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君莫舞

14、第 14 章

　　隔天傍晚阿蔡她们就回来了，进门就甜心蜜糖心肝乱叫，叫得我浑身发抖，看她们兴高采烈意犹未尽的样子就知道玩得好。男人，你没去实在太可惜了！我们还去菜地里摘菜、池塘边洗衣服呢。阿蔡来不及放下书包就比划起来，还有，小凡去洗衣服见到谁都跟人家打招呼，弄得人家问她是谁家的小媳妇呢！
　　听着阿蔡的描述，其他人也围过来说小凡当时的窘样，小凡红着脸说，老爹，又是你教我要有礼貌的，谁知道她们村的人怎么那样！
　　我也忍俊不禁，真难想象小凡做小媳妇是什么模样。
　　我说我明天也去上课，第一节设计课可能要分组，不去不好。她们说也好，去看看老师怎么安排。
　　隔天从宿舍出发，楼梯才走了一级就走不动，腰微微地弯一下也不行，下楼原来这么难。小凡和阿蔡一人一边扶我，让我挺直腰只平视前方，楼梯上人来人往都用惊异的眼光看我，看得我手足无措，好糗。
　　制图室在实验楼六楼，并不太高，幸好上楼我可以活动自如。任课老师雄是一留校任教的校友，三十几岁，我们平时只叫他的名字，傍晚经常看见他挽着夫人在生活区散步，我们几个故意亲热地叫他雄雄，他看着他夫人无奈地耸肩说，我的学生，一群顽皮的猴子。
　　全班分成五个组，每个组完成各自的机器设备的设计，包括电路、液压、说明书等，画设备的正面图、俯视图、左视图、零部件局部剖析图等。雄给我们提供了不少方便，弄来了几台设备做参考模型。
　　设计我是不在行的，画图还可以，经常能拿高分。为了完成各自组别的任务，平时制图成绩差的都希望能把尖子拉到自己组别中来，阿蔡、小凡、波和我固定是一组，我们几个机械制图成绩都一般，阿蔡发挥了自身擅于勾引的特长，把班长大人硬给勾过来我们这组。班长是书呆子，除了读书别的事不做，能争取他加入我们这个四大恶人组看来后顾无忧。
　　她们拆模型，铺图纸，我因为不能弯腰，雄特批我坐着帮她们削铅笔。我心里也着急，画图是必须站着弯腰的，A0纸那么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做我那份作业。小凡说老爹不怕，大不了我和波利用晚上的时间帮你画。我吓坏了，忙说不用不用，三周的时间我能好的。要知道全班几十个人的图纸画得最脏的就是波和小凡，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不是不小心把铅笔灰洒在上面就是被橡皮擦擦破，屡败屡战，屡教不改。
　　隔壁班同专业的老乡丁说别担心，万事有他。丁画图我十分放心，效果一如他的长相：清秀。系里、老乡之间早传出我和丁拍拖的小道消息，有同学说她上楼时听见我们的老乡在讨论我和丁，说我们是极相称的。我忙告诉丁这回事，他问我要不要满足别人假设成真的预言？我笑着说好啊好啊，从此丁就成了我的哎呀男朋友（广东话，即干男朋友）。
　　既然这么多人要帮我完成任务，我也乐得不去上课，点了名就跑去雄的办公室看小说，要不就帮全班人削铅笔，再不然和雄打声招呼回去睡觉，小凡美其名说照顾我老跟着我到处跑，实际上除了下楼梯扶我一把外其它事我都不需要帮忙。雄总是无可奈何地指着我说我看你到时完成不了作业怎么办，我可不会通融的！我嬉皮笑脸地叫几声雄哥就大摇大摆地冲他的好茶喝。
　　制图课非常闷，长时间地站着，画着，写着，小凡把宿舍里的收录机拿来才给大家添了点乐趣，每天可以听到最新的流行曲。不知道是谁带头唱起了《来寻梦》，于是这首歌每天总要被唱上几遍，还是男女生大合唱，甚是好听，我也是唱得比较卖力的一个：
　　这一夜情缠绵后残留着三分酒味
　　来提示爱的不羁
　　岂可当真
　　怎么会依恋着你
　　啊啊夜幕下空做了偷偷摸摸的戏
　　莫怨莫悔潇潇洒洒更是你
　　啊啊来来来寻梦，这个快乐世纪
　　爱到半夜已想飞
　　相恋只是一场戏
　　不知道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女生怎么会喜欢叶玉卿这首歌，似乎从这样的歌词中能找到很大的慰籍和快乐。雄每次都快把脑袋摇断了，听听你们都唱些什么？！我们非常有个性，设计三周，坚持唱了三周，后来更是把它定为班歌，校运会时唱翻了天。
　　吉儿在我耐心的教导下也能熟练地唱完整首歌，每次唱到“夜幕下空做了偷偷摸摸的戏”我会想起和她第一次亲吻的情景，傻傻地笑，她不明白我乐什么，我也不肯说。以后她来我们宿舍，一进门就和小凡一人一句唱开了，活象对暗号。

　　小妖晚会当晚没见到我去宣誓，向吉儿打听才知道我光荣负伤，隔天晚上提着一大袋雪梨来宿舍看我，我假惺惺地哼唧着，小凡她们一见雪梨两眼发亮抢了去。
　　老妖你知道么，我又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男生，等我打听清楚他的底细你再陪我去找他。小妖在我耳边大声地说，全宿舍的人都听到了，人人侧目看她。
　　还有啊，我昨晚在篮球场边碰到阿吉，拖着一个男生的手呢，样子很亲密！你知不知道那男孩子是谁？小妖说着。我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吉儿拖着一个男生的手？在黑暗角落里？她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
　　怔了好久才说，是他拖着吉儿的手还是吉儿拖着他的手？
　　谁知道呢，总之就是牵着手。这家伙有这样的好事居然不和我们分享，我得去拷问她！小妖作势要去找吉儿。我忙拉住她，别去了，大家虽然好，也不见得什么事都要让彼此知道。再说了，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是她什么人，你管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这话是说给小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本来嘛，我有什么资格过问？前几晚吉儿说的“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好”犹在耳，怎么隔天就拖上了别人的手呢。
　　疼你和拖别人的手，这并不矛盾，是不是？你不也牵着文喜的手，是不是？我一会埋怨吉儿，一会又为她找借口开脱，反反复复，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一周后行动基本自如，除了腰酸背痛。吉儿之前买了几块风湿膏给我，贴在背上感觉很烫，效果倒是挺好，就是受不了自己身上那种异味。贴了三天就不再贴，嘴里说着什么狗皮膏药臭死了不贴了。
　　某天下午在制图室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老鼠耳朵”，一遍又一遍，十分清晰，阿蔡推着我说让我出去看看是谁在聒噪，我在走廊往下看，乖乖，十几个男生和吉儿一字摆开正吼着。我想，谁是老鼠耳朵？老鼠耳朵是谁？灵光一闪，可不就是我么？忙下楼去，一叠声问他们，干嘛呢？
　　吉儿说他们上体育课，刚跑完步，知道我在制图室，想找我又不知道怎么找，只好发动男生们帮忙吼了。我叹气，一世英名就败在你们嘴里了，什么老鼠耳朵，多难听！有几个社团的会员靠过来说，主席，我这才发现你的耳朵确实不大！我赶忙用两手护住自己的耳朵，看什么看，交钱！
　　吉儿把我拉过一边说，好几天不见你了，君，还好吧？可有想我？
　　我刚想说有，又想起小妖说的话，即时冷冷地说没有，想你做什么？
　　吉儿一副失望的表情，我看着非常解恨，脸上隐隐有了笑意。
　　吉儿见我笑，打了我一拳说，今晚一起看电影，第一场，票我买好了！
　　我暗暗高兴，脸上却装做满不在乎：看电影而已，我还以为什么事，行了行了。
　　本来想问问她是不是和某男走得很近，和她在一起时光顾着说别的倒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

　　文喜带我去14路汽车总站附近吃拉面，那里除了拉面好吃之外，还有一种叫凉拌牛肉的东西，蘸上四川小辣椒，味道美极了！虽然不是十分能吃辣，可是偶尔吃吃胃口大开，边流汗流泪边喊快哉！文喜忙着给我拿纸，给我夹牛肉，我含着牛肉点头，好吃好吃，你也吃，你吃你吃！在文喜面前，我总恶劣地放大在自己的缺点，甚至做一些平时不做、不齿、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目的无非向他昭示我是如此的不堪，和你心目中聪明体贴、温文尔雅的逸君有很大的差别，怕了吗？厌了吗？差点开口提示他此女子在你身边简直辱没了你，还不快甩了她？
　　可文喜总是这么好脾气，总是含笑着看我，看我，我甚至怀疑他看穿了我的伎俩，偏不让我得逞。叹气，把筷子一放，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说，不吃了。我不愿意背负抛弃文喜的罪名，不愿做薄情人，再说，这个男生有什么不好？对你关心备至，纵容你为所欲为，隐忍大度，体贴幽默，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文喜除了给我写信，还给他家乡一个女同学写信，他说那女孩挺可爱，文喜每次回家她都到车站接他。我同她说清楚了，以后她就是我妹妹。文喜说。
　　我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指说，哦，既然人家那么好，你怎可轻易错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说这话时我万分真诚。文喜却以为我吃醋，说，你误会了，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可从来没有给过错误的暗示！
　　我闷闷地，还真巴不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最好把文喜抢了去，这样我方可对自己说，不是我不要他，是他甩了我。
　　好在学期快结束了，春节很快来临，可以回家和家里人团聚，可以见老同学，可以找莹儿。莹儿信中对我对文喜的游离态度甚是理解，但她相信文喜是适合我的，只不过特别动心的时刻还未到来，给他点时间吧。
　　同个城市的老乡说好一起回家，包了一辆奔驰豪华卧铺大巴，大巴将来学校接我们。这样也好，一来免受车站排队买票之苦，还省了几十元的士费；二来同车的都是校友老乡，一路可以说说笑笑，五百公里的路程在一晚间转眼就到。
　　提前一天收拾行李，一个旅行袋，一个背包，一瓶矿泉水。一年级时因为是首次出远门没有经验，学期末带了很多行李回家，带回去又带过来，二年级后渐渐地行李越带越少，如今回家总是一个小书包。宿舍里这个说我的背包走线了给缝一下，那个说我的行李袋不知放在哪里帮忙找找，又计划着节后带什么零食过来，过年可以收多少利是，整个宿舍乱糟糟地。
　　小凡说老爸我们来清掉一些垃圾，东西太多了，宿舍都显窄。我于是拿着一个大袋、小凡提着一只塑料桶大声叫其他人把无用的物品扔掉，给宿舍减压。
　　吉儿来找我，说是刚考完试来看看我什么时候走，我说你先坐一会，我和小凡去倒垃圾。每一层的垃圾桶设在本楼层最末，靠近这垃圾桶的宿舍最不好，门前常人来人往倒垃圾。经过最末一个宿舍，小凡捅了捅我，我问她干什么？她直使眼色，随她目光看去，两个女孩偎依在一起，一人听着一个耳塞。我耸肩，又不是美女，有什么看头？
　　刚走进宿舍小凡就说，刚刚那一对就是传说中的同性恋！
　　吉儿忙问什么同性恋？小凡便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播报了一遍，阿蔡她们几个坚持要去看看，我说也没什么特别，就只是两个女孩子而已。吉儿问漂亮么？我说一般，还好，顺眼啦。她便和阿蔡她们假装倒垃圾借机去看看。素云看了她们的行动嗤之以鼻，十分不屑，说，有什么奇怪的？搞不好我们之中将来就有这样的人，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厚道些吧。
　　我说我没有不厚道，只是有点好奇。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我们怜悯她们，岂不是比歧视她们更可恶？
　　阿蔡回来说，唉呦，看过就算，也没什么好奇怪，这种现象明明是存在的，你们还羡慕不来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况且，能被同性所吸引，可见那个女孩自有她的动人之处。
　　小凡说，可是同性恋在中国相信五十年后还是被认为异类、仍然得不到法律的承认，走这样的路太艰辛了。
　　素云说，也不是，我们这一代普遍都知道这个事实的存在，渐渐能接受，五十年是什么概念？我们当中活着的不多，台湾早回归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吉儿更说，就是就是，你们想如果被设计系的璐瑛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孩子看上，你们是不是也暗自高兴？不过男生有男生的可爱之处，我就宁滥毋缺，男女通杀！
　　我举手赞成，璐瑛啊，嘿嘿，我要我要！阿蔡打了我一拳，色狼！
　　说到男生，想起文喜昨晚说要送我上车，我说不了，最怕别人送我，受不了那种挥手自兹去从此是路人的感伤。他只得同意，说回去再电话联系，问候你爸爸妈妈。我也只得假惺惺地说也问你爸爸妈妈好。
　　离别的不舍早被回家的喜悦所替代，四个多月没回家了，真想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