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事》素色烟华

23、第 23 章

　　黄轩腾今天做事很不顺，挑石头的时候没拿稳，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弯腰去捡，结果又碰到了桌子，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卓玛一边给他揉着脑袋上的大包，一边问他这个是不是可以用诸事不顺这个成语。

　　黄轩腾含着眼泪水道：“何止，还可以用人倒霉了喝杯凉水都塞牙缝。”忽然想起卢一涵，又恨声道，“再有，就是灾星入，不得安宁！！”

　　“啊？灾星？”卓玛显然对深奥的汉族文化没那么多的了解。

　　黄轩腾挥挥手瞎掰：“唉，这是我们汉族的周易，你小朋友不懂。”

　　“皓哥，你好博学！”

　　小朋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崇拜的光芒，差点没闪瞎黄轩腾，有些良心不安地转移话题：“这个等你以后上大学了就知道了，对了，达旦大婶今天不是说有织好的羊毛毡子么，你拿了没有？”

　　“啊，我忘记了。”卓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

　　黄轩腾长松一口气，总算是转移话题成功了，拍拍卓玛的小脑袋：“赶紧去啊，呆会儿该晚了。”

　　“嗯。”

　　黄轩腾看着小卓玛蹦蹦跳跳出去了，松了口气，继续收拾着滚得满屋子都是的绿松石。

　　只是捡得腰酸背疼也不过一半，黄轩腾开始后悔当初来的时候没带个吸尘器过来，想想看下次苏音或者谁过来得喊他带个吸尘器过来。

　　“皓哥！”

　　正想着吸尘器的事情，卓玛咋咋呼呼地创了进来，门“哐当”一下砸在墙上，震落一屋的灰尘，黄轩腾被惹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卓玛跳着脚道：“一涵哥在叩等身长头呢！”

　　“啊？”黄轩腾先是没反应过来，隔了会儿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把从地上跳了起来，可跪得时间太长，腿麻了，脚一软又滚地上去了，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拽了卓玛就问：“谁？！你说谁？！”

　　“是，是，是一涵哥。”也许是黄轩腾的表情太凶恶，卓玛显然有些被吓到了，话也说得磕磕巴巴，“而而且，他没有戴护套……就就就那样直接跪着……都快到塔尔寺了……”

　　“我草！”黄轩腾丢下句脏话就往门外冲了，尼玛卢一涵，该听的不听！真是个……混蛋！

　　等黄轩腾找到卢一涵的时候，他正趴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拽了卢一涵就是一通臭骂：“卢一涵，你他妈有病啊？！磕尼玛的等身长头啊，磕头还不带护套，你他妈是活腻味了还是嫌名太长？！！！”

　　“轩腾……”卢一涵看见黄轩腾，却只是泛起个笑容来。

　　看见卢一涵的笑容，黄轩腾的心莫名地就是一滞，刚在脑袋里翻滚而过的一万五百字臭骂的话瞬间忘得一干二净，隔了半天才讷讷地说了句：“别磕了。”

　　卢一涵摇摇头道：“马上就要到了……”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黄轩腾这才发现，因为没有保护套，卢一涵的裤子、袖子磨了老大的洞，膝盖手肘手，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这样的狼狈的卢一涵黄轩腾还是第一次看见，终于忍不住地责问：“你疯了么？”

　　卢一涵笑笑：“还记得我们昨天的话么？”

　　黄轩腾看着卢一涵道：“我让你去你就去的么？”

　　“去。”

　　“那我让你去死呢？”

　　“去。”

　　“神经病啊！”

　　到了医院，大夫抓了卢一涵的腿左右看看道：“没事儿，伤口不深，待会儿清洗下伤口，把小石子取了消下毒包扎包扎就行了。”说完就让小护士出去准备清洗伤口的药物跟工具了。

　　黄轩腾守在一旁极不放心地问道：“大夫，真没事儿啊，会不会留疤啊？”

　　大夫又左右研究了研究卢一涵的手答道：“留不留疤这我不敢保证，主要看体质和后期保养了。”

　　“刘大夫，准备好了。”方才出去的小护士端了一盘器械进来，柔声提醒道。

　　黄轩腾一扭头，就看见慢慢一盘子的镊子剪刀酒精纱布，立刻倒抽一口冷气，隔了半宿才憋出一句：“大夫，您轻点啊。”

　　“嗯，知道了！”知道黄轩腾紧张，大夫也没跟他计较，淡淡地应了一句就开始准备动手。

　　而黄轩腾看着大夫戴了手套就要直接上阵，心虚得连气都喘不顺了，眼看着镊子就要挨着卢一涵的伤口，忍不住大吼一声：“等等等等，大夫，你都不给打个麻药么？”

　　正专心致志准备动手的大夫被吓了一哆嗦，手里的镊子差点没直接扎卢一涵头肉里头，有些恼怒地斜了眼黄轩腾道：“取个玻璃渣子用啥麻药啊，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哦。”知道自己犯错了的黄轩腾乖乖点点头，可等大夫又拿起镊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等等，大夫，您技术好的吧？”

　　大夫翻了个白眼：“您要看证书么？”

　　黄轩腾这才讪讪地收了手：“啊，不用不用。”

　　大夫看着黄轩腾问了句：“我能动手了？”

　　“啊，大夫，您请。”黄轩腾想了想又喊：“等等等……”

　　白衣天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我去，你又想怎么样？”

　　“大夫，我，我！”黄轩腾结吧了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大夫斜了黄轩腾一眼，恶声道：“你再废话，我就扎死他！”

　　黄轩腾一听急急摆手：“别别别别，大夫，我不出声了还不成么！”

　　缝针的过程中，卢一涵是没吱声，黄轩腾倒是在一旁一个劲地叫唤：“唉，大夫，您轻点，轻点啊！”

　　大夫不乐意了：“病患都没叫，你一个劲儿地嚷嚷个啥？”

　　黄轩腾这才龇着牙吸着冷气不做声了。

　　回到卢一涵住的地方已经是深夜了，卢一涵手上包裹地严严实实，不好沾水，黄轩腾帮着洗漱了，上床躺了，卢一涵看了他一眼道：“今天辛苦你了。”

　　“不会。”

　　“你还会去么？那么晚了，要不要在这边休息？”卢一涵看了眼黄轩腾又道，“你睡床，我睡沙发。”

　　黄轩腾摇摇头：“床这么大，睡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啊，我给你拿睡衣。”

　　“不用，你先睡吧，我去洗洗。”

　　刚出了门，三宝站在不远的地方歪着脑袋看着他。黄轩腾笑笑，探手去摸，三宝一个起身，又窜了出去，黄轩腾想，这三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与自己亲近啊。收了手摸摸鼻子，转身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黄轩腾止不住地懊恼，磕什么等身长头，还得卢一涵伤成这个样子。

　　洗漱完了，蹑手蹑脚地推了门，卢一涵似乎已经睡着了。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银纱般笼罩着卢一涵，像是给他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黄轩腾守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光是这样，已经是满心的满足和惬意，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这个更加的美好了。

　　黄轩腾看着熟睡的卢一涵侧着脑袋思考，探手浮空描绘着他的轮廓，从额头到鼻梁，鼻尖，再到柔软的嘴唇，卢一涵的嘴唇微薄，不记得谁说过，嘴唇薄的人最是无情，黄轩腾想着或许是真得把，不然这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触感的双唇怎么说着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心寒的话。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喜欢，就像卢一涵这个人，从缺点到优点，从专情到无情，无论好坏，他都死心踏地地喜欢着，就因为他是卢一涵。

　　黄轩腾想着自己第一次见着卢一涵，想着自己怎么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点点地长大，又想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却发觉根本无从知晓，或许爱意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萌芽了吧，只是掩藏在从小就习惯了的对他的依赖之中，反倒不能够分辨爱与依赖，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一次看见他被文政赫亲吻，是震惊，却又有着点希翼，他恼怒，却是因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希翼。他避开卢一涵，却又想当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等见着卢一涵林志勋同台吃饭，他就心生不爽，讨厌极了那个一脸花花公子相的林志勋，他觉着，这个一副急色像的家伙，是绝对配不上他的一涵哥的，于是找尽借口粘着他，十一旅行，跟着参加他朋友的聚会，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被拐带跑了。可是日防夜防，还是被他撞见，卢一涵跟林志勋在沙发上热吻，在目睹的瞬间，黄轩腾只觉得魂魄都要怒得从躯体里头跑出去了。他看着两人惊慌，看着两人强自镇静，他没说话，只有天知道，他的手心差点没掐出血来。

　　再出来，林志勋已经走了，他看着卢一涵的沉默，还是忍不住出口质问，质问他怎么带人回来，在卢一涵带着一脸的戏谑问他有没有跟女人上过床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终于瞬间爆发出来，他扑上去亲了他，可惜，换来的，只有一巴掌，那天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其实更痛的是心里头，然后就是莫名的委屈，明明那么地喜欢，掏心掏肺地喜欢着，可怎么落他眼里就那么的不值钱，还甚至带着点被强迫的味道来。

　　黄轩腾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是爱惨了他的……

　　爱到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全都不顾全都不管了。

　　冲动地放任自己的感情，只是没有想到，醒来之后却是卢一涵的一句，你走吧。

　　负气离开，借宿在苏乐家的时候，他心里头有怨恨，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他怕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去了，想回去，却又害怕回去又会被赶走。那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架空在高架之上，被两种感情左右拉扯着，几乎要被撕裂开了。

　　就算看见林志勋跟他出双入对，他的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跟着苏音唱K借酒浇愁，大唱放开，他却终究还是放不开。不过他想着，只要卢一涵幸福就好，远远地瞧着也就可以了吧。

　　可是年初二乍见着卢一涵的时候，他满手的瓶瓶罐罐差点没全砸地上，天知道他是耗了多大的力气才算没冲上去。他努力地忍住不去打招呼，不去靠近，可一听见母亲说要给卢一涵介绍对象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的动怒，他告诉自己离他远一点，可看见他在阳台上吸烟，他的脚步就像完全不收控制一般，就那么走过去了。可惜，卢一涵见了他居然惊吓地一口烟呛住了，连着身体接触都不愿意有。

　　他回到父母身边，一直看着阳台上的卢一涵，看着他在外头几乎抽了一晚上的烟，后来他去找卢一涵，只是想告诉他，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他像小时候那样拿着沙子敲他的窗户，他看见他出来，高兴地心脏都要跳出来，可是卢一涵却飞快地拉上了窗帘，看着他的脸被遮住的瞬间，黄轩腾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他在卢一涵的窗下守了一整夜，刚开始是不相信，之后是负气，到了最后，是一点情绪都没有了，仿佛不过时蹲习惯，懒得走了，他回去当天他就生病了，老妈说高烧昏迷，醒来的时候，他以为卢一涵会来看他，只可惜，只听见他老早就回s市的消息。

　　后来遇见岳玲，岳玲请他帮忙，他有些犹豫，于是跑去单行道，想看看卢一涵会不会来，可等着真正见着他过来的时候，却又害怕起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卢一涵还是一个劲儿地想要推开他，他答应了了岳玲，答应娶她，当他孩子的爸爸，因为除了卢一涵，他想他是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卢一涵……一涵……”黄轩腾低声呢喃着，一点点地凑近，却又在即将碰触的瞬间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分毫，好像时间能够就此停住。

　　“黄轩腾……”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唤，黄轩腾吓得几乎腿都软了，没想到卢一涵会在这种状况下醒过来，心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像是要炸开一般，快速地雷动起来。

　　而卢一涵依旧闭着眼睛，一脸的平静，隔了许久之后问：“黄轩腾，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黄轩腾瞪大了眼睛看着卢一涵，卢一涵的眼睛也睁开来，看着黄轩腾道：“一辈子，都在一起！”

　　黄轩腾看着卢一涵，瞪大了眼睛，像是做梦一般难以置信，然后拼了命地点着头。

　　卢一涵看着他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往着一旁让了让腾出来的半个床位，拍拍笑：“上来吧。”

　　黄轩腾支起身子，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似乎猜到了黄轩腾在想些什么，卢一涵点点他的脑袋：“都想些什么东西？！早些睡觉！”说完掀了被子就把黄轩腾盖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