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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陈十七,和小鬼们上课的滋味怎么样啊?”
      吃晚饭的时候陈十三笑眯眯地靠过来问我,我正夹了一块茄子往嘴里送,于是凑到他耳边大声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哎呀,你也知道小孩子声音大,我一下午都被吵得不行,现在耳朵里面还在嗡嗡响呢。”
      现在轮到陈十三耳朵里面嗡嗡响了:“行行行,吃你的吧。徐同学,你要不要吃我这份鱼鲊?很好吃。”
      “我干嘛要吃你的?”徐勉冷冷道,抬眼察觉我在注意他的反应,突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啊好啊,陈克难同学你对我真好!”
      他能一下子变得比周兴嗣还娘娘腔,真是没眼看,趁陈十三还陶醉于徐勉的浓情蜜意中,我伸出筷子就把鱼鲊抢走了——叫你色迷心窍!
      “不好吃。”在石化的陈十三面前我慢吞吞地吐出鱼刺,“陈十四,吃完了没我们走……为什么你有羊羹吃我们没有??太偏心啦!我要找厨子评评理!”说着我就端起饭碗冲进膳堂后面的厨房,正在打扫灶台的厨子见我冲进来,吓了一跳。
      “公子,没吃饱?得,这也没剩饭了,我给您煮点面吧?”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不是我想象中的虞小姐:“我不要面,我要羊羹……”
      陈十四扯住我的耳朵就往外面拽:“您别理他,他发癫呢。”
      “你才发癫!陈十四,少吃一点吧,你最近胖了一圈都不止。”
      “我再怎么胖也是个尖脸,气死你!”
      “你那是小时候下巴被揍过了!”
      “我现在就揍你!”
      我们在澄空亭外笑嘻嘻地闹了一阵子,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看不清海天的分界线,脚下的宿舍内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值夜的更夫们敲响了头遍锣,我们得回宿舍去洗漱然后准备休息了。
      “听说稚子馆有个女夫子,是个美人儿!”
      刚回到星之斋就看见谢才卿和周兴嗣大剌剌地坐在王修床上,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
      我注意到谢才卿拿来的水果是很漂亮地切好了一片片码在盘子里,哼了一声:“谢才卿,你的内子们来看你啦?”
      “是啊,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有妻子真好。”
      “怎么没喂你吃?”
      “两个洗衣裳,一个铺床,一个薰香,”谢才卿舒坦地摊开双脚,“我嫌她们吵闹,所以过来转转。王修,你吃这个,很好吃!”
      “你——!”我真想把这个沙文主义的家伙一脚踹回月之斋去。
      “快感谢我,他刚才可是没穿衣服就过来了。”陈十三在我耳边低声道,“马上到夏天,你自己看着办。”
      “对了,问陈彤庭应该知道呀,稚子馆的刘夫子,是不是很漂亮?”
      “不觉得漂亮,也就一般吧。”我一边铺床一边道,“彭城刘氏,和我们陈家是老乡。她的妹妹也在稚子馆。”
      “怎么会不漂亮!听说是萧鸾大人求了几次都不肯下嫁的美人儿呢!端庄贤淑,温文尔雅,她今年多大了?怕有二十了吧?啧啧啧,摽梅已过,嫁杏无期啊……”
      “不知道你说什么。如果漂亮,就不会见过却不记得啦,不过她倒记得我,还教她妹妹写我的名字呢。可惜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下次问问。”
      听了这话,谢才卿一口苹果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周兴嗣避之不及:“谢才卿!我才换了睡袍!”
      谢才卿溜下床就走,连个再见也不说。还号称是国子学最懂礼的学生呢。
      “怎么?这么早就走?那我关门了啊。”
      关上门,我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哗啦啦把屏风拉上,准备睡觉。
      “陈彤庭,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和稚子馆那帮奶孩子一起读书,像什么话?”徐勉道,“陈十三,从我床上起来!起来啦~~~乖。”
      这个徐勉,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没关系,我对他们的嬷嬷丫鬟们说我叫陈克难。”
      “什么???”陈十三一下子弹起来。王修笑着接口道:“这倒像是陈十七会做的事情,明明知道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揭穿,还是要玩个捉弄。”
      “嘿嘿!王修,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满。”
      “陈十七你怎么能栽赃我?我好歹也在考试里拿了个中上品!”
      “闭嘴,”徐勉把仍在他床边流连的陈十三踹到一边去,“陈彤庭,稚子馆教算学的老师是谁?”
      “祖冲之的孙女,林下盟的盟主,全城闺秀的翘楚,祖小姐。”
      我从屏风的缝隙看了王修一眼,他正倚在床头看书,听见我的话,好像突然回过神似的:“对了,陈彤庭,明天早上的算学课,你和我得到钟山那边的华林学省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还有,把这个收起来。”他扔给我一本书,“喂,陈彤庭,不能把屏风推到一边去咱们说说话么?”
      “不行!”我和十三十四同时叫出声,最奇怪的是还有徐勉帮腔,“一样米养百样人,陈同学有怪癖也可以理解。”
      “你们也不用一起反对吧,好像我倒成了个异类。”王修嘟哝了一句,“在寿阳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多麻烦。”
      那是小说,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嘛。
      我把挂在屏风上面的那本教材拿下来——心里却在想,反正到时候你会知道,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什么东西?周什么?”我瞪着封面上“周髀”两个字,“……东观在城西,钟山在城东,过去得半个时辰耶!”
      “所以我们卯时就得起来,要我叫你么?”
      “不用叫我。”五点?在座各位都可以一觉睡到九点,凭什么我要提前四个小时起来?去钟山看日出不成?
      所以不用叫我的意思就是我不去。
      那天晚上闭眼之前,我就着透过窗户的月光,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竟然已经习惯这是我的手,一根根的手指折下来。
      初五。初六。初七。初八。初九。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还有九天。

      “陈彤庭。”
      朦胧中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做张小雅的时候就已经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常常劈了闹钟,吃掉公鸡,大骂老爹,然后坦然继续睡。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四个人在酣然甜梦中,我就不理王修好了。
      这样想着,我卷起被子蒙住头,那手又在我肩头推了几下:“陈彤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在心底大骂了王修一轮,继续睡。
      “陈彤庭!”他这次推的力道重了些,直撞到我的后背。
      灵感忽现,我故意抽搐了一下。
      “痛。”
      那手立刻缩回,顿了数秒,极温柔地替我掖好被角,再无痕迹。
      甜甜一觉睡到八点,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要趁着其他人还没有起来赶快梳洗,一宿不见的喵喵不知何时已蜷在我脚后,舔着前爪洗脸,我抱着膝盖看了一会儿,它居然还冲我翻了一个白眼。
      “猫也会翻白眼?你真是可爱死了!”我抓起它的前爪荡了两下,“过几天再给你起个正经名字吧。喵喵喵喵……好可爱的喵喵……怎么了?吃不干净东西了?为什么好像要吐的样子?……不要吐我床上!”
      我推开窗户,一把将喵喵甩了出去,穿好衣服,蹑手蹑脚下床,顿时五雷轰顶——王修正坐在书几前摆弄算筹。
      再看天色,的确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呀:“你回来了?好快。”
      “我没去。”
      “为什么?”
      “不想一个人去。”
      总是这样,最后都是我的错。莫非我天生就是个M?????????
      “你以后带谢才卿去,他爱你。”
      王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掩嘴——这个时代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
      “今天我就和陈十三换床睡。”
      “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尚在睡梦中的陈十三突然狂笑三声,翻身再度入梦。
      想了半天我才明白王修这不是要和我抵足而眠,而是因为他旁边睡着徐勉。
      再联想昨夜满室的灯火熄了之后,徐勉非要和我聊寿阳的事情,我怕聊多了露马脚,所以不肯,他幽幽来了一句。
      “算了,睡觉。哎,各位,我在家睡的时候不爱穿衣服,不介意吧?”
      这是赤果果的反攻啊啊啊啊!!!!你王修还真是学得快!
      一记排云掌硬生生打在心口,我无力地摆摆手:“洗完脸咱们再说。我现在不太清醒。”
      等都弄好了出来,王修劈头把我的书囊扔过来:“走。”
      “去哪里?”
      “钟山。”
      “都什么时辰了?不去。”
      他把我拉出门口,一些早起的学子看见我们了,过来打招呼,随便敷衍了几句,我们两个拉拉扯扯地到了大门附近。
      “祖大人会等。”
      “所以说你们真是迂腐,派人去报个病假不就完了,也不至于让祖大人干等着。”当然,有电话就更好了。
      “你听说尾生抱柱的故事么?”
      “我听说过愚公移山——嘿!好工整的对子!”
      “什么对子?……你是不是就在你妹妹那里看过列子的《汤问篇》?”
      (宅加女博:尾生抱柱来自《庄子•盗跖》,愚公移山来自《列子•汤问》)
      “行了行了,我知道尾生抱柱是指一个人要有守信。”
      “总之答应了祖大人要去,不管迟了多少,也一定要去。以后凡是算学课,你中午起来,我们中午去;你下午起来,我们下午去;你晚上起来,我们晚上去。”
      “我不去!我热爱东观,我热爱东观的同学们,我要和他们一起学《九章》,我才不要学这本连名字都读不出来的鬼东西。”
      “周髀。”
      “周髀?多谢扫盲,我去吃早饭,回见。”我拔腿就走。
      “寿阳那个懒得思考的陈彤庭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王修生气地看着我,“祖大人说了,以你的算学造诣,不需要学《九章》,况且生有涯知无涯,难道你不想多学点东西?”
      “等等!”我立刻阻止了王修,“这句话很熟哦,我们刘夫子说了,所谓生有涯知无涯这句话的实际意思是说,人生是有限的,知识是无限的,用有限的人生追求无限的知识,必然会失败,所以要量力而为!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真是坏啊,故意曲解古人的话来哄小孩多念书!”
      “……你们不是学《急就篇》么?这么早就提到《庄子》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怎么能乱告诉你们呢,这样小孩子更加不会用功了。”
      “哈哈,不知道了吧。我们刘夫子是个好姑娘。她很实在。”
      “可周髀也不是无涯。祖大人所编撰《缀术》一书已接近完稿,其中精妙,绝非当世任何一本书可比拟……”
      “王修!你醒醒!你醒醒!你看看我,我只有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我是个很普通的人,不想成为祖冲之或者你那样的大家。”
      说完我就决然地转身往膳堂走。
      “陈彤庭!就不能陪陪我吗?”
      我停住了脚步。
      “我不想一个人。我要你一起去。”
      曾几何时,他是前呼后拥,趾高气扬的臭小子;现在却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可是我又能陪你多久。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满脸堆笑地跑回来。
      “你早点这样说不就结了,我这个人别的没有什么,就是够朋友。走吧!……看你高兴的那个劲儿!走路就走路,不要乱蹦!……不要把手搭在我肩上!”
      “唉,我希望拓跋宏永远别读《老子》。”
      “为什么?”
      “因为我也骗了他,哈哈。”
      (宅加女博:诸位可还记得王修舌战拓跋宏时说的那句话“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语出《老子》,本意其实是真正的圣人并不是因为怀了仁爱之心而特别关爱百姓,他只是做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他存了关爱之心而去做某件事情,就是存私,不是大公之举。王修同学当时情急之下想不到其他的典故可以引用,就故意用了这句话的曲义。当然拓跋宏读到《老子》之后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所以就毁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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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认真真写文,老老实实做人是我最近的宗旨

      所以如果有人因为我更新慢而碎碎念的话就停止吧!再打喷嚏我就要爆眼球了……

      怎么都觉得王修不可能说出“我不想一个人。我要你一起去。”这种话-0-

      但说都说了,怎么样怎么样……挖鼻孔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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