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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好想像故事里的人,潇洒的转身,撒下罩着夕阳的背影,在繁花漫天中步向天涯。甩开江湖恩怨,离开腥风血雨,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是蓝浪不能,蓝浪要生存,蓝浪的出生让她选择作为一个杀手。于是,她的脸永远冰冷坚硬,如石头一样。一身标志性的黑衣黑鞋,有一把锋利的黑色的剑。白天,她穿行在田野,让一身的黑融入无边的温暖和绿色中。夜晚,她住在丛林深处,一个绿树环绕的小屋。她的床冰冷坚硬,她的身体也终日冰冷坚硬,就像她剑下的死尸。蓝浪很有钱,大把的钱,每次出征归来,钱都会增加,但是不久,就会减少,她会将它们甩给一个个凄苦的人,但是别人都怕她。
      没有人知道蓝浪怎么杀人,因为知道的人全部都被黑色的蓝浪割开喉咙。事实上,蓝浪只会一种功夫,只有三招,移魂,夺魂,灭魂。十八年前,一个杀手在路边将还是婴儿的蓝浪捡回去,给她饭吃,给她衣服穿,教她说话,但是就是不教她哭,不教她笑,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不会。蓝浪记事起,就是一个人蹲在小木屋前捉蚯蚓,捉泥鳅,捡树叶,等。她等时不时出门的杀手,等他回来给她饭吃。但是杀手回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当天就会回来,有时候两三天,最长的一次是二十五天。蓝浪会饿肚子,饿肚子的时候就会出去找她发现的果树,或者是蘑菇,有时候会是蚯蚓,小虫。
      杀手从不教蓝浪功夫,他更多的时间是坐在小木屋的门槛上,一直看着蓝浪。有时候他会抱着蓝浪,大手一直抚摸她的头发,从发顶到发尾,一遍又一遍,会喊她的名字,“蓝浪,蓝浪。”低喃。
      杀手有一把黑色的剑,他也叫它蓝浪。那天晚上,杀手让蓝浪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拄着蓝浪剑。“蓝浪,以后,你就跟蓝浪相伴,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蓝浪不懂,她要保护这把剑?为什么呢?什么是保护呢?还没有想清楚,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他是来找杀手决斗的。
      蓝浪躲在草丛中,看杀手和那个白衣服的人决斗。杀手使他的夺魂三式,蓝浪记在心中。杀手被白衣人打败,蓝浪剑呼啸着落地,四周的树叶飞扬了起来,而杀死他的白衣人擦擦嘴边的血,冷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踉跄着走了。
      蓝浪一直呆在草丛中,四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空气中都漂着哀伤的气氛,蓝浪不知道失望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一种名为哀伤的情绪让她待着不能动弹。等到蓝浪从草丛中出来的时候,杀手的身体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冰冷,如同日夜相伴的蓝浪剑。蓝浪阖上杀手的眼睛,蓝浪剑在他身旁颤抖轻吟,仿佛哀鸣。蓝浪拔起剑,在杀手的尸身前舞了一遍夺魂三式。等到收剑时,杀手的身体上覆盖了厚厚的落叶,蓝浪没有看一眼,回到了她长大的地方。那一年,蓝浪15岁,那一年,江湖上出现了一名黑衣杀手,使黑色的蓝浪剑。蓝浪剑下无活口,杀手蓝浪总是先下手。
      又一桩买卖,城南大富秦府的老爷。
      蓝浪照常沿着田野里的小道,走在一片花海中,现在正是花开吗?蓝浪不知道,她只是看着脚前即将被自己踩下头的花一朵一朵昂着头。
      这城与蓝浪格格不入,至少蓝浪不喜欢人多,不喜欢热闹。秦府,一个烫金的大匾悬在头上,周围人来人往,等天黑吧。
      四处闲逛,买了好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有不知道害怕的小孩跟在身后,怯怯地跟在蓝浪后面,看着蓝浪手里各种各样的吃食。蓝浪将吃食分给他们,看他们欢快地跑开,只是,依旧没有笑容。
      天黑了,是那种如锅底般的黑。蓝浪如一只猫般悄无声息潜进秦府,在黑暗的掩盖下,贴地疾掠。以为鹤发童颜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前厅进入蓝浪潜伏的屋子,跟画像上一样。他进入房间,一部人人巡视,留两个守在门口。一阵黑风过后,那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靠在了门上。迅速地进房,那老者与一妇人正在谈些事情。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回头,正好看见蓝浪黑色的剑锋,如一道光般射向秦老爷。那夫人几乎是本能的撞向剑锋,在秦老爷的惊呼声中,那夫人大睁着双眼倒下去。秦老爷转身拔出床头的剑,剑花一挽就向蓝浪刺来。蓝浪的功夫不允许她跟人多斗,必须速战速决。在用到夺魂的时候,打斗声惊动的人涌进屋子,蓝浪在他们动手前,将剑刺进了秦老爷的胸膛,代价是腹侧深可见骨的一剑。
      任务完成,蓝浪毫不恋战,甩掉那帮摩肩接踵的人不是难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田野里吹着冰冷的风,鲜血顺着蓝浪的胳膊慢慢地流,滴在一朵一朵结拜的花上。不知道伤口究竟有多严重,只是知道,手上附着一层黏腻的东西。蓝浪依旧面无表情,回到自己的小屋。
      第二天早晨,蓝浪是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的。挣扎着来到屋外,外面一大群人,蓝浪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今天的太阳好像很好,蓝浪闭了会眼,头有点晕。领头的那个男人,红肿着眼眶,愤怒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他的脸很漂亮,一直以来,蓝浪关注的男人,只有养大她的那个杀手,今天第一次关注一个男人,突然觉得,那张脸很温暖,虽然他怒视着自己。
      “你就是蓝浪。”沙哑的嗓音,几乎是怒吼。
      蓝浪看着他,他的脸在朝阳下有种温暖的光,像是太阳,像是太阳下田野上的风。
      “少爷,就是她。我昨晚亲眼所见,就是她将老爷夫人刺杀的。”
      蓝浪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有点头晕,剑伤严重,加上失血过多,蓝浪好想睡觉。
      “昨夜进秦府的人是你?杀我爹娘的人也是你?”那个脸很好看的人依旧愤怒的看着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那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杀你。”蓝浪不明白他的愤怒何来。
      那个男人眼里的愤怒更甚,“我要为我爹娘报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出招吧。”或许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就算是在最愤怒,最悲伤的时刻,都不忘正人君子的礼数。
      蓝浪站着不动,她没有收到要杀他的任务,没有酬金。她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的剑刺过来,他后面一位女子叫了一声:“择权,小心。”
      本能的闪过剑锋,蓝浪记得小时候,一条花蛇蹿过脚面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闪躲的。他一刺不中,半途变招,反手将剑刺向蓝浪胸口。蓝浪闪避不及,或者是她本来没有闪避。蓝浪听见布一声细碎的沙沙声,不知道是剑刺穿布料的声音还是血流的声音。冰冷的手握上刺中胸口的剑,同样冰冷,只是溅上鲜血的地方有一丝腥热。男人抽出剑,划破蓝浪的手,蓝浪就倒在他的脚边。蓝浪剑始终握在蓝浪手中,恍惚中,蓝浪看见男人的剑滴下的血,鲜红,滴在地上无声,挂在剑尖的,也被风吹得四分五裂。
      蓝浪醒来时,被关在一个四周都是栅栏的屋子里,地上有些稻草,她就睡在稻草上。稍稍移动下身体,胸腹处就撕裂般的痛,蓝浪无力,就任由自己躺在地上。
      有人进来了,将栅栏上的铁链弄得很响。蓝浪睁开眼睛,直视头顶那个黑黑的屋顶。那个男人的头挡在她的视线上,面容憔悴。当然,这些在蓝浪看来都是不能理会的。他头顶上缠着白纱,身上穿着纯白的衣裳,跟蓝浪截然相反。他站在蓝浪旁边,蓝浪依旧躺着。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他们和你有仇吗?”声音嘶哑。
      蓝浪忍痛坐起身,慢慢挪到栅栏的地方靠着。“你能告诉我,他们和你的关系吗?我是说,为什么,他们死了,你这么伤心,需要报仇?”
      男人死死地盯着蓝浪没有表情苍白的脸,“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生我养我,疼我爱我。”
      “父母又是什么?”蓝浪不懂,不明白。在她的世界里,有一段是养她长大的男人的,有一段是自己一个人的,不明白生养之恩,不明白疼爱之情。
      “够了,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我父母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知道杀手是做什么的吗?”
      “那是谁让你来的?”
      蓝浪又恢复默然的态度,头靠着栅栏,脸侧向一边,不理会男人的愤怒。
      “说,谁让你来的?”男人竭斯底里的吼,上前揪住蓝浪的前襟,将她拎起来。
      蓝浪感觉到腹部和胸口又有糯湿的感觉,伤口又撕开了。蓝浪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苍白冰冷。然后,有人拍了下蓝浪的后脑勺,蓝浪就没有知觉了。
      再睁开眼,一片阴影罩着蓝浪。男人的背影,坚强,挺拔,却疲惫不堪。听见背后的声音转过身,看着蓝浪,“蓝浪,让我照顾你一生,好吗?”
      “为什么?”男人叹口气,走出屋子。
      蓝浪跟男人就生活在这里,一个宁静的小山村,周围有的,只是淳朴的村民。蓝浪在这里,学会了笑,学会了哭,学会了爱一个人。她和这个叫择权的男人生活在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有一天,一名女子,蓝浪好像见过的,将她叫到不远处的山顶。“你是谁?”
      “我是择权的朋友,一起长大,已经有了婚约的。”她的表情很悲哀。
      “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你杀了他的父母,他只是想接近你,从而知道谁是背后真正想要杀手他父母的主谋。你以为他就真的爱你,真的喜欢你么,他只是利用你而已,只是利用你。”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恨你,等他报完了仇,他就会离开你,跟我成亲,你只不过是他用来报仇的一个桥梁而已。”
      “那我告诉你,请你转告他,我不知道主谋是谁?”蓝浪笑了,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好像很酸很难受。
      “蓝浪,你知道吗?你就是个恶魔,你剑下躺着无数的死尸,你的身上,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你背负了无数人的血债,你是个人神共愤的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你却装着不知道,还要跟择权在一起,害他,你死不足惜。”她拔剑刺过来,蓝浪只是笑了一下,那是择权教的。她的剑没有刺中蓝浪,因为她跳下了悬崖。呼啸额风声中,似乎听见谁在上面撕心裂肺地喊:“蓝浪,蓝浪····”
      的确,蓝浪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老天爷却眷顾她,让她重新开始。
      五年过去,蓝浪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村。四周都是山,出去进来都只有一条索道,安静,却幸福。
      那天早晨,蓝浪早早起床,放出关了一夜的鸡鸭。打开大门,就看见了再晨露中瑟瑟发抖的蓝浪剑。蓝浪害怕了,这把剑,从她在栅栏屋里醒过来就再也没有看见了。如今,它又出现在她的大门口,依然闪着黑色的寒光,四周铺满带着露水的落叶。蓝浪赶紧将剑攥在手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儿子跑出来,还穿着睡觉的小衣裤,“娘,要尿尿。”擦着眼睛,揪住蓝浪的衣角。“咦,什么哟,给我玩吗?”看见蓝浪手中的剑,顿时来了兴趣。
      “回屋去,把门关好,好好照顾妹妹。”蓝浪厉声吼道。儿子眼神暗下去,回屋关上了门。
      站在门口,蓝浪有点无措,想起自己的命运,想起门里那双儿女。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晨雾中向蓝浪走来,蓝浪警惕着,随时准备拔剑,夺魂三式好久没有使用,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当年的威力。今天的雾很大么,为什么蓝浪看不清楚来人的脸。那人走近了,蓝浪的剑始终在鞘中。
      “蓝浪,我找你找得好苦。”是择权,他笑着看着蓝浪,眼中有泪花。
      “择权,择权,你不是恨我吗?”
      择权抱住蓝浪,将脸埋进蓝浪的肩颈中。“恨,从见面的第一刻就消失了。”
      “那你父母?”自从有了一双儿女,蓝浪知道了父母意味着什么。
      “所有的错,都由我来担,所有的罪恶都由我来扛。从今以后,你身上,再无冤无仇。”择权的话语里,有让人心安的承诺。
      女儿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择权望向屋内,儿女扒在门边,露出怯怯的眼睛。“择权,他们都四岁了,男孩叫无恩,女孩叫无怨。”
      择权笑了,儿女出来,站在蓝浪身后。
      “无恩无怨,过来,我是你们的爹。”太阳出来,穿透浓雾,照在他们身上,一片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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