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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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做了噩梦之后都应该吃点甜的东西，会踏实一些。”
我裹着珍宝的披风，一路上风霜扑面，终点竟是宓姬的画舫。
“你怎么知道……你在监视我？”
“怎么可能。陈家可不是菜市场，可以任意来去。”
“说的好像你的人从来没有出现在我房间里，并且把我带出来似的。”
“如果你不愿意，她不会强行带你走。”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啰。”
“不，你只是也有话要对我讲而已。”
赵玄坐在我对面，自然得如同我们本来就有这么个约会似的；我茫然四顾，三月初的祓禊，就是这个房间里宓姬替我上药，如今她的恩客已经换成了赵玄么？
宓姬依言拿了一盅糖水来，放在桌上，对我温温一笑，便出去了，并带上门。我的目光追随着宓姬的背影，赵玄大约看出了什么，笑道：“放心，她的距离恰恰好；既不会听见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在你喊起来的时候赶不及救你。”
“我为什么要喊起来，既然你要找的不是我。”
赵玄扬起嘴角，他的右手在灯下玩弄着一个檀木匣子：“我喜欢和你说话，干脆明了。虽然有时候会不得要领，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不会苛求太多。”
他是个奸人。倒也坏得坦荡，如此我若还步步为营，便显得狭隘了：“谬赞了，玄少。却不知您深夜召小女子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他试试那盅糖水的温度，揭开，推到我面前：“喝了它。”
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光是闻闻味道就已经令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但我拒绝了。
“不用了，多谢。”
“怕我害你么？”
“怕太好喝，放不底。”
赵玄也没有坚持，将糖水推到一边去：“你想说些什么。”
“好像是你请我过来。”
“但是你带了一样东西。”他指指我手中的画卷，“如果你只是被动赴约，不必带它。”
我踌躇了一下。
“我坚持重要的事情放在后面说。”
“好。”赵玄点点头，“那我先说。我知道，帮助谢张私奔的是王玉除。”
我病了几天，这个答案就在我心头萦绕了几天，没想到赵玄竟然轻易就说了出来，我轻嗤一声：“这应该是最后讨论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不相信，或者同我分辨几句，怎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
“因为你和我不谋而合了。”我冷冷道，“萧幼姜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王玉除就是《乱神传》的作者，我一时好奇，就把这本书拿来研究了一遍，结果发现里面有女主帮助自己的婢女和情人私奔到云梦泽的情节，好巧不巧，我虽然地理不好，但正好知道云梦泽在郢州一带，于是立刻写信请陈老四帮我查探，他的信今天已经送到，在云梦泽建了新家的谢才卿和张蓉蓉虽然什么也不肯说，但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就等于什么都说了。”
“你不准备把谢张带回来和王玉除对质么？”
“何必呢。”
“那明天就是你和谢超宗约定的期限，你是准备将王玉除交出去，还是自己坐牢？”
“我不会将王玉除交出去，也不会去坐牢。”我冷冷道，“我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是王玉除干的，也没有义务为了别人的错误去顶罪，在东观说的那些话，只是吓吓王修而已，他现在肯定抱着太阿剑在墙角画圈圈呢。”
“我手里有证据。我可以站出来作证。”赵玄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我一时间突然对他厌恶至极。
“这就是你的计划？让王玉除身败名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王玉除或者女英的麻烦，但是如果你要伤害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我说的非常严厉，赵玄轻轻地拍了拍手：“略施小计，便可诓出你对王玉除的姐妹情谊。我还以为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让你接受这个事实呢。”
从一个奸人那里得到了我完全可以接受的事实，真是哭笑不得。
“你今晚说破的秘密已经够多的了，适可而止。”
“作为回报，我可以听听你是如何发现的么？”
“虽然是孙小妮第一个告诉我，我是娥皇转世，但其实你才是第一个发现我是娥皇的人，不，你是误会了我，误会我是女英。在朐山的浅滩上，我们后有追兵，前有拦截，我慌着问你怎么办，你反而捏着我的手腕叫我想办法，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你是在暗示，我有一样可以扭转乾坤的神器，就在这里。”我指指自己的手腕，“娥皇链出现了之后，你发现找错了人，于是立刻放弃我，去找女英，现在你在追求王玉除，又如何不让我联想王玉除就是女英，即是我的妹妹呢。”
“这些并不足以解释你在第一眼望见她时的那种表情。你在东观时，看她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一定会以为你对她一见钟情。不过你既然知道了自己不是陈家的孩子——”
“别胡说！”我喝止道，“我是陈家的孩子，王玉除也是。”
“是么？”赵玄挑眉奇道，“我以为这你也知道呢。”
一想到我那可爱的爹爹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诅咒而狠心抛弃一个女儿，我就心乱如麻：“我和陈休尚是亲兄妹，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你错了，”赵玄耐心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当年，有一个青云直上的将军，他是前帝身边的大红人，而同时有一个县令还不过在地方上挣扎，但就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这个县令得以和将军攀上了交情，并邀请将军到家中，县令的小妾长得美貌异常，被将军看中，侍寝一夜，珠胎暗结，于是县令顺水推舟，将小妾送给了将军。将军延请朝中一名神医为她把脉，得知是一双女儿，大喜，因为这将军生了十六个儿子，连算命的都说他命中无女，如今却一送送来了两个，岂不高兴？”
“不要说了。”
赵玄不理我，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县令的母亲找上门来，她曾是苗疆的女巫，精通各种奇术，她告诉将军，这一双女儿只能留一下否则将祸及全族，她如簧巧舌说动了将军，于是将军将她留下照顾新夫人直到临盆，然后将其中一个抱走。”
“岂不知这本来就是县令母亲的计策，新夫人在侍寝前就已经有了身孕，也已经知道了是娥皇女英转世，县令知道将军想要个女儿想了很久，于是顺水推舟将小妾送上，既处理了欲婴，又巴结上了将军，真是一箭双雕。县令母亲将灵婴抱走后，将军还一直以为县令帮自己养女儿，心中感恩，所以在仕途上多为打点，而县令也因为有灵婴在身边襄助，直到今日已经位列三公，风头一时无两。”
“这不可能！我是陈家的孩子，陈休尚说的！”
否则陈老四的隐忍还有什么意义！
赵玄被我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想了一下：“不，你是王家的孩子，王老夫人说的。我比较倾向于王老夫人的说法。”
“不，不可能，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你在骗人！”
“如果告诉他们我是蚩尤的转世，他们什么都会说。”赵玄平静道，“反正她小心呵护王玉除，将她如珠如宝地养大，就是希望灵婴能成为我的祭品，这样我身体里的蚩尤才能重生。谁叫我一开始太自负，从岭南来后不愿和她会合，想自己单独行动，结果误打误撞惊动了你。陈彤庭，很抱歉不得不告诉你这些，但是王玉除，我势在必得。”
赵玄告诉我他是蚩尤转世这件事情，大概是希望我能够瞪大了眼睛，脸上轮番做出震惊，狂怒，悲伤，坚绝的神色，最好再按照宅加的设计来一句请选择我做你的祭品，不要伤害我的妹妹这种烂对白，然后他就可以正气凛然地来一句我要找的是灵婴又不是你，然后我就抱着他的大腿一个劲地哭叫不要啊不要啊前世的债不要叫我们两姐妹来还~~~~~
（宅加暴走中：张小雅，你是不是又要不按剧本来演了？？？？？？？？？？）
这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我笑得发癫；赵玄脸部扭曲了半天：“陈彤庭，你笑什么？”
我捂着胃歇了半天：“本来我又伤心又糊涂，但是你一脸正气地说你是蚩尤转世，我就止不住地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嘲笑你……我早该想到的，我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转世转来的，你当然也是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蚩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蚩尤转世难道不会让你有一种压迫感么？毕竟在涿鹿原上蚩尤和华可是有着深仇大恨！”
“不是你的错，是我笑点太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蚩尤和华有深仇大恨又怎么了？这关我和你，和王玉除啥事儿啊？哈哈哈哈哈哈，难不成你要替蚩尤报仇？那你应该穿越到轩辕时期去杀了华，找王玉除干嘛？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比隔壁老张家的母猪生了一窝老鼠更荒谬，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玄气急败坏：“陈彤庭！不许笑！你不地道，我嘲笑你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可是真的很好笑呀！”
“你只是欲婴，你不懂这对我们的重要性！”
“赵玄，我告诉你，我不是欲婴，什么狗屁欲婴，念起来真他妈别扭，我就是陈彤庭，王玉除就是王玉除，你爱谁谁，你要做蚩尤，就去弄两个角插头上，那样更像。然后腰间围块兽皮，回山洞去钻木取火，茹毛饮血，快去吧快去吧，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赵玄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我这么不敬神明的人，一时间被我噎得说不上话来：“陈彤庭……你……”
“我看你一生就是在追求让蚩尤重生吧？真可怜，也不知道谁给你灌输了这些混账思想，蚩尤重生了又如何？做皇帝？得了吧，你看看从现在往上数五十年，哪个皇上做的久？我看萧道成的排场还不如琅琊王家呢，不，应该是连晋陵王家都不如！就我看呀，这做皇帝还不如做士族呢，士族多风光，那是精神文明的支柱啊！你们岭南赵家不就是士族吗，你还乱折腾个什么劲儿。真是吃饱了撑的。”
“谁说我要做皇帝了！蚩尤重生后就可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四海之内，都要臣服在我脚下……”
“你脚下？你脚下还是蚩尤脚下？”我讥讽道，“赵玄啊赵玄，亏我一直以为你是腹黑的大反派，前几卷做背景只是隐忍不发而已，原来你根本就是个糊涂蛋。人只能活在当下，发个梦就当自己是天命所归么？还是洗洗睡吧。”
我一番抢白让赵玄气得直翻白眼，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你就是有把人气个半死的能耐。”赵玄笑嘻嘻道，“不过你要是指望这么一番话就能让我放过王玉除，那是不可能的。变成蚩尤好不好，那也要试过了才知道。”
我早该知道岭南赵家专出变态：“你去试吧，我明天就给你写无数张大字报贴街上，告诉所有人你岭南赵家要造反，你赵玄要变成妖怪，看王玉除还搭理你不！”
“你去写啊，”赵玄不为所动，“快写快写，我现在就帮你磨墨，看谁会信你。你在建康完全没有信用的嘛，陈彤庭，先解决了你自己的身份问题。”
我眼珠子一转：“……赵玄，咱们这纯属聊天哈，纯属聊天，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王玉除要怎样成为你的祭品呢？”
赵玄诡异地一笑，玩弄着手里的檀木盒子：“你该回去啦。明天见。”
“什么明天见？我明天又不会再来见你，你神经病的，醒醒吧！赵玄！这是什么邪教组织啊！真是太邪门啦！！！！醒醒吧！赵玄~~~~~”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