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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 103 章 ...

  •   蓝兰抬起眼帘,心头忽明忽暗,脑子里更是混混沌沌的一片空白,虽然睁开双目,但目光却显得空洞、呆滞,想来只是本能所为,并非真正意义上神智清醒。

      这时,有人托着她的肩膀,扶她坐起来,一只小汤匙试探着往她嘴里送入米汤,但她几乎不知吞咽,米汤顺着嘴角直往下淌。一连喂灌了好几次,喂食之人才摸到窍门,将流食塞进之后,要托起她的下巴等上一会,才能喂第二口。

      蓝兰喝了点东西之后,很快又陷入昏睡状态。

      周子婴脸上蕴着一层隐忧,“王爷,蓝兰小姐吸食的药物份量肯定不少,她现在根本没有意识,像她这种情况,恢复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福禄王道“稍安勿燥,再等等看吧,她毕竟才刚刚停药,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二人商量了会如何给蓝兰调理身体,便一起离开了。

      时间不长,一个背影高大的男子打开房门,缓缓走到床边,就见蓝兰脑门上沁出一层冷汗,双手揪着被角辗转反恻,显然她与睡梦之中也极不安宁。

      来人快速地把蓝兰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很快便发现端倪,愣怔了一会,拿起搭在床栏上的帕子,帮蓝兰擦去额头上的汗。他轻轻拽出她手中的被角,然后用手掌包着她的小手牢牢握住,过了一会儿,蓝兰眉间的痛苦神色得以舒缓,渐渐地便睡沉了。

      男子小心地松开手指,轻声道“王爷既知我来,为何招呼都不打一个?难道福禄王被杀手撞客着了,惊吓过度以致连最基本的待客礼仪都给忘了?”

      就听身后一声轻笑“卢某倒也没那么不经吓,怪只怪老兄你做事太没谱了。放着好好的北国楚王不做,跑到异国他乡闹归隐,才几年未见,怎知你竟已经把爵位给玩没了,想你特木尔堂堂的北国四皇子,文武兼修,却只得了个小小的平原侯的名号,叫人无法不感伤啊。”

      平原侯起身步出内间,看上去他至少有三十五六岁,个子高大而强壮,在他肩上散落下浓密的金黄色的长发,一双又冰又冷的蓝眼睛,流露出浓浓的嘲讽意味。

      “卢兄过谦了,再怎么说削爵也比不上弃国外逃来得凄惨吧?想你卢嘉川以盖世功勋将新皇推上宝座,区区数年光景,就落魄到需要千里逃亡来保命,不能不叫人唏嘘呀。”

      “你来找我吵架?”

      “错,我来找你打架!”

      两人一起跃出门外,一个拔剑猛攻,一个抽鞭顽抗,不到一柱香时间,两人已拆解了千百余招,那特木尔已是汗流浃背,卢嘉川亦是衣襟湿透,两人都清晰的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双方只打到兵器脱身,仍然斗得不可开交,忽听得卢嘉川一声长笑,跳出战斗圈,连连摆手“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个野蛮武夫哪里是找我打架,明明是在跟我拼命,我还没活够呢,想玩命你找别人去,我可不奉陪了!”

      特木尔就势坐到台阶上,重重地喘着气,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

      卢嘉川随意地摆摆手,走到他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记得你以前身上从不带兵刃的,怎么今儿来瞧我还拿着剑,真是希奇!”

      “只许你怕死,难道就不许我惜命么?”

      卢嘉川叹道“不曾想你我终究也逃不过无常二字,想当初你我各侍其主,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目空一切,而今又如何,还不是免不了大发廉颇老矣的谓叹!”

      特木尔神情诡异地笑了笑“卢兄也不必这么快就心灰意冷,抛开成败不论,你好歹还养大了西宁国的未来之主。说句真心话,令侄被你教养的不错,头脑冷静,应对神速,年纪虽然不大,却敢于在精明世故的王伯滔眼皮子底下弄鬼,当时的场景即便放在你我身上,凭心而论,也未必会强过他。”

      卢嘉川难以置信的瞅他一眼,随即了悟,特木尔蛰伏东平国多年,必有心腹隐藏在王伯滔身边,但他如此之快就掌握到蓝兰受辱真相,还是不能不让人吃惊。想到这里,他面色变了又变,讪讪地说道“蓝兰小姐的状况很不妙,长期饮食失调促使她的健康急剧恶化,能早一天把她送还给萧家,她便有希望早一天恢复健康。但是萧家那几个兄弟,并非泛泛之辈,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和感恩,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没有万全的计划之前,我也不好贸然地把人给送上门去,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如侯爷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给师弟指点指点迷津?”

      卢嘉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专注的盯了特木尔一眼,但见他起身将掉落的长剑拾起,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刃,白晰的面孔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呈现出线条硬朗的剪影,他的脊背挺拔、优雅,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气。特木尔将长剑刷地插回腰间,转身向大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王爷想施恩求报,何必执着于找人、送人。还记得卢兄早年在书院杏林中发过宏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如今不正恰好合了卢兄的心愿?据我所知,那无忧草虽然毒性威猛霸道,但因其生长在南疆的瘴气多发地带,采摘极为不易,所以本地良医对其所知之甚少。倘若王爷能施展回春妙术,找出蓝兰病症的来源,还怕萧家不将王爷奉为上宾?”

      “多谢,多谢。”卢嘉川忙提高声音道“我记得小世子应该和博文是同年出生,他现在是跟着你吗?不如你明天带他过来和博文见个面,让两个孩子也多交个朋友如何?”

      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往后大家都在一个地面上活动,见面的机会尽有,又何必急在一时。”

      卢嘉川考虑再三,决定就依特木尔所讲行事,只等蓝兰的□□伤口恢复如初,便设法将她送还给萧家,待萧家求救无门之时,他再伺机而动,方可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走到蓝兰床边,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心就沉了,只见蓝兰两腮通红,眼底一片黛青,她紧颦双眉,两手抱着胳膊不时的浑身发颤,似乎连梦中也在饱受折磨。

      卢嘉川伸手探下蓝兰的额头,只觉触手火烫,忙把周子婴喊来,二人忙煎了浓浓一碗中药,但他们生了好些法子,都灌不下去,倒让蓝兰被呛得咳嗽不止。无奈之下,只好拿凉水冷敷,又兼用针扎手指之类的土方治疗,但效果甚微。

      如此折腾了一整夜,蓝兰仍旧高烧不退,偶尔她睁开眼睛,有时还会流泪,但那只是本身的疾病刺激所致,并没有意识,她对眼前的情景遭遇始终全然地无知无觉。两人无法可施,只能不时的更换被高温烘热的毛巾。

      当东方开始渐渐发亮,周子婴到厨房重新熬药,卢嘉川守在蓝兰床头,见她睡容平静了些,正要阖眼并感到睡意渐浓时,忽然听见季复失声喊道“四叔,快把她的嘴堵上,她在咬自己的舌头!”卢嘉川瞬间惊醒,就见蓝兰四肢痉挛开始抽搐,牙床死死地咬在一起,嘴角淌下一道细细的血线。卢嘉川连忙用力捏住蓝兰的脸颊,正想找毛巾填到她嘴里,却被蓝兰胡乱扑腾的双腿狠狠地踹中尚未愈合的伤口,他呼吸猛地一滞,不由的松脱了手指。

      季复生怕她伤到自己,惶急之下,就将左手手掌塞进蓝兰口中,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道,双手死死抱着季复的左手手腕,牙关用力合紧,没一会,鲜血便顺着蓝兰的下巴滴滴哒哒的往下直淌。幸而周子婴及时赶到,将蓝兰制住,但即便如此,等他从蓝兰嘴边解救出季复的手掌时,季复的手背上早已血肉模糊,显然受伤不轻。

      经过了刚才那场意外惊魂,卢嘉川的睡意早就不翼而飞,他忙从怀中取出一只晶莹无暇的白玉盒子,拉起季复的左手就要给他上药。季复知道玉盒里是寒玉雪莲膏,乃灵验无比的疗伤圣品,不由的缩起手掌,“这么点小伤,怎么好浪费四叔的救命良药,过会我自己包一下就成,这药四叔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卢嘉川轻声斥道“四叔的伤早已恢复了六七成,只须静心调理,无须用药,也可康复。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能说是小伤,况且这种伤口,若不经心治疗,最容易留疤。听话,赶快把这寒玉雪莲膏敷上,别让四叔担心。”

      季复听了不再言语,卢嘉川打开盒盖,正准备给他抹药,季复忽道“四叔,这药我自己抹就行,我想先去洗一洗再涂,省得糟蹋了好东西。”卢嘉川听了有理,便把白玉盒子交到季复手上,转身去查看蓝兰的病势。

      周子婴用黄酒泡开药丸,捏住蓝兰的鼻子,好歹给她灌了下去,虽然不曾退烧,但睡得却安稳多了。季复出去将手包扎起来,又进来劝他们都去吃点东西,自己可以帮忙先看一会。二人带伤熬了一宿,难免精神疲惫,于是嘱咐他几句,便自行离开。

      季复听得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俯身在蓝兰耳边小声说道“蓝兰,我也是为了你好,得罪莫怪。”说完便解开了她衣服,举着那盒寒玉雪莲膏,把她红肿的菊花里里外外涂抹严实,才替她穿戴整齐。

      季复见她烧得厉害,就给她重新把毛巾投过冷水,贴在额上,因为纱布沾水就湿,他登时感觉伤口一阵剧痛。季复伸手将蓝兰唇边未干的血迹轻轻拭去,微微一笑,小声说道“血债血偿,我们两清了!”

      蓝兰昏昏沉沉病了数日,卢嘉川看她始终不见好转,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便跟周子婴商量,干脆把蓝兰送到红心会之类的收容机构,依照蓝兰的绝世美貌,估计不到两三个时辰,就会让萧家人找回去。

      就这样,当天夜里,蓝兰就被一辆马车拉到僻静处,当街抛下,而那里就是当初她失踪的地方。夜幕下,马车像个幽灵似的慢慢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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