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 上》秋草暮暮

110、第 110 章

　　自蓝尚文开馆收下季复和石磊这两个学生，他二人先是言语试探，又相处了些时日，便知对方是自己一流的人物，之后同坐同起，同出同进，关系日渐亲厚。
　　这天，二人做完功课，因见无人照管蓝兰，独她一个在园子里扑蝴蝶，遂临时充任玩伴，同她玩了会游戏。
　　原来园里虽然人多，但大都是男子，虽然关系亲近，但到底有男女之分，也不好和蓝兰过份亲密。何况各人肩上都还担着正经营生买卖，时间多不清闲，姜氏身负教养萧家长孙女秀秀的重任，从不敢稍有懈怠，因怕秀秀在城外住长了荒疏学业，所以回禀了萧母，便将她送到京中舅舅家，与几个表姐妹相伴上学去了。林馨儿虽无大事，然蓝家已经重新支起门庭，蓝尚文又是个甩手掌柜，虽有蓝芾帮着料理，也要分些精神去应付，连日有几家远亲近朋各有婚丧红白等事，馨儿贺吊迎送，应酬不暇。再者瑶琴等女孩子虽然奉命来照顾蓝兰，但园中人一应饮食浆洗等工作，也甚繁琐，因此乌傲君一去，其他人又各司其职，便让蓝兰落了单。
　　过不多时，瑶琴命人来请他们前去吃饭，三郎、四郎、丁至诚、丁至信、卢嘉川、石磊、季复等人见周子婴和七郎坐定，忙打听蓝兰的治疗进展如何。
　　周子婴请季复拿来一个瓷盆，将只水碗放进盆里，在碗里滴了几滴酱油，那水顿时变得浑浊，他又不停的往碗里注入清水，那水的颜色渐渐的变浅，恢复清澈。
　　周子婴边吃边说“其实我们每个人，本身就有自我疏解、调理、恢复的能力，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二少自得病之后的身体状态，肯定一直都在发生变化。”
　　四郎道“没错。蓝哥最开始的模样，直跟个傻子无异，连温饱饥寒都不知道，但时间一长，虽心里仍不太明白，但也一点一点的开始记事了。”
　　“二少得的并非普通的病症，不能只依赖于她自已慢慢恢复调理，还需外力干预和药物辅助，就目前的治疗状况来看，对二少量身定做的脉案还算对路。”
　　众人说话时，蓝兰悄悄挪过去，把季复和石磊的袖子一拽，二人随她出去，到情人潭玩了个痛快。蓝兰捉弄够了鱼虾蟹将，便拉着他们潜到潭底比赛憋气，石磊估摸着时间钻出水面认输，季复紧跟着投降，蓝兰赢得比赛后得意非常。
　　季复从背后摸出一只五彩斑斓的金鱼，递到蓝兰面前，“蓝兰，给你玩吧。”
　　蓝兰小心翼翼地握着那条鱼，翻来覆去的拨弄，忽然手掌一松，那鱼立即沉入水中不见了。
　　季复忙道“不喜欢？”
　　蓝兰道“它不想跟我玩，在我手里一直动来动去，它都不喜欢跟我玩，我才不要它。”
　　石磊故意逗她说“这鱼真不识好歹，我把它捉回来打一顿，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要！把它打坏了，它该有多难受啊。”说着，向前探身和石磊碰了碰嘴唇，笑道“再说我更喜欢跟你玩，才不稀罕它!”
　　季复见了，瞪大眼睛凝视着石磊，表情震惊，石磊目光呆滞，蓝兰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顿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一种古怪的雀跃，比吃惊和喜欢更强大的雀跃之情，开始在他的心脏里汹涌徘徊：“我也只喜欢你！只要你高兴，我愿意永远陪着你！哄着你！”这时，蓝兰抓着石磊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指着水面上的某一方向大喊大叫，“我也要那样玩，我也要那样玩。”
　　石磊定晴一看，原来有只脸盆大的老龟，背上驮着一只碗大的小龟，惬意地在水中游弋。当即敛去异样的心思，伸手撩了一把水，向季复脸上甩去，然后拉起蓝兰的胳膊圈住脖子，将她负在自己背上，潜入水中。季复正自出神，不想石磊将水撩过来，泼了他满头满脸，抹了把脸，待要说什么，又不好出口。
　　晚上，五郎回来了，一进门就高声唤道“蓝兰！”
　　蓝兰急忙撂下手里的棋子，迎到门口，看见五郎手里提着篮子，两只雪白的小毛球温顺地趴在一块。
　　“五哥，它们是哪来的？好可爱！”
　　“小狗是你乌姐姐托我带给你做伴的，旁边这只小白猪是老师送给卢王尝鲜的。”五郎微笑着说。
　　蓝兰似乎并不明白尝鲜的意思，只一味朝两个新朋友示好，拉着瑶琴盘算，作这个，弄那个，季复和石磊都跟着凑趣，研究了一番后，按宠物的性别起好了名字，一只叫白英，一只叫白雄。
　　三郎提溜起白雄，咂舌道“这是正宗的暹猪，做成熏肉味道那叫一个香，可惜经了蓝兰的眼，王爷您这现成的口福，只怕是要泡汤了。”
　　卢嘉川笑道“不值什么，我们主仆几经波折，才得安宁度日，很该积德惜福。这小畜生也算是好造化，讨得蓝哥的欢心，便饶它不死罢了。”
　　此后，蓝兰便不寂寞了，白英和白雄就像两个小尾巴似的与她形影不离。可巧周子婴和七郎商量着要给蓝兰调整药案，暂停治疗。每天凌晨，还不到起床时间，三个小祸害便挨个打门，扰人清梦，上午众人都忙自己的去了，三个便躺在山坡上一字排开晒太阳，顺带补觉。蓝兰不爱吃特制餐，便强迫它们两个帮忙打扫剩饭，晚上睡觉时，蓝兰时常背着瑶琴把白英、白雄抱上床，并且屡教不改。季复、石磊做完了当天功课，总要赶来陪蓝兰玩会，或游泳，或打球，或弹琴、或画画，以至上树掏鸟，下潭摸鱼，无所不至，倒也逍遥快乐。
　　五郎整日在书房用功，诸事不闻，但每夜临睡前，必要到蓝兰房里探视一番，他头回看到蓝兰的枕头上多出来两个小脑袋时，很是恼火，但次数一多，也就懒得生气，只是喊来瑶琴马上撤换床单被褥，连带把那俩睡糊涂的小东西扔到院子里。五郎每次都亲自端来热水，给蓝兰擦洗了手脸，重新换身干净的睡衣，和蓝兰温存片刻后，这才回房休息。
　　转眼间便到八月，萧父、萧母赶到掬兰苑，大张旗鼓的打发五郎进城赴考。蓝兰虽不舍五郎离开，却也不曾如何伤心，倒是五郎心中怅然如有所失。萧母等如何安排，如何回复太后，韩瑞、卢嘉川、乌傲君等如何分析考题文章，太后如何来安抚，惟独蓝兰皆视而不见，眼睛里只白英、白雄是个宝。
　　五郎慎重地将蓝兰托付给三郎、四郎照管，才与蓝兰依依道别，三郎和四郎送人回来。走到竹林附近，就看见石磊和季复一左一右的推着蓝兰荡秋千，白英和白雄迈着小短腿，来回奔跑着追逐蓝兰，蓝兰不时的发出阵阵笑声，见他们过来，石磊拉住秋千，同季复斯斯文文地向二人问好。三郎和四郎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坐在凉亭下讨论事情，季复特意拿出只孔明锁给蓝兰，蓝兰丢开秋千，向石凳上坐下开始摆弄。两人尽可能以她理解的方式，启发她自己动脑思考，蓝兰经指点很快便掌握玩孔明锁的诀窍，一时间高兴地无以复加。她忽然托住石磊的脸颊，在他的嘴唇上啾了一口，接着扭头又凑到季复脸前，连续啾了他的嘴巴两口。
　　“住嘴！你们几个给我住嘴！”三郎见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蓝兰，真是要命！
　　“百百！百百！我刚才和磊磊、文文亲嘴嘴了！”
　　“我还没瞎！”三郎咬牙切齿地走过去，二话不说抓起蓝兰的手腕，转身就走，蓝兰脚不沾地的被三郎拖走了，四郎简单数说石磊、季复几句，忙找了他们去。
　　推门走进蓝兰的闺房，就见三郎两手插腰，正在训斥蓝兰，神情十分地恼火，“姑娘家家的，你得知道自重！自重！像刚才那样随便去亲人，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的，你懂不懂？！”
　　“磊磊说话的声音好好听，弹琴好好听，文文画出的画好好看，眼睛笑起来时好好看，我喜欢跟他们玩，他们的嘴巴软软的，亲亲又不会弄坏，百百为什么要骂我？”
　　“就是不成！他们是个男孩子，你是个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五哥也是男的，每天晚上都来跟我亲嘴嘴，五哥说他喜欢我，只要我也喜欢他，我们就可以亲嘴嘴。现在磊磊、文文也说喜欢我，我也喜欢磊磊、文文，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亲亲？”
　　三郎听了这番不伦不类的辩驳，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气得直想揍人，四郎把他拉到一边，看见蓝兰一手抱着白英，一手抱着白雄，满脸的不服气，便改变策略，微笑着走到蓝兰面前，摸摸她的头发，温和的问她“蓝兰每天都跟白英和白雄一同吃饭，一同睡觉，你很喜欢它们对不对？”
　　蓝兰皱巴着小脸，但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那要是白英和白雄打今起，天天同我一块吃饭，一块睡觉，蓝兰你愿意吗？”
　　“不行！它们还要跟我玩，不能去跟你好！”
　　“但是我也特别喜欢白英和白雄，我也特别想和它们一块玩，那可怎么办？”
　　“但是，但是，是我先喜欢它们的，它们已经喜欢上我了，就不能再喜欢你！”
　　“要是白英和白雄也喜欢上我，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我，让它们陪我一块玩了？”
　　“不会！不会！它们就喜欢我一个，才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它们只能喜欢你，却不能喜欢我？其实它们还可以一边喜欢你，一边喜欢我的。”
　　“不行！就是不行！我都喜欢上它们了，它们就要跟我好，不能再喜欢你了！”
　　“可你不就是一边喜欢五哥，一边喜欢磊磊、文文的吗？你可以喜欢别个，为什么白英和白雄就不能喜欢别个呢？”
　　蓝兰用恼羞成怒的目光瞪了四郎一眼，可是四郎只望着白英和白雄，脸上还流露出对他们十分着迷的神色，她死死抱着白英和白雄，两个小家伙被她弄得很不舒服，开始极力挣扎，似乎想要往四郎怀里扑，蓝兰不由的惊慌起来，想想石磊、季复那两张阳光、俊秀的脸，不是不犹豫的，可是，白英和白雄毕竟陪伴自己的时间更多。
　　“我只喜欢五哥一个，才没有喜欢磊磊、文文，我以后都不理他俩了，四百百，你不要喜欢白英、白雄行不行？”
　　“行！”四郎豪爽地说“我不会跟你抢的，只要你一直都只喜欢五郎一个，并且不和别的男孩子亲嘴、拉手、说悄悄话，我就答应不跟你抢白英、白雄。”
　　“好吧。”蓝兰只得顺着他说“以后我就只和五哥一个人亲嘴嘴、拉手、说悄悄话好了。”
　　三郎使劲绷紧了脸，朝四郎翘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