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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蒲公英 ...

  •   她一眼看到赵世杰低着头望外就走,浑身笼罩着一股莫名的忧伤。
      心下暗道,不会吧,今晚莫非拆散了一对有情人。正感慨间,两个家丁径直走过来,将三张请柬分别递到三人手中,口中言道:“三位公子,我家员外有请。请三位随小人来,马车就在下面等候。”侍立高月寒身后的张大牛道:“可有我的请柬?”
      家丁摇头:“没有。”
      三人看完请柬,对视一眼,高月寒道:“不知刘员外请我等何事?”
      “是喜宴,员外说,无论如何都要请到三位。”家丁道。
      花满天讶道:“只请了我们三位吗?”
      家丁道:“还有另三位。”
      连城巴不得去凑个热闹,抢先代高月寒回道:“好,我们这就去。”
      高月寒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张大牛又挠起了后脑勺,奇怪了,高大人怎么事事处处都由着这丫头胡闹。
      刘家的派头果然不小,三辆华丽的马车,分别请他们三人落座,张大牛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出了城。
      马车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山道,路越走越偏僻,直走了几个时辰才停下来。
      几个人出来一看,眼前是一座大农庄,有房舍数百间,早有人在外迎候,将几个人迎到堂屋。
      一个白发老者上前拱手道:“几位,快请坐,上茶。”
      她发现昨晚见到的另两位公子,卢诚,李元吉也在场,独独不见赵世杰。
      李元吉本是新姑爷,此时看起来却没有半点喜气,脸色阴沉。
      五人落座,下人奉上香茶。
      刘员外咳了两声,不提喜酒之事,反而叹息道:“今日请几位来,实是无奈之举,我那宝贝女儿哭了一晚,寻死觅活,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快被她拆散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头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刘员外自怀里取出几张纸,展开第一张道:“昨晚老朽看了几位公子写的词,都是上上之作,犹推高公子这首。”他说罢朗声念道:““黄河近北望,烽火燃九州。万里山河飘絮,狼烟几时休?兵戎剑指江南,血泪浸染震高唐,威名北域留。””
      念罢抚须笑道:“这首诗用词宏伟,有一股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高公子必非平常人。”
      她听了暗道:说得不错,这首诗虽然看起来不够华丽,但是很有气魄,绝非那些花间派的莺莺燕燕可比。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高月寒几眼,只见他眉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双眉间气势十足,鼻高而挺,薄唇轻抿着,象征着威严和决断,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深的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入。
      一刹那间,房中所有人,似乎全部沦为他的背景。
      高月寒见老者提到王者之气,立刻起身向上拱手道:“当今皇上才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在下不过区区百姓,不值一提,老先生切不可谬赞。”
      刘员外抬手示意他坐下,笑道:“当今皇上是第一等仁慈之人,公子多虑了。”
      高月寒这才坐下,双眉仍轻皱着。
      她不禁扑哧一笑,高月寒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刘员外接着道:“花公子的《咏梅》,还有卢公子,李公子的诗,皆是上上之作。老朽有幸能请到当世几位难得的青年才俊,蓬毕生辉,自感荣耀。”
      众人只听他唠唠叼叼说了许久,半点不提正事,心中都各自思量,只有侍立身后的张大牛是个急性子,粗声道:“老员外,你请我家公子来,就是听你说这些废话吗?”
      刘员外闻言,话转正题,长叹一声道:“不瞒几位,老朽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说是光凭绣球,不足以托付终身,硬要请各位来,再过最后一关,方肯出嫁。老朽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好依了她的主意,请各位见谅。”
      众人恍然大悟,她心里最明白,暗道:定是这位刘小姐没有打中自己的意中人,方想出此法,只是为何不见赵世杰,他跑哪去了。
      花满天和高月寒本不是为招亲而来,对此事自然并不在意。
      李元吉本是想当然的姑爷,谁知道横生变故,心里好大不痛快,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卢诚喜笑颜开,想不到还有机会,他抢先道:“老伯,不知最后一关考什么?”
      刘员外道:“说来也不难,小女只要各位每人骑一匹快马,往附近卧龙山走一趟,为她采一束山涧中的野花,先回来的便是新姑爷。”
      话音刚落,卢诚和李元吉异口同声道:“备马。”
      另四人互相对视,沉默不语。
      花满天突然站起来道:“好,我去。”
      她抬起头一笑:“我陪哥哥去,看看大冷天里哪来的鲜花。”
      一直沉默的高月寒开口道:“一起去吧。”
      出了门,爬上马,她停在门口,心里捉摸着,这位刘小姐想出这样的主意,八成是为她情人行个方便,可惜赵世杰这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没来。
      卢诚驰到身旁,笑道:“两位怎么还不走?花要落到别家了。”
      花满天微微一笑:“先走的,未必先到,后来的,未必后到。”
      “是吗?”卢诚眼里光芒闪烁:“花公子如此自信,不如和我比试一番。”
      她在身后道:“花满天,你不会真得想招亲吧。”话音未落,两人早如离弦箭一般飞出去了。
      不一会,身后有马蹄响,回头一看,是高月寒。
      他骑马的姿势很优美,很熟练,显然是个好骑手。
      他从马上看了她一眼,擦身而过。
      连城一咬唇,狠狠抽了马一鞭子,从身后追上去。
      高月寒突然勒住马,扭头往林子里看。
      连城好奇地驰到他身后,探头往里望去。
      只见远远的空地上,卢诚和花满天对面而立,花满天一手执着折扇,悠闲自在,另一手负于身后。卢诚紧紧地握着剑柄,神情紧张。
      花满天啪的收了折扇,说了一句什么。
      卢诚也开口说话,但隔得太远,风向不对,一点都听不清。
      卢诚突然拔剑在手,指着花满天,花满天脸上仍笑着,手里折扇轻摇,毫不在意。
      连城眼珠一转,哈哈大笑:“哎呀,起风了,好大的风啊。”说罢下了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那两人一见他们,齐齐收手站住。
      她装作刚看到他们,咦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不去采花,呆在这里做什么?”
      卢诚尴尬地咳了一声道:“我们迷路了。”
      花满天笑容自若:“是他迷路,我正要带他出去。”
      她拍掌笑道:“好啊好啊,卢公子,正好我也迷路了,我们一起走吧。”
      到外面一看,高月寒已经不见了。
      卢诚气恼道:“这小子倒会争先。”
      花满天哈哈一笑:“我早说了,先走的,未必先到,后来的,未必后到。”
      卢诚瞪了他一眼,打马就走。
      花满天也不追,放缓马缰,和连城并肩驰行,笑道:“你不怕我真得招亲?”
      连城作势挥拳:“你敢?”
      花满天立刻抱头求饶:“不敢不敢,姑奶奶,便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两人互相看了看,不禁大笑起来。

      驰了一阵,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一大丛鲜花绽放在山谷之中,地上冒着热气的泉水汩汩流出,雾气飘渺,如诗如画。
      高月寒立在泉眼旁,负手而立,似乎在欣赏风景。
      连城从未见过如此不加雕琢的美景,喜得欢叫一声,冲了过去。
      花满天在身后不禁摇头莞尔。
      连城采了一大把蒲公英,用力一吹。
      刚才还很平静的山谷中突然起风了,风越刮越大,风中飞满了蒲公英的种子,白茫茫一片,漫山遍野,雾气缭绕,美若仙境。
      连城笑着,追逐着那些小小的绒球,快乐得象个孩子。
      高月寒静静地站着,一语不发,仿佛怕打扰这梦境般美丽。
      花满天也站在那里,双目注视着女孩,眸中光华流转,几度变迁,恍若逝去流年,沧海桑田。
      她在山谷里转够了,招手唤他们:“快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花满天走到温泉旁,伸手试了试水温,笑道:“怪不得刘员外说要采什么鲜花,我正在纳罕,寒冬季节,哪来的花,原来这山里有温泉。”
      连城转身去采鲜花,绑成三束,一人手里一束,语气故作遗憾:“不用说,别人肯定比我们先到,现在去卧虎山也来不及了,只好借这里的鲜花给新姑爷献花祝贺。”
      看了看鲜花,又道:“我倒没什么,可惜了你们两位青年才俊,不能抱得美人归。”
      高月寒不以为意:“天下好女子不少,大丈夫何患无妻。”
      花满天得意道:“在下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就吹吧你。她斜了花满天一眼,跃上马背,一行人心意相通,有意放缓马蹄,直磨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农庄,早有家丁在外等候,见了他们,喜道:“总算回来了。”
      她一听这口气不对,跳下马问道:“怎么回事?别人没回来吗?”
      家丁道:“是啊,卢公子和李公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三位公子又是一同回来的,这回老爷又该为难了。”
      三个人听了,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回到堂屋里,气氛变得沉闷起来,管家唤人点灯,刘员外心事重重地陪着他们,茶水已经喝了好几杯,直等到天黑透,才听到家丁回来报称,卢公子回来了。
      几个人不约而同起身,奔到外面一看,只见两个家丁扶着狼狈不堪的卢诚,从外面走进来。
      刘员外三步并作两步,扶起卢诚问道:“出了什么事?李元吉呢?”
      卢诚哭丧着脸道:“小侄和李公子一前一后到了卧虎山,谁知横里杀出一彪人马,个个如狼似虎,将李公子掳了去,教小的回来报信。”说罢自怀里抽出一封书信。
      刘员外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撕开一看,一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只见信上寥寥数行:“限三日之内,交出刘小翠,否则杀个鸡犬不留。卧虎山雷虎留。”
      她将信交到身边的高月寒手中,高月寒看过,默默转给花满天。
      花满天看一眼,交回刘员外手中。转眼望着她,眼里询问。
      这档子事本来与她无关,只是想到自己一时贪玩,拆散人家姻缘,她有点内疚感作怪,此时又横空跳出个山大王,要强抢刘家小姐作压寨夫人,这个时候自己跑掉,是不是很没道德。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高月寒脸上。
      高月寒和她对视一眼,转身向刘员外拱手道:“老员外,此事别无他法,只有令人报信给官府,要官府派兵剿灭这伙强盗,保全小姐清白。”
      刘员外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就依高公子之言。”他招手唤来家丁,令回楚州报信。谁知家丁去而复返,叩首道:“员外,不好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强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众人听了,脸上变色。
      高月寒略一思索,问道:“何处可以观看?”
      家丁一指前面,三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一起出了门,爬上高高的了望台,只见庄外黑压压的,全是穿黑衣的强盗,举着火把,呐喊声响彻云宵。
      饶是高月寒经过战阵,见眼前情景,也不禁眉头微皱。
      花满天摇着手里的扇子,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想的是另一件事,三圣后,要是刘员外不交人,这些强盗会干什么。
      家丁飞奔上来道:“三位公子,老爷请你们过去。”
      三人对视一眼,不用说,定是为退敌之事。
      回到厅堂,刘员外还未说话,已经老泪纵横。
      她心中十分同情,上前道:“老伯,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刘员外含泪道:“几位都是大仁大义之人,今日刘家遭此横祸,实乃家门不幸,强盗有上千人,声势浩大,都是冲着小女来的,庄中虽有数百口人,能上阵杀敌者不过一百来口,根本无力与贼人对抗,只求几位看在小女薄面上,为刘家尽一份力,谁若能救小女于危难,情愿将小女许配英雄,家产尽数相赠。”
      话一说完,众人表情各异,高月寒微微皱眉,花满天微笑不语,她摇了摇头,又不是三头六臂,跟一千多强盗打,明摆着羊入虎口嘛。卢诚突然跳起来叫道:“刘员外,强盗说得清楚,三日之后不交出小姐,杀个鸡犬不留,我家中还有老母,万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命丢在这里,你女儿就算长得赛过天仙,小人也不敢要了。你把门打开,我这就走,从此一刀两断。”
      听得他这番话,她不禁鄙夷地啐了一声,高月寒冷眼旁观,花满天扑一声笑了起来。讥讽的笑声非常不合时宜。
      卢诚继续叫喊:“快开门,快开门,我不想死在这里,放我走……。”
      张大牛上去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怒道:“不要脸的废物,打开大门,强盗马上把你大卸八块,不怕死就滚,现在就滚出去。”他指着大门的方向,卢诚被他打懵了,捂着脸不作声。
      刘员外摆了摆手,“把他拖到后院去,关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
      立刻过来两个健壮的家丁,狠命拽着卢诚出去,卢诚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们不怕死,我怕死。蝼蚁尚且贪生,一千多强盗,你们嘴里说不怕,心里比我怕得更厉害。一群死要面子的伪君子,什么玩意。”
      在他的大笑声中,几个人静坐堂上,一言不发。
      刘员外闭着双眼,似乎在养神。
      高月寒首先打破沉默:“张大牛,你想办法杀一条血路,回府衙送信。”
      张大牛面露难色,他不敢违令,只得躬身道:“是。”说罢转身就走。脸上的表情只能用视死如归来形容。
      眼看着张大牛出去了,她在后面叫道:“且慢,我有个主意。”
      房中所有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望着她。
      “就看张大哥够不够胆量。”她笑着说。张大牛一拍胸膛,爆出一句粗口:“老子最不缺的就是胆量。”
      高月寒看他一眼,他急忙低下头。
      已是深夜,庄里还有一处灯火通明,灯下,她指挥家丁将一个粗糙不堪的木制滑翔机组装起来。上面有机关可以控制方向。同时,她设计了一个高高的杠杆,一头是重达几百斤的一大袋石块,另一头站着她自己。
      花满天担忧道:“你行不行?不如让我来。”
      她摇了摇头,搞发明创造,自己都不去试,怎么能成功。以前只看过杠杆,从来没用过,不知道行不行。
      花满天无奈,这时刘员外过来请他商议教家丁箭法之事,原来花满天无意中说起自己箭法超人,刘员外病急乱投医,只好指望他们。
      花满天叮嘱了她几句,只得去了。
      高月寒指挥家丁将石块上的绳索解开,麻袋重重地落在杠杆的一头,她立刻嗖的一声飞了上去,如青鸟穿云一般。她蓦然发现自己离地面的距离高不可及,不禁吓得闭上眼睛,啊的叫出声来,杠杆的力量一竭,人立刻象石头一样往下掉,眼看就要摔成肉酱,一道白影瞬间移过来,张开怀抱,她准确地落在那个怀抱里,下坠力很强,人影抱着她向后连退两步,站稳,低下头看着她。
      淡淡的香气袭来,她有些头晕。是谁英雄救美?她睁大双眼,一个低沉的声音略带调侃道:“飞得这么高,好玩吧?”
      她急忙从他怀里挣出来,跳开几步,带着几分懊恼,扭过头不理他。
      高月寒掸掸白袍上的灰尘,见她不但没说一个谢字,还扭头不理他,也不计较,侧脸看着那个奇怪的杠杆,目中露出探究之意。
      张大牛傻兮兮地过来道:“怎么样?这杠杆能用吗?”
      她白他一眼道:“能用,绝对能用。我之所以摔下来,是因为身上没绑滑翔机。”她伸手一指那个丑陋不堪的家伙。
      张大牛将信将疑。
      她向张大牛简单地演示了一下滑翔机的使用方法,又命令家丁加重麻袋的份量。
      高月寒率领一干家丁分别守在各处围墙后,等信号一起,就摇动火把,起声呐喊,引开强盗的视线。花满天带着另几个精心挑选出来的猎户,背着弓箭,万一强盗有什么异动,他们立刻还击。
      砰的一声巨响,重物从高处重重地落下,另一头的张大牛象火箭一样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目的地是强盗驻地后方的密林。
      身上的滑翔机可以帮助他掌握方向,掉下去时不至于摔死。
      随着一阵呐喊声,高月寒指挥家丁整齐地摇动手中的火把,象一条跳跃的火龙,强盗营地里很快骚动起来,纷纷聚到墙下观察,不知道这些家丁半夜三更的,这么兴奋干什么,没人发现有一只黑色的大鸟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天空,飞进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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