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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铸剑世家隐西湖 ...


  •   这世上的剑客有许多种。但能成大器者,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比如说,他们往往都很孤高、很冷漠,就像生在千仞雪峰上的奇花。
      比如说,他们往往爱穿雪白的衣服。
      比如说,他们往往漂泊不定,踪迹成谜。

      叶英不符合以上任何一个条件。

      他话虽不多,面上亦是冷冷清清的,却非但不高傲,反而低调木讷得很。只要你不是有心挑衅,他也从来不会叫你难堪。
      他常穿的也不是白衣,而是一身明黄的袍子。这种颜色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显得很俗气,但他却似乎能把这身黄衫穿得比白衣还要飘逸出尘。
      他的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找着他。因为他总是端坐在藏剑山庄天泽楼前,常常一日都不发一言,亦不挪动一步。

      但也绝没有任何人会说,叶英不是个举世无双的剑客。

      他十四岁便得女剑客公孙大娘盛赞,二十四岁便在名剑大会上独斗明教法王而落于不败,自此一战成名。他于风华正茂之年闭关修剑,出关时虽盲了双目,但也由此悟出无上心剑,却是更胜耳聪目明的心盲之人。西湖藏剑山庄自建立以来不过二代,便已在武林中声名鹊起、跻身于江湖人口中的“四大世家”之列,除了老庄主叶孟秋之外,自然也与现任庄主叶英关系甚深。

      这么样一个人,自然很有傲慢的资本。就算他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叶英一点都不傲慢,半点也不。他好像永远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而许多远不及他的人都不会这样想。

      或许这才是他最难得的地方。

      旁人若是见了叶英坐在天泽楼前静观满院花落的模样,无论此前心神多么浮躁,大概也会随之沉静下来。
      他怀中抱剑,剑即是他。

      然而如今藏剑山庄家大业丰,林子大了,自然也少不了几只扰人清静的聒噪鸟雀。

      眼下便有股扰人清静的活泼气息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门口护院弟子响亮的通报:
      “报!叶非鱼前来——”

      但他们只来得及报出一半,就被一道焦急的少女声音打断了。
      “嘘、嘘。拜托你们喊轻些,我此行可是想给大庄主一个惊喜……”

      叶英声色不动,但冻霜般苍白的面色已微微泛出暖意。
      “我已知道了,你进来罢。”

      少女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次响起时已像是绑了千斤铁秤般重重沉了下去:“……是,大庄主。”

      叶英身旁的侍女笑吟吟接上了话:“非鱼,你也不必沮丧。即便你封住了那些护院弟子的口,只要你踏入大庄主十丈以内,他也一定会察觉是你来了。”

      “可如今我还在三十丈开外,大庄主就已知道我来了。”少女闹别扭似的撅起嘴唇,“我还想试试自己如今的轻功能瞒过大庄主多久呢。”

      侍女笑道:“待你入了江湖,难道还怕找不着锻炼身手的机会?何必急在一时。”

      少女仍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侍女又催道:“大庄主等着问你话,还不快上前来?”

      少女扁了扁嘴,闷声应道:“是。”

      她的轻功的确练得不错,踏在石阶上就像生了野兽的肉垫一样,静悄悄的不发出半丝声响。她方才还是个精力过剩的活泼孩子,此时却似乎成了只乖巧文静的小猫。

      只见这只小猫斯斯文文地走到叶英跟前,规规矩矩地拜伏下去叩了个头:
      “弟子叶非鱼今日出庄,特来拜别大庄主。”

      这少女与庄中弟子一般身着黄衣,满头青丝在脑后高高束起,但或许是由于她骨架子太小的缘故,身材显得异常单薄。藏剑门下弟子多使轻重两柄兵刃,她背负于身的大剑尺寸又与庄中成年男性相差无几,更反衬得她纤细瘦小,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跑似的。她生得说不上好看,皮肤不够白皙,嘴唇不够红润,颧骨嫌高了些,鼻子又嫌翘了些,双手更因常年挥剑而骨节突出,只剩下眉目间一股机灵劲儿还有几分惹眼,但怎么看也不像是风流公子偏爱的佳人模样。

      少女虽貌似恭顺地跪伏在地,两颗乌溜溜的黑眼珠却兀自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人小鬼大的精怪孩子。

      叶英目不能视,听觉却极敏锐,闻声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你这便走了?”

      少女垂着头一板一眼地答道:“是。”

      叶英道:“但你似乎昨日才想到要走。”

      “是。”少女答得更干脆,“我已拖延太久了。我既然昨日想起要走,当时就该立刻动身才是。”

      这话说得着实莽撞,但叶英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有心闯荡并非坏事,你自去罢。只有一点你需牢记于心……”

      “‘剑有锋而形不露,以心为剑,是为藏剑’。弟子入门之时就已牢记,未有一日敢忘。”

      一旁的侍女又忍不住抿嘴笑道:“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没见过你这样打断大庄主说话的。”

      少女依然伏在地上头也不抬:“罗姑姑越发倚老卖老了,非鱼也没见过你这样当着大庄主面讲小辈坏话的。”

      侍女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连连摇头:“行了行了,你这般牙尖嘴利的‘小辈’我也是头一次见。你还是快些走吧,再待上两年,只怕庄中每个长辈都要让你咬上一口。”

      叶非鱼闻言立即麻利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膝上的灰尘:“大庄主您看,罗姑姑平日待我最好,连她都开口撵我走了,那我是不是得快快地走、走得越干脆越好?”

      她当真转身朝院门走去,而且走得很快、很干脆。
      她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叶英只淡淡地枯坐着,不回话亦不挽留,倒是侍女出声叫道:“你这丫头也太无情,大庄主这些年总算待你不薄,你就没有什么旁的话要说了?”

      少女停下脚步,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大庄主从来不说自己待谁好,但我心里清楚。那么同样地,我不必说什么,大庄主应该也都清楚才是。”她抿着嘴唇顿了顿,又道:“既然大庄主吩咐了话,我本该再说一句‘弟子定不辱命’的,但我想……来日回庄时若能说一声‘弟子幸不辱命’,那一定要好得多。”

      说罢,叶非鱼便像来时一样斯斯文文地走了——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她走得真不含糊,那道明黄的影子最后在院门口一晃,就彻底消失了踪影。只有少女清亮的嗓音还隔着院墙隐隐飘来:
      “师兄?唉,我人都要走了,你何必还缠着我比剑……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既自命‘君子如风,藏剑西湖’,好歹也该比比绕口令……”

      直到她的声音也完全消散于风中,侍女才自言自语般开口苦笑:“她还在笑……我从未想到非鱼是这么个无情的孩子。”

      始终缄默无语的叶英忽然道:“我也从未想过,以后更不会去想。”

      “大庄主的意思是……?”

      叶英不答,却反问她道:“你可知她几岁入庄?在庄中习剑几年?”

      “这……她似乎是九岁入庄,现下年已十五,习剑六年。”

      叶英微微颔首:“你若是照拂花木六载,花木亦会有情,何况是人。想来她也不会忘记……”

      “忘记……忘记什么?”
      侍女还欲再问,叶英却像是再度陷入沉睡一般,静对着满庭落花缄口无言了。

      若是叶非鱼有幸听到这句话,只怕会当场感动得痛哭流涕、发誓一辈子不离开藏剑山庄的。
      可是她没有。

      如果她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才能再次回到藏剑山庄,大概就不会走得如此干脆。
      但她不知道。

      所以她了无牵挂地踏上了前往洛阳老家的马车,满心都是投入新世界怀抱的雀跃与兴奋。

      所以她就花了很多年去后悔,也花了很多年去警告后人:
      装逼一时爽,到老火葬场。

      ——她那时确实应该与叶英多说几句话的,因为她日后遇上的高手虽不少,正经男人却不多。

      她出庄后第一个遇上的,就是顾安甄。

      该怎么形容顾安甄这个人呢?

      若要照叶非鱼的评价来说,就是:你第一眼看见他,觉得他有绝代风华;再看他一眼,觉得那风华里似乎夹杂着几分傻气;看到最后,可能就只剩下十成十的傻气了。
      不过那傻气也是很可爱的。

      …………

      习武之人通常是不晕车的,但叶非鱼晕。晕马车。

      如果说她出庄时还是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到达第一个驿站时,她就已是条翻着肚皮的死鱼。

      幸好车夫不算太铁石心肠,停下车给她沿路找了个茶棚歇息,要不然她可能没到家就已活活吐死在车上。

      “我……我才知道晕车是习武也救不了的。”
      叶非鱼奄奄一息地伏在路边说。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行到中途,毒辣辣的日头直晒得人头晕眼花,车夫随身携带的水囊早已一滴不剩,便自路边随意扯了把浆果来解渴。叶非鱼好不容易吐过一阵舒服了几分,这时正懒洋洋地摊开四肢躺在车上。她自己没有半点食欲,也无心去管旁人嘴里吃着什么。

      怪事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叶非鱼只听耳边掠过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响起了赶车人的惨叫:“哎唷!”

      “怎么了?”她勉强支起被晕车折腾到几乎虚脱的身体。

      只见车夫惶惶揉着明显红肿起来的手腕,一脸的困惑不明:“方才我刚想将浆果往嘴里送,不知从哪里飞来块石子,恰好砸在我手上……”

      “怕是车轮碾起来的吧?”叶非鱼猜测道,心下却也有些狐疑。

      “大、大概是吧。”车夫惊魂未定,但迫在眉睫的焦渴毕竟胜过了惊惶,他再次捧起散落在衣襟上的浆果朝口中塞去。

      “唉哟!!”
      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抬起手,手中的浆果就被打落了一地。

      纵使叶非鱼精神再不济,也万万不会认为这两次都是意外巧合了。她二话不说就拔剑跳起,纵身向石子飞来的方向跃去。对方出手固然很快,但至少还未快过她的眼睛。

      “大叔,麻烦您替我看着行李!”
      她口中嚷完这句话,人已飞掠到十丈开外。

      对于这条翻着肚皮的死鱼来说,世上所有新奇刺激之事都能成为她的水源。

      但对方却很不给她面子——叶非鱼刚刚自告奋勇跳车缉凶,便见一道人影大大方方从树丛里跳将出来,直勾勾地向她迎面猛撞。她来不及闪身避让,连忙双手抱头以求缓解冲击,却见那人瘦伶伶的身子柔若无骨,不急不缓地一错身便自她身旁堪堪滑过。一起一落之间,那人已悄无声息地跃到了她原本的车座上,摊开手脚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你……!”
      叶非鱼张口结舌,简直连眼珠都要瞪出来。这一闪一跃之间,她已凭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对方形貌:那不过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半大少年。

      只见这少年衣着朴素却不失格调,从头到脚都是黑白相间的配色,看着便很有些雅气。他的面孔也是一样,普普通通的清癯相貌,一对黑多白少的眼珠干净通透,眉眼间都有温文儒雅的书卷气弥散开来。他腰间不佩刀剑,乍一看并不像是江湖中人。

      叶非鱼在同龄人中算不上天资卓绝,但毕竟也勤练藏剑四季剑法多年,可说是纵无功劳亦有苦劳,纵无天分也没多少水分。就算比不上江湖上一朝成名的少年侠客,但自问也不该在轻功上输给一个不知名姓的路边小子。

      但她总算还沉得住气,紧握住剑柄朗声道:“小兄弟好俊的身手,却不知为何要为难这毫无还手之力的赶车大叔?”

      少年冷着面孔斜睨她一眼,从鼻孔里轻轻吐出个“哼”字,竟然就这么翻身睡了过去。

      “……”
      这少年生得温文尔雅,待人却如此轻慢,叶非鱼的头脑反而随之冷静下来,甚至还对他提起了几分兴趣。在她眼里,江湖中人态度越是奇拔,便越是能挖掘出难以想象的传奇故事。

      ——即使那只是个与她差不了几岁的孩子。

      叶非鱼飞身跃上马车,轻巧地落在少年身边。这会儿她兴致高昂得很,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晕了。
      “小兄弟,你要搭车便直说,何必扭扭捏捏,还拿这不会武功的大叔出气。”

      少年终于将眼皮抬起一线,懒懒道:“我几时说过要搭车了?”

      叶非鱼蹙眉道:“你此刻岂不是坐在车上?”

      少年凤目斜飞,仰头笑道:“大路通天各走一方,我想坐哪里便坐哪里,与姑娘有何干系。”

      叶非鱼倒也无心发作,只笑盈盈地呛了他一句:“小兄弟生得一副秀才模样,倒是比当兵的还会强词夺理。”

      “理本在我身上,何须强夺。”少年漫不经心地咂咂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叶非鱼见自己占不着便宜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与他斗嘴,抱起包裹挤在他一旁盘膝坐下。那车夫也算识趣,看少年行径乖僻又身手诡异,心里便知道这毛头小子得罪不起,闭上嘴专心赶车去了。

      叶非鱼就这样无所事事地闲坐了半晌,忽然有个鲜红的小玩意儿滴溜溜滚进视野里来,很是扎眼。她正闲得发慌,信手拈起一颗凑近眼前,赫然正是车夫方才摘下往嘴里塞的浆果。

      那枚果实小巧圆润,色泽甚是鲜亮,在日光映照下焕发出艳丽而诱人的光泽。

      “这是……”
      叶非鱼盯着它来回瞅了半天,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果实。她回过头想向车夫打听一声,却发现一旁假寐的男孩正眯着眼偷偷朝自己瞄过来,一手紧攥成拳,只怕手心又扣上了方才那些准头极佳的石子暗器。

      他不看叶非鱼还好,一看便激起了她心头某段业已模糊的儿时记忆:那时她也手拈这么一粒鲜红的浆果,也有人向她投以这般半是责备半是惊慌的眼神。而当时的情境则是……

      ——非鱼、庭风,你们俩干什么呢?快放下!那东西不能吃!!

      ——真是的,一不留神就给我闹事。你俩都听好了?这果子看着漂亮,可只要放进嘴里嚼上一嚼,你们的魂儿就得飞出天灵盖了!……唉,我看你们本来也没把魂儿带在身上……

      “啊!”
      叶非鱼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她向来有自动抹消不快回忆的习惯,那段惹祸挨骂的往事也早已被她远远抛开了。要不是少年的眼神像极了当时责骂她的长辈,她还真想不起这漂亮果子的危险性。

      既然浆果有毒吃不得,那少年方才出手捣乱的理由就不言而喻了。但他分明怀着一片好心,为何偏偏要装出蛮不讲理的恶人模样来?这反而让叶非鱼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无论他用心如何,总算是在举手之间救下了一条人命。叶非鱼也不含糊,爽快地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语气已比方才亲热不少:“看来小兄弟不仅身手不错,心地也仁善得很。这趟便车你确实该坐,我方才是错怪你了,你别往心里去。”

      少年到底年少气盛,听人夸奖自己便有些难掩得意之色,嘴上却还如先前一般生硬:“我从来不曾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又怎会往心里去。”

      “是是,我有眼无珠,看不出你用心良苦、见识广博。”
      叶非鱼这一次答得大度极了,她对身负真才实学的人一向很大度。

      少年更显满足,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你也不必如此………………啊!”

      不知怎地,他方才还容光焕发的面孔一瞬间血色尽失,连叶非鱼也被他的遽变唬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该不会是什么旧疾发作了……”

      “我,我……我……”
      少年吞吐半天也只颤巍巍吐出一个字来,连嘴唇都已开始泛白。

      叶非鱼被他吊得急了,猛地将嗓音扯高了八度:“好端端一个男孩儿,怎么婆婆妈妈像个没嫁人的闺女!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似乎……”
      少年神经质地搓着两手,不一会儿就逼出了满头冷汗,像是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似乎怎么?似乎想解手?你不用担心,这大叔人好得很,不会不放你下车方便的。”叶非鱼大大咧咧地追问道,直窘得赶车人连声咳嗽。

      少年的面色却煞白如故,两片薄唇紧抿作一条细线,仿佛上下两排牙齿都冻一块儿去了。他魔怔了良久才缓过气来,一脸苦大仇深地紧盯着叶非鱼道:
      “这位姑娘,我方才急着避开你,似乎……将干粮和盘缠都落在藏身的树丛里了。”

      “……”
      叶非鱼眼前一黑,险些也当场背过气去。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看似傲岸不逊的男孩子却有份救人于水火又不图报偿的侠者心肠。

      但她更想不到的是,这看似傲岸不逊却有份侠者心肠的男孩子竟也和她一样,兴头一起就不爱把魂儿带在身上。

      譬如说,他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下行李、拈起脚边碎石打落车夫手里的浆果,也能腾空跃上疾驰的马车炫耀身法……却记不得做完好事后要把行李捡起来。

      用日后顾安甄的口头禅来说,这实在是个悲伤的故事,简直悲伤极了。

      也正是这个悲伤的故事,为少女叶非鱼上了踏入江湖的第一课:善行未必有善报——如果行善者太缺心眼的话。

      “呃……那请问你随身带水了吗?”
      叶非鱼瞟了眼空空如也的水囊,怀着最后一线希望试探道。

      少年面无表情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大约是打死也不会再同她搭话了。

      叶非鱼幽幽叹了口气,捏起手中的浆果递到他鼻子底下:“……小兄弟,要吃吗?”

      “……姑娘,要打架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悲伤而逗比的故事。【深沉脸
    虽然男主会坚持贯彻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远坂家家训(别黑了),但他还是很帅的,你们要相信这一点……
    PS:开篇出场的叶英巨巨是基三男神www(虽然被电视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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