说，儿臣知她心中挂念。儿臣与婉儿成婚后，婉儿就是儿臣的侧妃。儿臣想请母后脱了婉儿母亲的宫籍，让她出宫生活，一则成全婉儿的孝心，二则也维护皇室的声名。”

　　武媚娘的眼眸晦暗难辨，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那上官仪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的。你现在让上官家的人出宫，是想向天下人表明本宫昔日冤枉了他们吗？太子，纵然你对那上官婉儿一往情深，可你毕竟是大唐储君，要以大唐的基业为重，切不可儿女情长，将律法视为儿戏。”

　　李贤心中愤懑，上官仪一案的真相天下皆知，母后怎么还能义正辞严地从嘴里说出律法二字。只是，母后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当面斥责母亲的过错，他也只好从长计议了。想了想，他说道：“上官夫人是婉儿的母亲，她一定也很想亲眼看着婉儿出嫁。还请母后允许她去太子府观礼，体贴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意。”

　　武媚娘此刻只想李贤快点从她眼前消失，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知道了，我准了。”这个儿子，简直是她命中的魔星，事事和她作对。他的脑子早就被那些陈腐的古书充满，变得僵硬死板。像这样顽固不化的人，武媚娘眼神凌厉起来，涌现出杀意。

　　“多谢母后，儿臣这就去接上官夫人回太子府。她们母女早一日见面，便早一日开心。儿臣告退。”李贤眼睛明亮，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脚步轻快而充满力量。这么多年，他在母亲这里第一次感到由衷的高兴。

　　待李贤离开，武媚娘排山倒海的愤怒咆哮而来。她拿起案上的砚台就朝柱子砸过去。砰地一声，砚台被撞成碎片，柱子上和地面上到处是飞溅的墨汁。殿外的侍女太监听得响动，知道武媚娘正在狂怒之中，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其中有个机灵的悄悄跑去找刘娘。殿里武媚娘已经把奏折扔得到处都是，她又起身走到古董架前，把古玩玉器挨个砸到地上。

　　刘娘听得宫女禀报，赶忙放下账册往甘露殿走。听到里面没了响动，又稍站了片刻，这才轻轻走进去。

　　武媚娘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是刘娘，吩咐道：“刘娘，派人去把上官婉儿叫过来见我。”

　　刘娘应了一声，劝道：“天后要不先去御花园逛逛，让她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用了，”武媚娘边说边往后面走，“我去里面歇一下就好了。我要上官婉儿立刻来见我。”

　　刘娘听到武媚娘的声音冷意森森，猜度着大约是为了上官婉儿投靠太子一事，只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像从前那样悄悄处理了就是，何必生这么大气。虽然心中思绪颇多，脚下却丝毫不停，刘娘立刻出去让团儿去找宋昭华要几个会功夫的宫女把上官婉儿带回来，又叮嘱她切莫漏了风声，把人跑了。

　　团儿本是乖觉的人，听到刘娘的吩咐便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怠慢，找宋昭华要了人就朝太子府奔去。

　　团儿跟在武媚娘身边，本是嚣张惯了的人，进太子府向来是就事论事，连太子和太子妃的面子也不给的。一下了马车，她带了人就往上官婉儿的屋子走，不想程亦薇告诉她，上官婉儿被太子妃召过去尚未回来呢。

　　团儿也不多言，转身就向太子妃的寝宫走。程亦薇原是甘露殿的人，也知道团儿的脾气，没看出什么异常来，由她去了。

　　这边上官婉儿在太子妃房中已经十分不耐烦。无端端太子妃派人把她叫过来，先是告诉她要好好侍奉太子，接着又让人拿来账本问她可会管家，现在又让她以后得闲经常过来坐坐，姐妹们一起吃吃茶聊聊天。

　　简直莫名其妙。上官婉儿也懒得去猜太子妃到底抱了什么心思，只是谦虚：“婉儿不过一介奴婢而已，身份卑贱，岂敢和太子妃互称姐妹。太子妃折煞奴婢了。”

　　太子妃微微一笑。面前这人自命清高，又不通实务，好拿捏的很。至于太子的宠爱，也不过是见多了曲从拍马的人，偶然得了一个略微不一样的就新鲜起来了。不过三个月半年的事，日子长了，他自会懂得什么样脾性的女子更合心意。自己若起意阻拦，一则于自己贤惠大度的名声有碍，二则反倒让他们更加情深意重起来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实在划不来。

　　所以，昨日太子过来和她说想要进宫请旨为他和上官婉儿成婚，她一口就应承下来，没有流露出一点不悦的意思。

　　将来入了皇宫，还有三宫六院的嫔妃等着她呢，岂可现在就乱了阵脚。太子妃端起茶抿了一口，开始和上官婉儿讨论女子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