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荒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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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星月】
眉头皱了皱，又松开。
懵懂地睁眼，思维和躯体的微妙不契合感才开始渗进脑中，视野便如同镜像里晃动的倒影，隔了许久，才慢慢清晰起来。
鼻腔被一股浓郁的郊野气息充斥着，思维有些茫然。
这是······哪儿？
温莉下意识地揉了揉脸，琥珀色的眼睛微眯着打量起四周来，第一眼，便看见了天空。不···或许也不是天空···那···是什么？瞪大了眼睛想要瞧地更仔细些，悬在头顶上那些类似气泡的东西一朵一朵地占据了整个目之所及的遥远彼方，深灰色的、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息。颀长的光束从罅隙里笔直地漏下来，奇异的是没有一束照亮了四周，那灰色仿佛是脱不去的雾网，所有的光明都被吸附进去，再不能爬上的轻软空气。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突然感到没来由的慌乱，温莉的心一阵紧缩。手不自觉地移上了胸膛按着，步子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不期然踩上了什么东西。女孩弹簧一般回过头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自己正是踩着了他，那是个中年的男人，然而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头，眼神空洞，宛如死了一般。
愕然地环顾，眼睛突然像开了广角的相机，大片的风景涌了进来，比刚才的那片灰色泡沫更加具有冲击力地席卷了温莉的所有知觉。
海水色的石砖从脚下一直爬到能看见的最远的地方，给人一种身处汪洋的错觉。四围整齐地竖着几座低矮的石屋，同样，延续着寂寞的蓝色。而自己正莫名其妙的身处在一条狭长的队伍里。这队伍出奇的长，一眼望去，排队的人形形色色都有，头发花白的老人、和自己一样大小的孩子，甚至，还有抱着襁褓中孩子的母亲······每个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裙，表情却是死灰一般的无喜无忧。
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纯白色的蕾丝裙，眉头拧地紧紧的，完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她绞着垂在肩上的麻花辫不停地回想来这里之前在做些什么，记忆却像段被打了死结的绳子，再也无法解开。许久沉默，脑子里突兀地闪过一个吓人的念头。
这难道···是冥神的地方？
我·····是死了么？
温莉终于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这里····
没有人脸上带着表情，没有人和自己一样感到恐惧。
害怕到极点，步子，却是挪不开半分，女孩楞楞地僵在队伍之中，队伍缓缓地向前挪动着，温莉只是机械的跟着向前，脑袋乱成一片，虽然没有最初的惊惶，可是疑问丝毫没有减少。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才从沉思里抽身出来。好像，起风了，天压得更低。那带点薄荷味道的风擦着脸颊拂过去好似温柔地安抚，焦虑夹杂着些微的安宁情绪在心里跳了好几个圆舞曲，愈发明显的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温莉觉得，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队伍还在缓缓向前，看不清还有多远到头甚至连终点都寻觅不到。淡淡地叹了口气，裙子在风里扬起来，远远地看过去和蝴蝶一样曼妙翩跹。
毫无预兆地，长队中的人齐齐抬起头来，女孩一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一开始的毫无生气，相反的，每个眼眸里竞都盛满了虔诚的光晕，嘴角上扬，满脸幸福的样子。突然开口唱歌的人群就像一个个被上好发条的玩偶，这一刻发条松开齿轮开始转动，爆发般的歌声从胸腔里喷薄出来，温莉立刻被吓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双脚再也无法控制，先于思想掌控了大脑，箭一般冲了出去，没头没脑地朝着一个方向胡乱奔跑起来。
山岚开始渐次从空气里抽离，氤氲着包裹住了地面的色泽，女孩跑得太快连头发都被雾气打湿了，眼前早已不是最初所见的那片街道了，反而是片无边的荒原，奔跑在青色的草地上一脚深一脚浅有些吃力，可温莉都没有在意。她只知道耳边始终没脱去那奇怪的唱诗，不愿去听，又不得不听。即使堵起耳朵那歌声还是从指缝里钻进来，无处不在地使得整个听觉疲惫不堪：
水火铸成这血肉之躯
星辰福泽大地
我们从前一个世界走来
都已将唱过的诗篇抛弃
等到下一个百年途经
荒原迎来黎明
我们向另一个世界奔去
沐浴久违的阳光与空气
齿轮转动毫无声息
等待
等待中默默前行
终有一天
能遇见过去的自己
——————————注一
女孩终于被绊倒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地仰面对着天，再也站不起来。肺叶里的空气在刚才的剧烈奔跑中被挤出去，变得不太够用，嗓子也火烧一般疼地厉害。温莉只能愣愣地躺着喘息，任由耳边地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旷野】
这是···洋甘菊的味道····
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歌声早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温莉觉得从刚才一直以来的压迫感缓解了很多。这芬芳和家乡的味道太过相似，让人狠不下心来戒备设防。现在她躺着的这一片空间，似乎是没有天明的，也没有刚才的石板街道那样晦涩的气泡天顶；低垂的夜幕缀满耀目的星辰宛若海洋，直教人沉醉在那柔和的美感里无力自拔。侧着身子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田野间的风和煦温暖，丝毫没有入夜的冷气渗人，温莉突然有点困倦，眼帘扇了几下便越发难抬起来，落下去世界便是一片黑暗。
可才没过多久多久。
头顶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
“你躺在这里做什么？”
被搅地困意去了大半，温莉气鼓鼓地睁眼想看看是谁搅了自己的美梦，头顶上探着一张顽皮的笑脸，金色羊绒般微卷的头发，鼓着腮帮，圆圆的脸一双眼睛大的出奇，流淌出来的情绪太过纯净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和婴儿一般年纪。
表情！这是个有表情的小男孩！
温莉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坐起来，没想到动作太快，自己的前额和小男孩来不及收回去的脑袋正好磕在一起，两人同时“哎哟”着弯下腰捂住了额头。
“你干嘛抬那么急，疼死我了！”男孩边揉边抱怨她，温莉这才看清这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脸看上去是幼稚了些，可偏偏竞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的个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你好像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所以·····对了!我叫温莉，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置可否地看着温莉满脸诚恳的道歉，一曲腿在她身边坐下来。
“算了，我不疼了已经。名字？我没有那种东西。”
女孩咯咯咯地笑倒在草地上。
“你那么奇怪，就叫你古怪好了！”
男孩似乎偏头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随口答道
“随便你吧。”
温莉抓着男孩的胳膊一阵摇晃，“古怪古怪！你知道这是哪儿么？我都急坏了！还有那个奇怪的队伍，那些奇怪的人，我是不是死了啊！这里难道是冥界？”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古怪有些头疼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女孩的脸红的像个苹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派焦急地瞧着自己。
“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这的确是亡灵才能来的地方。”话只说了一半，女孩已经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意思，原来，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么？
气氛突然开始凝滞起来，古怪侧过脸看了看明显情绪低落下来的女孩，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挠挠后脑，干咳两声别别扭扭地开口。
“要不要，和我去荒原的花街走走？”女孩子都会喜欢花的，也许看到花，她就不会继续伤心了。
“花街？那是什么地方？”温莉抬头看他，神色稍有松动。古怪颔首朝她跑过来的某方向努了努嘴，示意那便是所谓的花街的位置。
自己昨天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只顾着躲开那些烦人的歌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风景？而且···而且自己现在都是个亡魂了，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吧······
情绪更加低落下来，眼眶一红，眼泪在眸子里打转，吓得古怪一脸做错事的不安。
“别，别哭。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不去就算了，我道歉！”
“噗嗤。”女孩看着他夸张地晃动双手的样子破涕为笑“谁说不去，我们现在就去！”
古怪一脸苦瓜相地看了看温莉，这女孩的情绪怎么像五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算了，女孩子的心思，自己也看不懂。
两个孩子站起来，一前一后地朝着花街的方向漫步过去。荒原上的野浆果成熟了，殷红地果实诱人地一路蜿蜒过去，惹得温莉老是忍不住去摘拾。珊瑚珠一般的果子可爱可怜，放在嘴里轻轻一抿，酸甜的汁液混合着浆果科特有的清香，身和心这一刻全都满足起来。
“快到了！花街！”古怪嘴里叼着一片浆果叶转头看她，衬衫的一个纽扣松开了，露出一片白腻的脖颈。温莉一面应着一面歪头想，自己还不知道古怪的任何消息，名字，来历，身份······怎么就没来由地相信他，怎么就没来由地······
眼睛突然一花，面前地草丛被古怪扒开了，一片粉色的世界映入眼底，脑海里再没有半点想法，视觉被冲击地好像暂时休克了一般。
那是，一片茂密的樱花树林，正大朵大朵的开着满枝的繁花。沉甸甸的压着枝头下垂，宛如梦一般。心形柔软芬芳的花瓣一层一层铺满了地面，踩上去软软的，又不忍用力，美到连坠落在地的都不敢伤害。
温莉咯咯咯笑着蹦过去，风稍稍用力就能造就一场樱花雨，真真正正的樱花雨。淋在身上，觉得整个世界都醉了。
古怪好不容易拖她转向另一边，这一看，又是遏制不住的狂喜。这一侧居然是满地的风信子，女孩牵起裙摆跳进花丛翘着小腿跑来跑去，嘴里喊着“这是在做梦吧这是梦吧！”好一会，却又笑嘻嘻地转而开始为自己做一个精巧的花环。
古怪靠在树干上笑着看她在麻花辫上编进几朵风信子，还有两重花的世界可以给她惊喜，他想她现在就已经欢乐地像只小鸟了，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然而，这个答案，却未及亲眼看到。
“她们在花街！快去！”
闷雷般地声音惊醒了沉醉在花海中的两人。
“该死！”
“什么？怎么了？！”温莉一头雾水地看见古怪弹起来朝一个方向看了看，迅速拉起自己拨开树丛拔足狂奔。女孩边被牵着跑，一边莫名其妙的向后望去，身后的小路上居然多出了一群奇怪的人，正朝着自己和古怪奔跑的方向一路追来，铠甲的声音无法忽视地清晰传来，隐约竟可以看见长矛的寒光。
这是·····一个军队？！
温莉缩缩脖子忙把头转回来。
“快跑！”男孩拉着自己的手用力抓得手腕生疼。
温莉一边跑一边大声问他“他们是来抓你的么？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们分开跑！”古怪绕开她的问题不答，竟然顾自松开她的手腕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古怪！”女孩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吼着，着急地直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气呼呼地一个人继续奔跑。直到误打误撞地回到了原来的那片街道，随随便便地插在了某个明显的队伍空隙之中，才敢撑着腿，大口地喘息起来。
【史诗】
在队伍里，显然比在原野上安全多了，忐忑不安地瞪了很久，居然什么意外，都没再发生过。距离上次追捕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样子，这里没有日出，温莉只好按着自己的记忆算着日子。上次和古怪分开，就再没见过，难道古怪被抓住了？他到底怎么了才会惹上人家？正想得出神。
“嘿！和我走吧！”熟悉的声音从背后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思绪，温莉愕然转过身去，果然是古怪，和那天一样的笑容，头发在风里软软地飞舞着，圆脸上一双眼睛亮的好似玛瑙。
颇为喜感的出场方式。
“你！你怎么来找我的？不不，你不怕被抓回去么？”女孩急急调转身子朝着四周紧张地望望，似乎担心一不留神就冒出几个昨天的士兵来抓住古怪。
男孩哈哈大笑着指着她，另一只手捂住肚子上弯着腰。
“你害怕的样子真可爱！”
温莉脸上一阵热，佯装生气地质问他
“不，我不能和你走,你得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古怪敷衍地回答“没什么。”
女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气恼，明明自己把他当相当要好的朋友了，为什么他神神秘秘地总是不愿告诉自己某些事情？
“你说谎！明明就是有什么的！”
“昨天还有两个花园你没看到，怎么样？去看看么继续？”古怪试图用花海的美诱惑女孩，事实上温莉也的确心动了，但是自尊又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放弃坚持，女孩只是咬着唇鼓着腮帮看着古怪，半步，都不肯退让。
古怪沉默地和她对视了很久，最终在那倔强的目光中选择了让步。他摸摸鼻子，双脚无意识地在地上小范围的来回走动着。
“别，我说···其实，这里是接受审判的地方，我···怕你不会回来了所以······”
是···这样么？
女孩觉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来这个世界之前的确有个声音对自己这么说过
“孩子，这里，是通往来世的最后审判之路，来吧，我带你离开。”温婉贵气的男子的声音，来自幽冥般空灵的魅惑。温莉有些恍惚地愣在那里，古怪难过地看看她，似乎已经认定了她会和之前交过的朋友一样，一旦知道了这一切，便会匆匆离去，而自己，永远在重复着得到和失去。
男孩眼眸里的光闪了闪，褪色一般黯淡了下来。他不等温莉回过神来，只是顾自地跑开了，那个答案，等与不等都是一样的结局。
最终只余女孩一人，在长长的队伍中继续前行，低头默默思考，白色的裙摆显眼无比。
沉默地随着队伍挪动了几天，温莉疲惫的揉揉鼻子，自从那次的对话后，古怪一直坐在不远处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上，倚着细腻的雕花廊柱偷偷的打量自己。
好像气话说重了，两个孩子都有些别别扭扭地，却又各自坚持着不肯先道歉。但温莉也真的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即便知道了这是蕃判的荒原，自己还是得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到队伍的尽头。
【结伴】
蕃判
近在眼前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温莉奇怪地发现，眼前的队伍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又短又少，不断前移之后，新的风景映入了眼底。
那是一座海水蓝的石殿，华丽的四十廊柱无一不是精致细腻，几排守卫的士兵把守在台阶上，眼睛再向上望过去，宫殿的正上方嵌着这片天空唯一的光源——一轮鲜活的、皎洁如玉石的月亮。
温莉的目光仿佛被吸了上去，再也，移不开来。
总以为前面还有很多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可再一眨眼，自己身前，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轮到
自己了？
大殿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上来吧，孩子。”是最初那个，召唤过自己的男人。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结束的意味越来越明显地冲撞着所有情绪。朝着纯白的石阶踏出第一个步子，余光瞥见有个身影从街角闪出来，似乎想上前来，又不敢上前。
温莉默默地把目光移回来，正视着眼前的宫殿再不停留地拾级而上。
二、三
九十九阶
长长的台阶一路通上去，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觉得吃力，等站在了宫殿的顶端，终于看见了神殿的平台，这里，竟然是空落落的，什么，摆设都没有。
一个裹着纯白色袍子的男人笑着回头看自己。
“我叫修因。”
火红色的长发垂顺的披在肩头，白色的细腻的皮肤，深红色的眼眸总是带着笑，似乎是温和的——如果他身上的凛冽气息忽略不计的话。
这便是
所谓的神祇么？
女孩觉得心的某个角落有复苏的痕迹，自己竟是觉得熟悉的，她认得这个男人，修因，那火红和纯白的搭配没人能像他一样演绎出圣洁的感觉，看过一次，便绝不会忘记。
两个人像老朋友那样相视一笑，愉悦的感受几乎让温莉忘了刚才的紧张。
“他跟来了”修因朝门廊的圆柱努努嘴。
早就看见古怪跟在后面鬼头鬼脑地样子了，温莉失笑，也明白他是在害怕自己会和那些亡魂一样，在蕃判中再不回去，那么古怪自己就重新回归一个人了。
“这里叫荒原，是一切的结束，也是一切的开始。你所等待这么久的，一直都是我这场审判。”男人顿了顿，看看女孩。“知道么？你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也许你可以给他自由。”
“什么？”温莉不解地抬头，修因笑笑，那姣好的容颜展开来仿佛一朵艳丽的玫瑰，红宝石般的眼睛深的如同沼泽，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男人一扬手，纯白的袍子掀起来，他开始唱一曲温莉从没听过的歌谣，那嗓音低沉而婉转，暗含着极深的意蕴：
若白色鸢尾开满荒原
若血色妖精不再歌唱
我留下的梦化成男孩
流连于繁花落叶的啼响
他只会天真
他只会善良
他需要朋友
他需要陪伴
来吧好心的姑娘
带她离开怎么样？
我不想我的男孩孤单
我不想我的男孩不安
你可以牵起他的手
不再放开
神和星辰都赐予宽容和祝福
我的朋友
——————————————————————————注二
温莉久久没回过神来，她听不懂这歌唱了什么，却依稀知道那说的是古怪。女孩犹豫着开口问修因
“那·······他到底是什么？”
男人笑了笑
“人啊，活着就不可能没有忘不掉的美好，这荒原是通往下一世的必经之路，很多东西都得在这里被彻底抛弃掉。”
“你是说·······古怪他是···”
男人笑着点头看她
“是，所以，那样的东西，我舍不得他寂寞”
“那么为什么又要派士兵抓他？”女孩不依不饶地追问。
修因失笑，略有些无奈的开口
“这荒原也是有所谓的法则的，他总是带走即将往生的人让秩序混乱了起来，我不得不派人去抓他，我也有我的责任。”
“是么？”温莉突然捂着嘴笑起来，“虽然听不懂你的歌，可是你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你是说，我能带走古怪是么？”
男人夸张地啊了一声，眼里闪烁着俏皮的光，那表情好像在说“这可是你猜中的，我可没有亵渎神谕”
温莉被逗得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神却转过去，落在那拼命遮掩自己，又好奇地直探脑袋的身影上。这次，我们可以永远做朋友了。慢慢地走过去，将左手递给他。
“走吧，我带你离开。”
古怪眯起眼睛，女孩伸出的手就在眼前，细长、洁白的，柔软的像花瓣那样，却仿佛撑住了自己的整个天空。一个邀请的姿势耀眼地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鼻子竟是出卖了自己开始发酸发红。她早看见自己了？自己小心翼翼地小动作。那她和冥神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自己···真的，能离开这里么？
明明脑袋还被各式各样的疑问填塞地满满当当的，心下居然不愿意再去追逐答案、不愿去问。不愿想了，自从遇见的那一刻起好像所有的事都脱离了掌控朝着未知一行再行。而自己追逐着所谓的神谕，竟好像是捕风捉影的一场梦境。是啊·····这么漫长岁月的等待······还不够么··
“好。”
逐渐靠近些，再近些，两只手掌终于紧握住了彼此，就好像本就该相合一般。银色的光晕从那贴合的掌心与掌心之间不断渗出来，温莉和古怪的身影开始变透明，就像洗褪色的床单一样，痕迹默默地消失殆尽。
温莉忍不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修因，男人姿势未变地笑着看自己。
开合的口型说着
“再见”
两个字。
大殿里的最后一缕光终于褪下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洁的石砖上。修尹长长地舒了口气，食指点点额头，这一刻，已经等了多久了呢······
门外意料之中地传来守卫惊讶的吵杂议论，依稀可以听见“天哪！太阳出来了！”“我的上帝!”之类的惊呼。好像顷刻之间，所有被阳光照耀的人，都拾回了应有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甚，这荒原，从此该改名字了吧，叫什么呢？
不如
叫伊甸园吧。
注一：
译
死去的人变成一堆枯骨，身躯腐朽，前世的种种就不再纠缠不清了。等下一个轮回，重生之后，新的生活会开始，一切都只是重复着轮回。
注二：
译
每个人前世都有美好的舍弃不掉的东西，在这往生的荒原上，这些美好的记忆便被丢弃了下来，幻化成了这个男孩。他只想找一个人陪伴自己，只想不再孤单。你能带走他，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吧，好让他不再不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荒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