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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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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玄珠被贬为了宫女,每天做些扫地,洗衣的杂役,和其他宫女住在一个屋子里。俞秋,福儿也都被调走了,她又成为了孤独的一人。离开诩坤宫时,她什么都没有带,只将剩下的一些硝石硫磺包好带了过来。还差一步,她的七彩烟花就要成功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不想去想被发现了会怎样。白天劳作,夜晚仍继续制作花炮,同住的宫女们都很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站在寒风中,刚刚扫好的落叶,瞬间又被吹得满天飞舞。“咳咳~~”以前的旧病又复发了,白天得不到休息,晚上又熬夜,玄珠的身体越来越疲惫,心中却似裹着一团热焰,她一日日期待着七彩同现的璀璨夜空,能看到那一天,她就心满意足了。见不到她心爱的亲人,只有她心爱的烟花才能支撑她在这个窒息的宫中活下去。至于朱祐樘,淡薄如施舍般的感情,不要也罢。
“这不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宁妃吗?噢,现在已经不是宁妃了。”一群昭仪美人走过来道。
“就是那个整日在诩坤宫放烟放炮的妖女?”其中一个美人道。
“哼,上次的螃蟹宴她都不屑来呢,仗着皇上的宠爱!”
玄珠懒得和她们搭腔。朱祐樘身边的女人就那么几个,这些和她一起被选进宫的秀女,因为没得到过皇上的临幸,当然会忿忿不平,她们也是一群无聊而可怜的女子。玄珠转过身,去扫台阶上的落叶。
“都被贬为宫女了,还摆什么臭架子!挺着个大肚子难看死了。”赵昭仪嫉恨的盯着玄珠突起的腹部。她长得比玄珠还白皙娇嫩,为什么皇上从不宣招她?见玄珠头也不抬的继续扫地,心中火起,用力踢了玄珠一下,气道:“和你说话呢,小贱人!”
玄珠也被惹火了,从小到大,没人这么欺负她过。“不知道是谁不知羞耻自己跑到乾清宫去,被皇上给赶了出来?”玄珠反唇相讥。
“你~~”赵昭仪气的脸色发白,“来人啊,给我掌嘴。”
两个粗壮的宫女走过来按住玄珠,啪啪啪啪一阵猛打。玄珠挺直了身子,明亮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赵昭仪,嘴角被打出了鲜血,也不曾哭喊一声。
赵昭仪转过眼,不敢再看那眼中澄澈的光芒。打了四十多下,她道:“够了,看你还敢乱嚼舌头!”
“咳咳咳咳~~~”玄珠弯下腰一阵猛咳,趁机却将扫帚横在赵昭仪的脚前。
果然,赵昭仪没注意,被畔了一跤,一屁股摔到了地上,脚也被扭了,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贱人!贱人!托下去给我狠狠的打!”她回过神大叫道。
旁边一个美人低声提醒道:“姐姐,她怀着皇上的孩子,不太好吧,万一出了事~~”
赵昭仪想了想,只得忍了下来,叫道:“你等着。”临走时又踢了玄珠几脚。
玄珠等她们走远,眼泪才唰唰的掉了下来。喃喃的道:“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你们在哪?我好想回家~~~~”半响,她伸手摸了摸胸前的水晶项链,自语道:“雷大哥~~你也救不了我~~~我只有听你的话,照顾好自己。”
大寒将至,天寒地冻。
玄珠狼吞虎咽完最后一块饼,仍觉得饥肠辘辘。她不知道是谁与她有仇,这一个多月来,有人一直在限制她的饮食,每天分给她的饭菜只有一丁点,根本不够吃,她去厨房要,回答也总是没有吃的剩下了。幸亏谢淑妃来看过她,给她带来了一些糕点,才勉强可以充饥,她们本不是深交的朋友,谢淑妃能在这时候来看她,玄珠很感激,虽然她只来过一次就没再来了。不过,那些糕点要是换成馒头该有多好啊,那一定有一大堆了,玄珠胡乱的想。
裹着单薄的棉被,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咳咳咳咳~~”玄珠颤抖着将花炮的最后一层纸卷好。这是她用剩下的所有原料做的烟花,七彩烟花,她相信今晚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次她要把烟花放得高高的,让全京城的人都能看到,看到她的杰作。如果大哥在京师,他也会看到他的小妹献给他的最华丽的礼物。
玄珠裹着棉被跳下床,一个宫女进屋道:“李姐姐,你去哪?谢淑妃派人送了腊八粥给我们吃,还特地嘱咐我要多让你吃一些呢。”
腊八粥?她竟忘了今天是腊月初八,一年又快过去了,亏谢淑妃还记得她,正好她饿着呢。玄珠捧起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香甜可口。她好久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一连吃了两碗,身上也热乎了起来。
“我出去走走。”玄珠拿着花炮准备到外面去。
腹中突然一阵绞痛,疼得她直不起腰来。玄珠痛苦的蹲下身子,捂着肚子叫道:“痛,好痛,痛~~痛死了,啊~~~”她倒在了地上,疼得打滚,冷汗直流,不停的尖叫。
鲜血慢慢的从她的腿间流了出来,玄珠只觉得腹中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啊~~叫~~~啊~~叫医生来呀~~”玄珠哭喊着,恨不得立即死去。
旁边的宫女吓得呆了,玄珠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叫喊声也慢慢低了下去。一个老宫女看到这种情形,忙推了身边的一个宫女道:“快,快去要皇上请太医,她怕是要小产了。”自己走过去用被子将玄珠裹好。
那宫女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跑向乾清宫,叫道:“皇上~~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没规矩。”朱祐樘从书案上抬起头。
“李姐姐要流产了~~”那宫女大叫。
朱祐樘心中一惊,道:“你说的是原来的宁妃?”
“是啊,皇上快叫太医,要不就来不及了。”
朱祐樘慌忙起身,书案上的奏折撒了一地。“快去把最好的太医请来。”他吩咐冯公公道,一向沉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快带我去见她!!”他对那宫女吼道,紧张中竟忘了自称朕。
朱祐樘赶到时,玄珠已经疼晕了过去,苍白的脸,浑身是血,朱祐樘走过去抱起她,心痛得无以复加。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怀中的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他一度刻意忽视她,故意伤害她,只因为她爱烟花甚过于爱自己。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他的心一直在江山社稷上,那种如父皇般的痴恋,令人恐怖。女人,只要如对待一件上好衣服一样爱惜她们,她们就会回报你如衣服般的贴身与温暖,并不能交付给全部的真心,那样只会令她们变得疯狂。可是,他却发现他并不稀罕玄珠的体贴温顺,他一直想要的其实是她那颗跳脱不驯的心。
“太医怎么还不来?”他心急如焚的叫道,拂开玄珠因冷汗而粘在额上的黑发。这曾经是一张充满生机的脸庞,现在却因痛苦而扭曲变形。朱祐樘把手臂收得更紧,嘴唇贴上了玄珠冰冷的额头,恨她的痛苦不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皇上,您放开她,让老臣来诊治吧。”钱太医道。
朱祐樘松开玄珠,恐吓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记住,先保住大人。”
钱太医战战兢兢的道:“臣知道了。皇上请先回避。”
“不。朕要在这儿看着。”朱祐樘抓住玄珠的手,感觉她手中还紧握着一个东西,掰开来一看,是一个花炮。心中酸楚,她到此时此刻还念念不忘烟花,她不知道这东西差点害了她吗?朱祐樘叹了口气,将花炮重新放在她手中,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让她能紧抓住掌中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